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药囊-《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霍去病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许。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这毒目前尚在可控范围,但苏沐禾的谨慎并非多余。

  雨持续下了近两个时辰才渐渐转小。四人走出岩洞,山林被雨水洗刷得一片青翠,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

  “继续赶路。”霍去病辨明方向,率先迈步。他步伐依旧稳健,甚至比之前更快了几分,仿佛要以行动证明自己无恙。

  苏沐禾紧跟其后,目光却不时落在霍去病的背影上。

  他知道“管事”心志坚毅,等闲不肯示弱,但这毒……他必须尽快找到解决之法。

  接下来的路程愈发艰难。雨水浸泡后的山路湿滑无比,不时需要涉过因山雨而涨水的溪涧。

  在途经一处被雨水泡得松软的陡坡时,意外骤然发生。苏沐禾一脚踏在覆盖着湿滑苔藓的石头上,身形猛地一歪。

  他本能地想保持平衡,肩上药囊的系带却“啪”地一声,被一根斜刺里伸出的、如鹰爪般尖锐的枯枝精准勾断!

  那个承载着他全部医术心血和此行希望的药囊,瞬间脱离了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个令人心悸的弧线,滚落陡坡!

  “我的药!”苏沐禾的惊呼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尖锐。

  那里面不仅仅是他精心准备的各类药材,更是他视若性命的手札——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他多年行医的心得、秘而不宣的药方,以及他对霍去病所中之毒的初步推演与可能化解的思路!

  那是他救治“管事”的倚仗和基石!

  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强烈的绝望与自责淹没了他。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在身体尚且摇晃、立足未稳之际,苏沐禾就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向前一挣,就要跟着冲下那泥泞湿滑、乱石嶙峋的陡坡。

  “别动!太危险!”

  霍去病厉声喝止,同时一只铁钳般的手已迅捷地攥住了他的手臂,巨大的力量将他死死按住,阻住了他下冲的势头。

  可苏沐禾此刻仿佛听不见任何声音,眼中只有那个在泥水中翻滚、迅速变小的药囊。

  他眼眶瞬间红了,挣扎着,甚至试图去扳开霍去病的手指,声音因急切而带着哭腔:“放开我!手札!手札在里面!我必须拿回来!”

  他完全忘了自身的安危,忘了脚下是近乎垂直的陡坡,忘了那些隐藏在泥浆下的锋利岩石。

  此刻,他只是一个拼了命也想挽回毕生心血和救治希望的医者。那手札,直接关系到身边这位“管事”的生死存亡!

  他怎能失去?

  霍去病被他这不顾一切的劲头带得微微前倾,心中亦是一震,手上力道更重,几乎是将他提离了地面,声音沉如寒铁:“苏沐禾!冷静点!”

  就在这时,身影矫健的赵龙已如猿猴般迅捷地滑下陡坡,身影在乱石和灌木间几个起落。

  时间在苏沐禾焦急得几乎要燃烧的目光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他死死盯着坡下,身体因紧绷而微微颤抖,被霍去病握住的手臂肌肉僵硬,仿佛随时会再次挣脱。

  片刻后,赵龙终于返回,将那个沾满泥泞、已然破损开裂的药囊递还给他。药材散落了大半,与浑浊的泥水混杂在一起,许多已被践踏得无法辨认,更别提那本至关重要的手札,封面已然破损,内页被泥水浸透,墨迹晕染开来,字迹模糊一片。

  苏沐禾颤抖着接过,看着眼前狼藉的一切,嘴唇紧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所有挣扎的力气在这一刻仿佛被瞬间抽空。

  他强忍着锥心的痛楚和翻涌上喉头的哽咽,默默低下头,开始清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他无尽的痛惜与无助。

  霍去病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他沾满污泥、因徒劳翻找而微微发抖的手指上。

  沉默片刻,从贴身行囊中取出那个扁平的玉盒。

  “拿着。”

  苏沐禾抬头。

  “里面是几株老山参切片,固本培元之物,或对调理气机有益。”霍去病的语气平淡。

  这山参本是极好的补品,对于稳定他因毒素而可能紊乱的内息,或许能起到一些辅助作用。

  苏沐禾明白他的用意,双手接过玉盒,郑重收好:“多谢管事。”这不仅是物资,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失去大部分药材,苏沐禾只能更加依赖对山林植物的认知,沿途采集草药。

  他格外留意那些具有驱寒、化瘀、解毒之效的植株,希望能找到暂时压制毒素的方法。

  如此又行了两日,他们终于攀上一道较高的山梁。

  向南眺望,山势下跌,一片开阔的盆地平原展现在眼前,阡陌纵横,水网密布,远处隐约可见城郭轮廓。

  巴蜀之地,到了。

  “前方应是巴郡地界。”霍去病极目远眺。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滞涩感,在这湿润的盆地气候中,似乎又隐隐活跃了几分,但他面色如常,丝毫未显。

  苏沐禾看着山下那片富饶而陌生的土地,心中牵挂的却是霍去病体内的隐患。

  巴蜀之地多瘴气,湿热交蒸,不知会对那毒素产生何种影响。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苏沐禾轻声问道,目光里带着医者的忧虑。

