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核验传符-《穿成西汉小医徒,我卷着战神跑路》

  霍去病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小商贾的谦恭又有些疲惫的笑容:“回军爷的话,小人是陇西来的采药人,姓李。带着伙计和家里懂药理的子侄,想去汉中投奔亲戚,顺便贩些药材糊口。”他口音带着刻意模仿的陇西腔,这是他们之前商议好的细节。

  军官打量着他,又看向他身后的苏沐禾:“采药的?他?”苏沐禾年纪最轻,面容也最是清秀。

  苏沐禾连忙上前,解开药囊,露出里面种类繁多、还带着泥土清香的药材,有些怯生生但又带着点专业口吻说道:“军爷,小子自幼随家中长辈学医识药,这些是我们在山里采的茯苓、黄精……”他指着几样药材介绍起来,神情专注,倒真像那么回事。

  军官对药材不感兴趣,挥挥手打断他,又指向赵龙和王虎:“他们呢?”

  “是家里雇的护卫和伙计,山里不太平,壮个胆色。”霍去病赔笑道。

  军官走到王虎面前,看着他鼓胀的肌肉和沉稳的下盘,眯了眯眼:“练过?”

  王虎按照事先交代,憨厚地挠了挠头,瓮声瓮气道:“回军爷,庄稼把式,有点力气,混口饭吃。”

  军官又盘问了几句籍贯细节,霍去病皆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一一应对,虽不算天衣无缝,但也挑不出太大毛病。那军官似乎有些犹豫,目光在四人身上来回扫视。

  就在这时,营房里又走出一个看似更高阶的校尉,瞥了这边一眼,不耐烦地喊道:“老吴,磨蹭什么?几个采药的穷酸,查清楚没问题就赶紧放行,后面还那么多人呢!”

  那队率闻言,又看了看苏沐禾药囊里实实在在的药材,以及霍去病等人虽然疲惫但并无凶悍之气的面容,终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过去吧!记住,到了地方,尽快去官府报备籍册!”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霍去病连声道谢,带着三人快步通过了关卡。

  直到走出很远,将那片隘口彻底甩在身后,四人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后背皆已被冷汗浸湿。

  “好险……”苏沐禾抚着胸口,感觉心还在砰砰直跳。

  王虎咧了咧嘴:“那军官,眼神挺毒。”

  霍去病回首望了一眼那已模糊的关卡,眼神深邃。这只是第一道关卡,越接近汉中,盘查可能会越严。但无论如何,他们总算是有惊无险地踏入了相对安全的区域。

  前方,田舍渐多,阡陌纵横,偶尔能看到农夫在田间劳作,一派宁静的田园风光,与之前一个多月的颠沛流离、山林险境形成了鲜明对比。

  “走。”霍去病收回目光,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快,“先找个稳妥的地方落脚,再图后续。”

  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长长,投射在通往汉中的古道上。历经磨难,他们终于从危机四伏的秦岭深处,踏入了人烟阜盛之地。虽然前路依旧未知,但希望,已然在前方显现。

  四人避开大路,沿着田间小径前行,寻了一处位于村落边缘、靠近山脚的僻静农家。这户人家只有一对老夫妇,儿子被征了役,家中冷清。霍去病取出些散碎银钱,只说是过路的行商,欲借宿一晚,讨些热食。

  老农见他们衣着虽旧却整齐,言语也客气,又有银钱,便应允下来,将一间堆放杂物的偏房收拾出来给他们栖身。

  夜幕降临,老婆婆煮了一锅稀薄的粟米粥,配着自家腌的菜蔬。虽简陋,但对于啃了多日干粮肉干的四人来说,已是难得的热乎饭食。

  苏沐禾吃得格外香甜,一边吃还一边小声点评:“今晚终于有片屋顶了!你别说这腌菜味道正!要是能加点茱萸提味就更美了……”眉眼间的活泼劲儿却掩不住,连日奔波的疲惫似乎都在这人间烟火里消散了几分。

  然而,当他悄悄瞥见霍去病在昏黄油灯下仍显苍白的侧脸时,那点活泼立刻收敛了。他三两口扒完粥,便蹭到霍去病身边,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持:“管事,您今日劳神了,让我再为您请一次脉!” 那语气,倒像是霍去病不答应,他就能一直念叨下去。

  霍去病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将手腕伸出。苏沐禾立刻屏息凝神,指尖搭上,刚才那点跳脱消失无踪,只剩下医者的专注。片刻后,他眉头微蹙,小声嘀咕:“脉象是稳了些,但底子还是一点点虚……还是走早了……” 像是在抱怨,又满是心疼。他利索地掏出药包,“睡前务必服下,温水送服,我盯着您!”

  霍去病接过药,还没开口,老农端着热水进来,叹了口气:“几位客人是从北边来的吧?路上不太平吧?听说啊,朝廷里出了大事!”

  四人心中皆是一凛。苏沐禾正收拾药囊的手猛地一顿。

  老农压低了声音:“了不得的大事!咱们大汉的战神,那位年纪轻轻就封了狼居胥山的骠骑将军霍去病,没了!”

