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暗潮汹涌 无声交锋-《五行通天诀:混沌青莲》

  五行宗,金峰,流云小筑。

  此处已非往日的清修之地,而是被数重由星陨长老亲自布下的星光禁制所笼罩,内外隔绝。云丹真人坐镇于小筑外的石亭中,闭目调息,但灵识始终覆盖着整座山峰。苏璃并未在丹鼎峰,而是被秘密转移回了她自己的洞府,由她的师尊亲自看护。此举,既是保护,也是隔离。

  洞府内,苏璃盘膝坐在玉床上,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刚从秘境逃出时的气若游丝,已好了许多。她缓缓睁开眼,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与忧色。她体内的经脉如同久旱的河床,布满了细密的裂痕,丹田气海更是空空荡荡。强行激活残阵损耗的本命精血,以及穿越空间乱流时的创伤,非极品灵药与漫长时日的温养不可恢复。但此刻,让她心神不宁的并非自身的伤势。

  “林师弟……”她低声呢喃,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血卵崩裂、林墨浴血、最后胸前混沌光晕一闪而逝的画面。她被救醒后,从云丹真人口中得知,林墨被安置在丹鼎峰造化殿,由星陨长老和药尘子师伯亲自救治,但至今昏迷不醒,状况不明。

  宗门已严令,关于林墨在血卵中的任何细节,绝不可外泄。她能感觉到,平静的五行宗山门之下,暗流正在疯狂涌动。她苏醒的这几日,已感受到不下十道隐晦而强大的神识,从不同方向试图探入金峰,尤其是在她的流云小筑和丹鼎峰方向徘徊,其中几道,甚至带着令她心悸的、并非全然善意的窥探之意。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传音在她心间响起:“苏璃,调息得如何?”

  是云丹真人的声音。

  “回师尊,弟子已无大碍,只是灵力恢复缓慢。”苏璃恭敬回道。

  “无妨,根基未损便是大幸。准备一下,文渊子师伯稍后会来,有些事需与你确认。”云丹真人的声音顿了顿,带上一丝凝重,“事关宗门,也关乎林墨,你需谨言慎行。”

  “弟子明白。”苏璃心中一凛。

  与此同时,五行宗山门之外,已是风起云涌。

  来自十大宗门的飞舟、遁光络绎不绝,悬浮于五行宗外围的接引广场上空,散发出或炽热、或冰寒、或凌厉的磅礴气息。往日里,这是宗门交流的盛事,如今,每一道光芒都代表着沉痛的损失与压抑的怒火。

  烈阳宗的“赤阳神舟”如同小型太阳,散发着灼热威压;冰魄峰的“广寒玉舟”通体冰晶,寒气四溢;天剑阁的修士人人背剑,剑气冲霄;御兽山则伴有各种珍禽异兽的嘶鸣……各宗代表面色阴沉,在五行宗执事弟子的引导下,朝着主峰凌霄殿而去。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

  凌霄大殿内,气氛凝重得如同实质。

  各宗代表分列左右,目光灼灼,聚焦于大殿中央的玄元子、文渊子、铁无情三人。

  烈阳宗主烈阳上人最先发难,他并未就坐,而是踏前一步,周身隐有烈焰虚影升腾,声如雷霆:“玄元宗主!废话少说!我烈阳宗七名真传,魂灯尽灭!炎锋那小子断了一臂,道基受损,至今还在吐血!今日若不能给本座一个明白交代,我烈阳宗决不罢休!”

  冰魄峰主寒月仙子周身寒气缭绕,声音清冷如冰:“冷凝霜乃我峰下任峰主,如今重伤垂死,魂灯飘摇。五行宗必须解释,秘境之内,究竟发生了什么?魔道如何潜入?那超越秘境承受极限的力量,又从何而来?”

  “我天剑阁弟子,不能白死!”

  “御兽山需一个真相!”

  面对扑面而来的质询与怒火,玄元子缓缓起身。他没有释放威压,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那目光中蕴含着元婴大修士的沉静力量,让殿内喧嚣稍稍一滞。

  “诸位道友之痛,亦是五行宗之痛。”玄元子开口,声音沉稳有力,“本座先行告知诸位,经我宗星陨长老与阵法师竭力探查,现已基本确认,‘问心路’崩塌,乃因秘境‘离’位核心,被人以歹毒邪法,布下血祭大阵,并试图催生某种恐怖魔物。最终时刻,阵法失控,魔物反噬,引动地脉与空间失衡,导致崩溃。此乃人为灾劫,幕后黑手,指向南疆——血煞教!”

