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小转机-《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他目光急转,忽然瞥见河滩上散落着一些被水流冲来的、较为干燥的枯枝和一种类似芦苇的植物杆茎。一个念头闪过——火!

  “火!阿朔,用火!”苏沐禾喊道,同时迅速弯腰,不顾危险地收集那些相对干燥的引火物。很多地底生物都畏光畏火!

  霍去病闻言,精神一振。刀光卷开两只扑来的怪虫,脚尖一挑,将地上一段被斩断的、仍在扭动的怪蟒躯体踢向怪物最密集处,暂时阻了阻攻势。他迅速瞥了一眼苏沐禾收集的东西,又看向那礁石后——刚才那声闷哼之后再无声息,但隐约有极其粗重压抑的喘息传来。

  “去礁石后!”霍去病当机立断,一边挥刀逼退靠近的怪物,一边护着苏沐禾向那块巨大的礁石移动。

  礁石背靠岩壁,能减少被围攻的方向,或许还能借助礁石地形周旋。

  两人且战且退,终于险之又险地退到了礁石后面。一转过礁石,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礁石与岩壁之间形成了个小小的凹陷,一个身影蜷缩在那里。

  看衣着打扮,赫然是之前追杀他们的蛮人之一!

  只是此刻他状态极差,脸色青黑,嘴唇发紫,左肩有一道深刻的伤口,流出的血已呈暗褐色,显然中了剧毒。

  他手中紧紧握着一把已经崩缺的弯刀,眼神涣散,却仍强撑着试图站起来,看向霍去病和苏沐禾的目光充满了野兽般的警惕和绝望,但更多的是因为剧毒和失血带来的痛苦。

  不是纹面人!而且看样子,他可能是在之前的追击或与纹面人的冲突中落单,逃到了这里,却不幸遭遇了这些地底怪物,还中了毒。

  此刻,外面的沙沙声和嘶嘶声再次逼近,怪物们绕过了礁石,从两侧包抄过来。时间紧迫!

  霍去病的目光在那中毒的蛮人和外面逼近的怪物之间飞快地扫过。

  救,还是不救?

  这蛮人片刻前还是生死仇敌,但此刻,他们共同的敌人是这些地底怪物,以及那些神秘的纹面人。

  多一个战斗力,哪怕是个重伤中毒的,或许就能多一分生机。

  更重要的是……

  电光石火间,霍去病做出了决定。

  “按住他!”他对苏沐禾低喝一声,同时手中刀光一闪,不是劈向蛮人,而是将扑到近前的一只巨蝎的尾钩斩断。

  苏沐禾瞬间明白了霍去病的意思。他压下心中的复杂情绪,一个箭步上前,在那蛮人虚弱的挣扎中,用尽力气将他按倒在礁石凹陷处。蛮人发出痛苦的呜咽,眼神怨毒,却无力反抗。

  霍去病逼退又一波攻击,迅速蹲下身,扯开蛮人左肩伤口处的破烂衣物。伤口皮肉翻卷,边缘已经发黑溃烂,流出的毒血散发着淡淡的甜腥气,与纹面人刀上的毒气味相似,但似乎又有些不同,更加阴寒。

  没有时间仔细分辨。霍去病眼神一厉,出手如电,环首刀的刀尖在蛮人伤口处飞快地划了几下,不是加深伤害,而是以精准的力道剜去了一小块最乌黑发硬的腐肉!动作快、准、狠,没有丝毫犹豫。

  “呃啊——!”蛮人身体猛地一弓,发出凄厉的惨嚎,额头上青筋暴起,几乎要昏死过去。

  苏沐禾死死按住他,别过头不敢看那血肉模糊的伤口。

  霍去病面不改色,扔掉刀尖上的腐肉,扯下自己一片相对干净的里衣下摆,又从怀中摸出一个小指大小的、被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蜡丸——这是他随身携带的、苏沐禾辛苦研制的最好的金疮药之一,有解毒镇痛之效,原本是给自己以备不时之需的。

  他捏碎蜡丸,将里面淡黄色的药粉尽数洒在蛮人新鲜流血的伤口上,然后用布条紧紧包扎起来。整个过程不过几个呼吸。

  做完这一切,霍去病看都没看那因剧痛和药力冲击而微微抽搐的蛮人,立刻起身,再次迎向已经突破到礁石边缘的怪物。

  “火!”他沉声喝道。

  苏沐禾早已将收集到的枯枝和干草杆堆在礁石入口相对狭窄处,闻声立刻从怀里掏出火折子——万幸,油纸包裹得紧,刚才那一番水底惊魂竟然没湿透!他哆嗦着手,连吹几下,微弱的火星终于引燃了干燥的草绒,火苗迅速蹿起,点燃了枯枝。

  一小堆篝火在礁石凹陷处燃了起来!火光虽然不大,但在这一片昏暗的地下河滩,却如同太阳般耀眼!

