第45章 雪落庭深-《逆寒纪元:十四亿人的冰封防线》

  小餐馆的木门被风推得吱呀作响,炉子里的蜂窝煤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光映着墙面斑驳的贴画

  空气里弥漫着白菜炖豆腐的鲜香和米粥的清甜夏知安放下粗瓷碗,指尖蹭过碗沿残留的温热

  目光落在窗外——细碎的雪粒正无声地飘落,给青灰色的屋顶缀上了一层薄白

  【吃饱了?】

  纪年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纪年刚喝完最后一口米粥,正用纸巾轻轻擦拭嘴角,眼神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夏知安点点头,将冲锋衣的拉链往上拉了拉,指尖触到布料上磨损的纹路——那是常年在异国战场摸爬滚打留下的痕迹,每一道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

  【走吧】

  纪年站起身,掸了掸外套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人在等了】

  推开门的瞬间,凛冽的寒风夹杂着雪粒扑面而来,夏知安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雪下得比午后更密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像是被撕碎的棉絮,顺着风势打着旋儿,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路边的老槐树光秃秃的枝桠上积了薄薄一层雪,像是开满了白色的花,路灯昏黄的光晕穿过雪幕,在地面投下一片朦胧的光影,踩上去咯吱作响,留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通往南中海的路上,车窗很快凝结了一层白霜

  夏知安用指尖蹭出一小块透明区域,看着窗外飞逝的街景

  道路两旁的松柏裹着积雪,像一个个沉默的卫士,远处的红墙在白雪的映衬下愈发庄重

  他心里有些忐忑,纪年只说要见一位重要的老人,却没透露更多

  作为代号001的雇佣兵传奇,他经历过枪林弹雨,见过最残酷的战场,可此刻面对即将到来的会面,竟生出几分久违的拘谨

  纪年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轻声开口

  【你不用紧张】

  夏知安侧头看了他一眼,纪年的侧脸在车窗外掠过的光影中显得格外沉稳,眼神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他“嗯”了一声,收回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冲锋衣口袋里的一枚旧军牌——那是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边缘已经被磨得光滑,上面刻着的字迹却依旧清晰

  车子驶入中南海,穿过几道岗哨,最终停在一处古朴的庭院前

  院门是朱红色的,上面钉着铜制的门环,门楣上悬挂着一块牌匾,字迹苍劲有力

  纪年率先下车,夏知安紧随其后,脚踩在庭院里的青石板路上,积雪没过了脚踝,凉意透过鞋底缓缓传来

  庭院不大,却收拾得十分整洁,几株冬青树顽强地露出深绿色的枝叶,雪落在上面,像是缀了一层白糖

  庭院中央,靠近墙角的地方,立着一个老式的铸铁锅炉,炉膛里燃着煤炭,橘红色的火光透过炉门的缝隙闪烁,升腾起的热气在冷空气中氤氲开来,形成一团淡淡的白雾

  锅炉旁放着一把竹制的小马扎,一位老人正坐在那里看书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旧棉袄,领口和袖口都有些磨损,头发花白,梳得整整齐齐,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反射着微弱的光

  老人的手指枯瘦却有力,正轻轻捏着书页的一角,看得十分专注,连脚步声都未曾惊动他

  直到纪年走近,轻声喊了一句“王老”,老人才缓缓抬起头

  他放下手中的书,扶了扶眼镜,慢慢站起身来。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皱纹,却没能磨灭那双眼睛里的清明与锐利

  老人的目光越过纪年,落在夏知安身上,细细地打量着他——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到他紧抿的嘴唇,再到他那双经历过太多风霜、却依旧明亮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夏知安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他能感觉到老人的目光里没有审视,只有一种温和的探究,像是长辈在打量许久未见的晚辈

  纪年站在一旁,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像是在给夏知安鼓励

  片刻之后,老人率先开口了,声音沙哑却温和,带着几分岁月沉淀下来的厚重感

  【原来你就是雇佣兵的传奇001啊,这么年轻呢】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慈祥的笑容,眼角的皱纹随之舒展开来,像是冬日里融化的冰雪