  “血煞教?!”

  “果然是这群魔崽子!”

  “他们如何做到的?!”

  玄元子对文渊子微微颔首。文渊子上前一步,袖袍一挥,数枚留影石悬浮空中,投射出模糊但狰狞的画面:残破的血色祭坛符文、污秽的血光、以及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邪恶气息。“此乃从崩塌秘境边缘,抢救出的空间碎片中解析出的残像。其灵力特征,与血煞教惯用手法吻合。此外……”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宗有弟子,冒死从核心区域带回关键信息。据其拼死传回的画面与零碎记忆,可确认,血煞教此次谋划,意在血祭我十大宗门天骄,以数百筑基精锐之精血魂魄,培育一尊名为‘血魔圣胎’的邪物,其目标,直指元婴!幸而我宗弟子林墨、苏璃,以及冰魄峰冷凝霜师侄,于关键时刻察觉阴谋,拼死破坏一处核心祭坛,虽未能阻止秘境最终崩塌,却极大干扰了血祭进程,重创了那未成形的‘圣胎’,并……坐镇该处的血煞教三名金丹期魔头,血手、骨婆、煞屠也死在了秘境之中。”

  “三名金丹魔头?”殿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此事千真万确。”铁无情声如金铁,杀气腾腾,“那三名魔头,乃血煞教‘血煞三使’,修为皆在金丹中期以上!我宗弟子林墨、苏璃,冰魄峰冷凝霜,为阻魔劫,不惜以身犯险,最终引发祭坛核心爆炸,林墨、苏璃重伤垂死,幸被后续赶到的宗门长老拼死救回,如今正在全力救治,生死未卜。此三人,乃我天南正道之英杰!”

  他将功劳主要归于林墨三人,并点出对手是三名金丹中期,既抬高了己方弟子的功劳与牺牲,也解释了为何能引发足以崩塌秘境的力量,同时巧妙地将“混沌之力”等敏感信息隐去,全部归因于“祭坛核心爆炸”。

  这番说辞,半真半假,却合情合理,瞬间将五行宗(及冰魄峰)从“失职者”的位置,部分扭转成了“牺牲者”和“抗争者”。各宗代表脸上的怒色稍缓,取而代之的是震惊与一丝复杂。若真如此,五行宗弟子确实堪称壮烈。

  “林墨、苏璃现在何处?冷凝霜呢?”寒月仙子立刻追问,语气中的冰冷稍减,多了急切。

  “正在宗门秘地,由星陨师兄与药尘师弟倾力救治,情况……不容乐观。”玄元子沉痛道,“正因他三人身系最后真相,且伤势诡异,涉及魔道歹毒禁术,为防血煞教灭口或再次加害,亦为免救治受到干扰,其具体所在与状况,请恕本座暂不能透露。待他三人伤势稍稳,意识清醒,自会请各宗道友前来探视、问询。”

  这个理由无法反驳。保护关键证人和伤员,是应有之义。

  烈阳上人眉头紧锁,他虽然脾气火爆,却不傻。五行宗给出的解释,逻辑上能自圆其说,也符合血煞教一贯的疯狂作风。只是……“祭坛核心爆炸”能同时炸死三个金丹中期和一群筑基弟子,还刚好引发秘境崩塌?这其中恐怕还有隐情。但眼下,揪着这点不放并无意义,反而显得不近人情。

  “既如此,诛灭血煞教,为我天南子弟报仇雪恨,便是当务之急!”烈阳上人将怒火转向了共同的敌人,“玄元宗主,有何计划,尽管道来!我烈阳宗,愿为先锋!”

  “不错!血债必须血偿!”

  “踏平南疆,剿灭血煞教!”