  那些围拢过来的地底怪物,果然对火光表现出本能的畏惧。冲在最前面的几只怪虫吱吱尖叫着向后退去,连那些看似凶悍的怪蟒和巨蝎,也迟疑地停下了逼近的脚步,在火光边缘焦躁地游走,幽绿暗红的眼睛里倒映着跳动的火焰,充满了贪婪与忌惮。

  暂时安全了!

  霍去病微微松了口气,持刀守在火堆旁,警惕地注视着火光外的黑暗。苏沐禾也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背后已被冷汗浸透。

  这时,那蛮人缓过了一口气。伤口的剧痛在药力作用下稍有缓解,虽然毒素未清,但那股直冲心脉的阴寒麻木感似乎被遏制住了。他挣扎着坐起身,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伤口,又看向守在火堆旁、背对着他如磐石般的霍去病,以及旁边惊魂未定的苏沐禾,眼神中的怨毒和警惕,渐渐被一种极度的困惑、挣扎和……一丝难以置信的震动所取代。

  他们……救了他?这个他们奉命追杀的汉人,竟然在自身难保的绝境中,出手救了他这个蛮族敌人?

  剜去腐肉、敷上如此珍贵的伤药……

  蛮人粗糙的脸上肌肉抽动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表达。

  他的部落崇尚勇武与恩仇,此刻这复杂的境况,显然冲击了他简单的世界观。

  霍去病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抛出一句话,用的是带着口音、但足以让对方听懂的蛮族土语:

  “毒未清,想活命就别乱动。外面的东西,怕火,但不怕等。”

  蛮人身体一僵,听懂了他的意思。他沉默下来,靠在冰凉的礁石上,目光复杂地看着霍去病挺拔的背影,又看了看那堆小小的、却驱散了恐怖黑暗和致命怪物的篝火。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礁石内三个不久前还生死相搏、此刻却因更强大的威胁而暂时困守一处的人影。

  火光之外,无数幽暗的眼睛依旧在黑暗中闪烁,贪婪地窥伺着。

  但至少,他们赢得了片刻的喘息,以及……一个潜在盟友心中,悄然改变的波澜。

  霍去病背对着火堆,面朝外,环首刀杵地,身形挺拔如松,仿佛与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锐利的眼睛,在火光边缘的阴影中熠熠生辉,警惕地监视着每一丝异动。

  他的呼吸平稳悠长,与苏沐禾尚未平复的喘息,以及那蛮人因伤痛和毒素而粗重压抑的呼吸,形成鲜明对比。

  苏沐禾坐在火堆旁,努力平复着狂跳的心脏,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获救的蛮人。对方靠在礁石上,脸色依旧青黑,但嘴唇的紫色似乎褪去了一丝。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被包扎好的左肩,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布条,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困惑和挣扎,而多了一种更深沉的、被压抑的屈辱与不甘,如同困兽。

  他咬了咬牙,似乎在对抗什么,然后猛地抬起头,这次他没有看霍去病,而是直视着苏沐禾,用更加生硬、却带着某种破釜沉舟意味的汉话,混杂着手势,努力表达:“汉人……船,图!我们……找!给的粮食,盐……活命!”