  夏知安连忙收回思绪,微微欠身,语气恭敬

  【王老,您身子骨也很硬朗

  来之前,纪年已经跟他提过老人的姓氏,只是没想到这位传闻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会如此平易近人

  王老乐呵呵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纪年拉过旁边另一把小马扎,放在夏知安身边,自己则随意地站在锅炉旁

  伸手拢了拢炉膛里的煤炭,火星噼啪作响,溅起几点细碎的光

  夏知安坐下时,能感觉到小马扎上残留的余温,混着锅炉传来的热气,驱散了身上的寒意

  【我调阅了卷宗】

  王老重新坐下,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一口水,杯壁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字样已经有些褪色

  【查询到你母亲是棒子国人】

  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眉头轻轻蹙起,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

  【但是没查到你父亲的任何信息】

  夏知安的身体微微一僵,握着膝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提到父亲,他的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他沉默了片刻,喉结滚动了一下,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我的父亲是东国人,他叫夏鸿军】

  【夏鸿军?】

  王老猛地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化为深深的感慨

  【原来是他啊,那可是位着名的维和英雄】

  他的目光投向远方,像是在回忆着什么,语气里带着几分惋惜

  【可惜啊,在那次中东地区的维和任务中,他为了掩护难民撤离,牺牲了】

  雪花还在无声地飘落,落在庭院的石板路上,落在锅炉的烟囱上,也落在夏知安的发梢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来,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声音低沉而压抑

  【是的,王老我父亲在我三岁的时候就去离开我一直在追寻他的踪迹,辗转了很多国家,最后却只得到了他牺牲的消息】

  他的目光落在炉膛里跳跃的火光上,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像是穿越了漫长的时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童年

  【那时候中东局势混乱,战火纷飞,父亲和母亲失散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遗憾

  【等我终于回到东国见母亲的消息时,她已经因病去世了,我甚至没能见到她最后一面】

  王老静静地听着,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动容。他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原来是烈士的遗孤啊】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他之前确实对夏知安的身份有所顾虑

  毕竟他有着异国的血统,又常年在海外漂泊,身份特殊。但此刻,所有的顾虑都烟消云散了

  他看着夏知安年轻却写满沧桑的脸庞,眼神里充满了心疼与怜爱

  【孩子】

  王老的声音变得格外温和,像是一位慈祥的祖父在安慰自己的孙辈

  【以后东国就是你的家了,你不要怕,国家就是你的家】

  这句话像是一股暖流,瞬间涌遍了夏知安的全身,驱散了他心中积压多年的孤独与不安

  他的眼眶微微发热,鼻子有些发酸,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从小到大,他一直像一棵没有根的野草,在战火与漂泊中挣扎求生,从未有过真正的归属感

  此刻,听到王老的这句话,他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纪年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知道,夏知安这么多年来,一直渴望着一个家,一个可以让他安心停靠的地方。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

  王老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夏知安的肩膀,动作温和而有力

  【你的父亲是英雄,是东国的骄傲。你是英雄的儿子,身上流着东国人的血,这里就是你的根】

  他的目光坚定而温暖

  【以后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跟国家说,我们都会帮你】

  夏知安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他能感受到王老手掌的温度,那温度透过厚厚的棉袄,传递到他的身上,也传递到他的心里。他抬起头

  看着王老慈祥的脸庞,看着庭院里飘落的雪花,看着炉膛里跳跃的火光,突然觉得,这个下雪天,格外的温暖

  纪年适时地开口,打破了片刻的沉默

  【王老,天气这么冷,您也别在外面待太久了,小心着凉】

  王老笑了笑,点了点头

  【好,好】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花,动作虽缓,却依旧稳健

  【走,屋里坐,我让炊事员煮了点姜汤,喝了暖暖身子】

  夏知安也跟着站起身,发梢上的雪花落在衣领上,很快就融化了,留下一点冰凉的水渍

  他看着王老的背影,看着纪年温和的笑容,看着这个被白雪覆盖的庭院,心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