  大殿内的气氛,终于从互相指责,转向了同仇敌忾。很快,各方开始商讨联合出兵细节,交换关于血煞教的情报……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会被这番说辞说服。

  会议间隙,凌霄殿深处一间静室。

  烈阳上人与寒月仙子再次与玄元子相对而坐。没有了其他人在场,气氛微妙。

  “玄元道友,”烈阳上人目光灼灼,“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贵宗那林墨,能在血卵核心与三名金丹中期魔头同归于尽,最后还能被救回……恐怕,不止是‘英勇’二字能解释的吧?老夫感应到,之前丹鼎峰方向,曾有极其隐晦却位阶极高的奇异波动一闪而逝,绝非寻常灵力。贵宗,究竟在遮掩什么?”

  寒月仙子也清冷开口:“凝霜魂灯之中,除却冰魄寒意,亦沾染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混乱而古老的气息,与寻常血煞截然不同。那‘圣胎’,恐怕非比寻常。林墨师侄能毁之,其身怀之秘,恐也非同小可。如今外界暗流涌动,觊觎者众。五行宗想独力保住他和秘密,恐怕不易。”

  面对两位同级别存在的逼视与近乎挑明的质疑,玄元子神色不变,只是轻轻摩挲着手中的茶杯。

  “两位道友所言,不无道理。”玄元子缓缓道,“林墨此子,确有些机缘,身怀些许特异之处。此次能毁去圣胎,亦有侥幸与那特异之处相合之故。然,此特异之处,亦是他重伤濒死、难以苏醒的根源。其中牵扯,复杂难明,甚至可能关乎上古秘辛。在未明其利害之前,贸然公开,非但于他无益,恐更会引来莫测祸端,甚至……动摇我天南域根基。”

  他抬起眼,目光湛然:“如今魔劫当前,血煞教亡我之心不死。我五行宗愿与诸宗共享诛魔之功,共担魔劫之险。至于林墨身上之秘,待其苏醒,查明原委,若于正道有益,本座承诺,绝不藏私,当与诸宗共参之。然在此之前,还请两位道友,暂且约束门下,莫要听信外界流言,行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我五行宗,必保此子周全,此乃底线。”

  这番话,软中带硬,既承认了林墨的特殊,也点明了可能的危险性,更给出了未来的承诺,同时划清了底线。

  烈阳上人与寒月仙子沉默片刻。玄元子已将话说到这个份上,再逼问下去,便是要撕破脸皮了。眼下大敌当前,确实不宜内讧。

  “好,老夫便信玄元道友一次。”烈阳上人沉声道,“但我烈阳宗弟子不能白死,血煞教必须付出代价!联合清剿之事,我宗全力支持。至于那林墨……望贵宗好生看顾,莫要出了岔子。”

  “凝霜若有消息,请务必第一时间告知。”寒月仙子也微微颔首,算是达成了暂时的默契。

  就在五行宗内各方势力明争暗斗、讨价还价之际,远离五行宗的南疆瘴疠之地,一处被重重幻阵与毒沼遮蔽的山谷深处。

  阴森的大殿内,血煞教主周身血雾翻滚,气息比往日更加暴戾不定。血手、骨婆、煞屠三使的本命魂灯已然熄灭,此次计划损失之惨重,远超预计。

  “废物!全是废物!”森冷的声音在大殿回荡,下方的长老们噤若寒蝉。

  “不过……”血煞教主的声音忽然变得诡异而幽深,“圣胎虽毁,但那缕被引爆时散逸出的‘混沌’气息……却做不得假。‘圣渊’传来谕令,不惜一切代价,确认那气息的来源,并将承载者……活着带回去!”

  他血红的眼眸扫过下方:“五行宗将那几个小虫子藏得严实……看来,得让那些‘影子’动一动了。传令‘暗殿’,启动‘蚀心’计划。本座要让五行宗,从内部先乱起来!那身怀混沌气息的小子,还有那个知道太多的苏璃……必须死!”

  一道无形的血色传讯符,化作微光,遁入虚空,向着五行宗的方向,悄然而去。

  山门内,苏璃刚刚送走前来问询细节的文渊子长老,正欲继续打坐,忽然心口没来由地一悸,一股冰冷的寒意掠过脊背。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洞府外,星光禁制依旧稳固,云丹师尊的气息也仍在。

  是伤势未愈的心悸吗?她皱了皱眉,将那股不安强行压下。然而,她却不知道,一张针对她,以及她拼命想要守护之人的无形罗网,正在黑暗之中,缓缓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