  他指了指自己,又用力捶了捶胸口,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悲愤的火焰:“山!林子!祖地!小了,没了!鹿跑光,果子稀……娃娃饿!”他用手比划着缩小的动作,脸上深刻的纹路因为激动而扭曲,“头人说……帮汉人老爷找丢的宝贝,换吃的。”他语气里充满了不甘和无奈。

  “我们……不是狗!是猎人!是……”他似乎想找一个词来形容自己的族群,最终只是重重地、徒劳地捶了一下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沐禾听得心头一震。原来这些蛮人并非主动袭杀,而是受雇于人,目的是寻找失落的“海图”?而他们之所以铤而走险,深入这凶险之地,竟是因为生存所迫——山林土地被侵蚀或许是汉人扩张,或许是自然变化,或许兼而有之,传统的狩猎采集难以维生,只能依靠为汉人卖命来换取最基本的活命物资。

  这份差事,对他们而言,不仅是任务,更是裹挟着屈辱的求生之路。

  霍去病虽然没有完全回头,但显然将蛮人的话听在耳中。他持刀的指节,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瞬。朝堂与边地,征伐与同化,他并非不知。

  只是当这份被生存挤压出的无奈与不甘,以如此直白惨烈的方式,在一个濒死的敌人兼临时盟友口中道出时,那份重量,似乎比任何军报奏章都更沉。

  蛮人喘着粗气,眼中的火焰渐渐被疲惫和伤痛取代,但他仍旧执拗地看着苏沐禾,又像是透过苏沐禾,看着某个迫使他们的强大存在:“图……没找到……撞上地鬼……他们抢草,抢黑石头……杀我们的人……”他再次指向自己的伤口,和外面黑暗中那些怪物潜伏的方向,“地鬼,养毒虫,坏!比逼我们卖命的汉人……更坏!”

  他的逻辑简单而直接:雇佣他们的汉人老爷是迫使他们背离山林、忍辱求活的“压力”,而地鬼,则是直接威胁他们生命、抢夺他们任务目标或他们也觊觎那些奇异植物矿石、更直观的“死敌”。

  篝火能燃烧多久?柴薪有限。外面的怪物何时会失去耐心?

  霍去病的目光,越过火光,投向幽暗的河滩深处。蛮人的话提供了新的信息碎片,也带来了更复杂的背景。他沉默了片刻,在火光的噼啪声中,用那种蛮族土语,声音不高,却清晰冰冷:“谁雇你们?哪个汉人?”

  蛮人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霍去病会问这个。他脸上掠过一丝警惕,但更多的是茫然和一种被更深层力量裹挟的无力感,摇了摇头:“穿好衣服的汉人老爷……很多。头人接头……我们,只拿东西,换粮食。”他顿了顿,补充道,“图……画在旧皮子上,有鱼,有星星,有弯弯曲曲的线……”

  海图。特征明显。看来接头的不是疤脸刘,难道是他背后的买家?

  霍去病不再追问具体雇主。边地势力错综复杂,豪强、官吏、甚至军中某些人,都有可能。眼下纠结于此无益。

  “地鬼,也找图?”他换了个问题。

  蛮人用力点头,眼中憎恶更甚:“他们抢!什么都抢!草,石头,皮子……杀光我们!”

  看来,地鬼对这些蕴含特殊价值的物品,包括可能蕴含重要信息的海图有着强烈的收集欲,并且手段狠辣,与蛮人队伍发生了激烈冲突。

  “柴。”霍去病突然对苏沐禾道,用的是汉话,打断了短暂的交流,“省着用。找更耐烧的,或者……能驱虫的。”他的思路依旧清晰务实——生存第一。

  苏沐禾立刻点头,借着火光小心寻找。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些那种燃烧持久的黑色块状物,以及更多叶片肥厚带刺的“鬼刺草”。他折断几片干枯的叶子丢进火堆,那股刺鼻的辛辣气味再次弥漫。

  外面的沙沙声果然又退远了一些。

  蛮人看到鬼刺草,闷声道:“烂泥里,更多。河边。”

  霍去病不再言语,开始用刀将燃料和鬼刺草枝叶捆扎成简易火把。苏沐禾帮忙。

  篝火渐弱。

  当最后一簇火苗摇曳将熄时,霍去病迅速点燃两支火把,一支自持,一支递给苏沐禾。辛辣的烟雾再次成为他们的护身符。

  “走。”霍去病低喝,目光扫过那蛮人,“能跟上?”

  蛮人咬着牙,用未受伤的右手撑着礁石,艰难却坚决地站了起来。他没有回答,但站稳的身形和重新握紧弯刀的动作,已经表明了他的选择。

  留下是死,跟着这个强大、救了他、并且似乎与逼迫他们卖命的汉人不同,或许能活……

  三人再次踏入黑暗。霍去病开路,苏沐禾持火把居中,蛮人踉跄断后。沿着冰冷河滩,向下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