  “哐当!”苏沐禾手边的空碗被他不小心碰落在地,好在是泥地,没碎,但声响突兀。他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被霍去病一个眼神制止,只能死死抿住唇,弯腰去捡碗,手指却有些发颤。

  老农没在意,兀自感慨:“说是暴病身亡,可惜了啊!才二十四岁……天子震悼,听说发了明诏,辍朝五日,调了边境五郡的铁甲军从长安一直排到茂陵给他送葬!唉,天妒英才啊……”

  老婆婆也插话:“怪不得前些日子关卡查得那么严……”

  老夫妇唏嘘着离开后,偏房内一片死寂。

  “管事接下来如何打算?”许久赵龙缓缓问道。

  霍去病抿了口水:“汉中不宜久留。需尽快南下,穿过巴蜀,寻一出海口,沿大江东下。东南之地,远离长安,才是蛰伏之所。”

  计划已定,众人准备歇息。苏沐禾闷着头,却还是坚持看着霍去病服下药粉,然后才磨磨蹭蹭地在门边的草铺躺下。

  夜渐深,苏沐禾却瞪着眼睛睡不着。他一会儿气呼呼地揪着身下的干草,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侧头,看向霍去病的方向。月光勾勒出那人沉默挺拔的轮廓,苏沐禾心里又酸又涨,暗暗发誓: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知道您活着,好好的活着!我一定能再把您养得龙精虎猛,比从前还好!

  翌日天蒙蒙亮,四人便悄然辞别老夫妇,继续南行。越往南,人烟渐密,虽仍警惕,但呼吸着田埂间带着泥土和禾苗清香的气息,连日的压抑似乎都散了几分。

  苏沐禾更是如鱼得水。他本就生于乡野,此刻看着路边的草药,眼睛就亮了,一会儿指着草丛小声惊呼:“看!车前草!清热利湿的好东西!” 一会儿又蹲下去研究一株野花,若不是赵龙及时拎着他后领子拽起来,怕是要掉队。他嘴里还不停念叨:“可惜了可惜了,要是筐子没丢,能采多少好药啊……管事,等安稳了,我给您配个更好的固本培元方!”

  霍去病瞥了他一眼,没接话,只淡淡道:“看好路。”

  “哦。”苏沐禾应了一声,安分不到一刻,又凑到王虎身边,指着远处山峦的轮廓,开始分析哪片山阳坡可能长着好黄精,哪片林子阴湿适合找茯苓,说得头头是道,仿佛他们不是逃亡,而是来野外考察的。

  中午时分,他们在一条小溪边暂歇,取水啃着干粮。苏沐禾眼尖,看到溪边石头缝里长着几丛翠绿的植物,立刻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连根挖起,献宝似的捧到霍去病面前:“管事您看!石菖蒲!开窍醒神,化湿和胃!正好适合您眼下劳心劳力、脾胃可能虚弱的情况!待会儿我找个瓦罐给您熬点水喝!”

  霍去病看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和那沾了泥巴却兴奋不已的脸,沉默了一下,还是接过了那几株带着湿泥的草药,道:“有心了。”

  得到这简单的肯定,苏沐禾顿时眉开眼笑,仿佛得了天大的夸奖,干劲十足地又跑去溪边清洗草药了,嘴里还哼起了不成调的山野小曲。

  赵龙和王虎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却又莫名觉得有这小子在,这沉闷压抑的逃亡路,似乎也没那么难熬了。

  然而,这份短暂的轻松,在下午抵达一个小型渡口时,戛然而止。

  渡口不大,只有几条乌篷船往来摆渡,但等候过河的人却不少,且气氛明显不对。几名身着低级官吏服饰的人,带着几个衙役,正在逐一盘查等待渡河的人,比对着一卷竹简,神色严肃。

  “是乡啬夫和游徼,”赵龙压低声音,“他们在核验传符。”

  传符,相当于当时的身份证件和通行证。霍去病四人此刻,最缺的就是这个。

  王虎肌肉瞬间绷紧,手已按上了藏在柴捆下的短刃。赵龙也悄无声息地调整了位置,将霍去病护在身后。

  苏沐禾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下意识地就往霍去病身边靠了靠,刚才的活泼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紧张。他偷偷拽了拽霍去病的衣袖,声音发紧:“管…管事,怎么办?我们…没那东西啊……”

  霍去病目光扫过渡口,河面不宽,但水流颇急,强行泅渡风险极大,且目标明显。他迅速做出判断,低声道:“镇定。见机行事,若事不可为,向东撤入那片林子。”

  他们排在队伍末尾,眼看着前面的人一个个被查验、放行,气氛越来越凝重。苏沐禾只觉得手心都在冒汗,心跳如擂鼓。他忍不住又偷偷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几根银针,心里盘算着万一打起来,能不能用针扎那几个官差的穴道……虽然他知道这想法很不靠谱。

  终于,轮到了他们。

  那乡啬夫是个干瘦的中年人,抬起眼皮,扫了他们一眼,公事公办地伸出手:“传符。”

  霍去病上前,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和焦急:“这位明廷,我等是陇西来的采药人,途中不幸遭了山匪,行李盘缠尽失,传符也……唉,一同被抢走了。如今只想去汉中投亲,寻个落脚之处,还望明廷通融。” 他语气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乡啬夫眉头紧皱:“没有传符?”他打量着四人,目光在霍去病沉稳的气度和王虎彪悍的体格上停留,“看你们不像普通采药人。如今朝廷有令,严查无符流民,尤其是尔等这般青壮男子。跟我们去乡所走一趟吧,查明身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