  霍去病的目光扫过下方的平原,最终落在那座隐约可见的城池方向。

  “先找一处靠近城池,但足够隐蔽的村落落脚。”霍去病沉声道。

  “我们需要了解巴蜀的情况,也需要……”他顿了顿,目光与苏沐禾担忧的视线一碰,“……寻访此地良医与奇药。”

  这最后一句话,含义明确。他不仅要在此地蛰伏,更要借助巴蜀之地可能存在的医药资源,彻底解决体内的隐患。这场与无形之毒的战争,与长安的博弈同样重要。

  苏沐禾闻言,眼神陡然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只要有机会寻药解毒,再难的路,他也愿意跟着走下去。

  四人沿着山梁向下,步入巴蜀盆地。与秦岭的雄浑苍茫不同,这里的空气湿润而温暖,放眼望去皆是水田密布,溪流纵横。

  竹林掩映着农舍,田间有农人赤足劳作,一派安宁富足的景象。

  他们避开官道,专拣田间小径行走。霍去病刻意放缓了步伐,气息沉稳,若非苏沐禾深知内情,几乎看不出他体内还潜伏着隐患。

  但苏沐禾却不敢有丝毫放松,他敏锐地注意到,在穿过一片湿气氤氲的竹林时,霍去病的呼吸几不可察地微微急促了一瞬。

  “管事,”苏沐禾快走两步,低声道,“此地湿气重,我们需尽快找到落脚处,我好为您熬一副祛湿安脉的汤药。”

  霍去病微微颔首,目光扫视着前方不远处一个依偎在缓坡下的村落。

  村子不大,约莫二三十户人家,屋舍大多为竹木结构,看起来颇为朴素。

  “就前面那个村子。”霍去病做了决定。

  为了不引人注目,依旧由霍去病和苏沐禾扮作父子进村。他们自称是从汉中逃难而来的药材商人,因途中遭遇山匪,货物损失殆尽,只想寻个安静处所暂住些时日,调养身体。

  村里一位姓陈的里正接待了他们。陈里正年约五旬,面容憨厚,见霍去病气度不凡,苏沐禾又言辞恳切,加之他们愿意支付不错的银钱,便爽快地应允将村尾一处闲置的院落租借给他们。

  “这院子旧是旧了点,但还算干净,前年张木匠家搬去城里后就一直空着。”陈里正领着他们过去,一边介绍道。

  “我们这陈家坳偏僻,没什么外人来,你们安心住下便是。只是……”他顿了顿,看了看霍去病,“这位郎君面色似乎有些疲累,我们这地方湿气重,早晚要多注意些。”

  “多谢里正提醒。”霍去病拱手致谢。

  院子确实简陋,但有三间竹屋,围着一小块空地,竹篱笆圈出了一个小小的院落,环境颇为清幽。最重要的是,它位于村尾,背靠一片小竹林,极为僻静。

  赵龙和王虎并未一同进村,而是在村子外围隐蔽处警戒,待霍去病和苏沐禾安顿下来后,才会在夜间悄然潜入。

  安顿下来后,苏沐禾第一时间检查了院落的水源和灶台,随即对霍去病道:“管事,您先歇息,我这就去村里看看能否换些米粮和药材,顺便打听一下本地药铺的情况。”

  霍去病点了点头,在院中的竹椅上坐下,闭目调息。

  进入巴蜀盆地后,他能明显感觉到,那潜藏的毒素在湿热环境的刺激下,似乎比在干燥的秦岭时更“活跃”了一些,虽然远未到发作的程度,但那种如影随形的细微阻滞感,让他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去压制。

  苏沐禾在村里转了一圈,用铜钱顺利换到了米、菜和盐。

  当他向村民打听药材时,一位热心的大娘指着村子东头道:“咱们这穷乡僻壤,没啥像样的药铺。你要抓药,得去二十里外的江州城。不过,村东头的谭婆婆认得些草药,平日里谁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去找她。”

  苏沐禾心中一动,谢过大娘,便朝着村东头走去。

  谭婆婆住在村子最东边的一间孤零零的竹屋里,屋前屋后种满了各种花草。

  苏沐禾走近时,一位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婆婆正坐在屋檐下,慢悠悠地分拣着簸箕里的草药。

  “婆婆安好。”苏沐禾上前,恭敬地行礼。

  “小子姓苏,是刚搬到村尾的。听闻婆婆精通草药,特来请教。”

  谭婆婆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皱纹却眼神清亮的脸。她上下打量了苏沐禾几眼,声音沙哑:“小娃娃也懂草药?”

  “略知一二。”苏沐禾谦逊道,目光扫过簸箕里的药材,认出是几种本地常见的清热草药,炮制手法却颇为老道。

  谭婆婆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抓起一把草药:“认得这个?”

  “这是地锦草,性凉,味微苦,能清热解毒,凉血止血。”苏沐禾流畅地回答。

  谭婆婆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又指了另外几种,苏沐禾都对答如流,甚至能说出一些连本地郎中都未必清楚的民间用法。

  “倒是个有灵性的。”谭婆婆脸色缓和了些,“你来找我,不只是为了认草药吧?”

  苏沐禾沉吟片刻,决定坦诚部分实情:“不瞒婆婆,家兄早年经商,积劳成疾,落下病根,体内有股湿热邪毒难以拔除。近日舟车劳顿,加之此地气候潮湿,小子担心旧疾复发,特来向婆婆请教,本地可有擅长祛湿解毒的良医,或是特有的奇效药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