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征袍孽债-《清虚伏魔录》

  把师父和师伯送到高铁站,就只留下我和五师弟守着这片清静。日子仿佛又回到了规律的轨道,每日晨昏定省,打坐练功,诵经画符,只是少了些能真正“练手”的波澜。五师弟性子跳脱,有时会对着院里的老槐树抱怨,说一身本事没处使,憋得慌。我只是笑笑,修行路上,耐得住寂寞本就是第一课。

  一个周六的清晨,阳光懒洋洋地爬过院墙。我们刚做完早课,正就着咸菜喝粥,院门就被“哐哐”拍响了。

  五师弟叼着半个馒头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他的发小,阿杰。

  “哟!稀客啊杰哥!”五师弟咧嘴一笑,把阿杰让了进来。

  阿杰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像是硬贴上去的,透着深深的疲惫。他眼下一片乌青,脸色蜡黄,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走路都有些发飘。他拎着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寒暄了几句,眼神却始终有些飘忽,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

  我们在会客厅坐下,我泡了壶清茶。茶烟袅袅,气氛却有些沉闷。阿杰端着茶杯,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几次欲言又止。他说话时声音发虚,前言不搭后语,完全不像他平日里那个侃侃而谈、带着点京城爷们儿混不吝劲儿的模样。

  “阿杰,”我放下茶杯,打破沉默,“今天来,不只是看看我们吧?我看你心事重重的,脸色也不好,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阿杰像是被惊醒,手一抖,茶水溅出几滴,连忙放下杯子,勉强笑道:“师兄,真没啥大事儿,就是你们搬来这边,我一直没空过来,今天正好得闲,来……来跟你们聊聊天。”

  “扯淡!”

  五师弟“啪”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一跳,他斜睨着阿杰,

  “有屁快放!跟我师兄这儿还装什么大尾巴狼?娘们唧唧的!瞧你这副被掏空的鬼样子,准没好事!是不是又赌输了被人追债了?”

  阿杰被五师弟吼得一缩脖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后那点强撑的劲儿也泄了。他搓了搓脸,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这个,我也说不好。师兄,我听说……你们能查点事儿?我……我最近总觉得浑身不得劲儿,好像……好像撞邪了似的。”

  我给他续上茶,温言道:“都是自家兄弟,别见外。想到哪说到哪,说出来,我们听听。”

  阿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这才开始讲述他这几年的遭遇和前天那场惊魂。

  阿杰是地道北京人,赶上好时候家里拆迁,分了房也分了钱,算是个小富即安的“拆二代”。他脑子活泛,早年做过些进出口贸易,后来自己又开了店,日子本应滋润。可偏偏沾上了一个要命的毛病——赌。

  从京城地下赌档到特意飞澳门豪赌,家底被他这些年陆陆续续败得七七八八。近两三年更是霉运当头,做什么赔什么。他慌了,求神拜佛成了救命稻草,从雍和宫到普陀山,从五台山到南少林,但凡叫得上名号的大寺庙,他几乎都去烧过高香,捐过“油钱”,虔诚地磕头祈求佛祖菩萨保佑他转运发财。

  “就在大前天,”阿杰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后怕的余悸,“我和几个生意上的朋友,跑去爬野长城了。”

  他特意强调是“野长城”——那些远离景区、年久失修、明令禁止攀爬的险峻段落。去的大多是追求刺激的驴友或拍探险视频的博主。

  他们选的地方在北京和河北交界处,下午四五点才开始爬。天气晴好,同行的几个朋友是他做中亚贸易认识的伙伴,来自土耳其和哈萨克斯坦,在中国混迹多年,中文说得挺溜。一行人说说笑笑,打算爬到制高点露营,喝酒吃肉,静候夜空的璀璨星河。

  天色在说笑中彻底黑透,他们也顺利抵达选定的露营地——一段相对完整、背靠高大城墙的烽火台遗址。帐篷扎好,折叠桌支起,啤酒烤肉摆上,山风带着草木的清气,气氛热烈。几杯酒下肚,阿杰有些醺醺然。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阴风打着旋儿刮过,卷起地上的枯叶沙沙作响,四周的温度仿佛瞬间降了几度。 阿杰被风一激,尿意上涌,便摇摇晃晃地起身,走到不远处的城墙根下解手。

  夜很黑,只有营地那边透过来的一点微弱灯光。他刚解开裤子,正放水放到一半,醉眼朦胧间,猛地瞥见前方一人多高的乱草丛里,影影绰绰地立着几个东西! 他使劲眨了眨眼,一股寒气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

  那根本不是人!是几个近乎两米高的黑影!它们轮廓模糊,却分明披挂着厚重的古代盔甲,样式狰狞,手中还握着狭长的、闪着幽光的弯刀!它们无声无息,如同从地底渗出,正迈着沉重而缓慢的步伐,朝着他逼来!

  “我操!”阿杰魂飞魄散,尿意瞬间被极度的恐惧掐断。

  他连裤子都顾不上提好,连滚带爬地转身就往营地跑,喉咙里挤出变了调的嘶喊:“鬼!有鬼啊!救命!!”

  几个外国朋友被他狼狈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围过来。

  阿杰脸色惨白如纸,指着城墙方向,语无伦次:“那边!盔甲!拿刀的!鬼!黑色的鬼!”

  他那几个中亚朋友面面相觑,显然对“鬼”的概念有些隔膜。他们只当阿杰是喝高了出现幻觉,或者被山里的野物吓到了,拍着他的肩膀用带着异域口音的中文安慰:

  “阿杰,冷静!你喝太多啦!”

  “幻觉!是风,是树影子!”

  “别开玩笑啦兄弟!”

  阿杰急得直跳脚,赌咒发誓自己绝对清醒。他惊恐地回头再看,那片草丛却空空如也,只有夜风拂过草尖的摇曳。那几个恐怖的黑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但恐惧已深深烙印在阿杰心里。

  那一夜,他蜷缩在帐篷角落,裹着睡袋瑟瑟发抖,眼睛死死盯着帐篷口,再不敢合眼。什么星河璀璨,全成了索命的背景。只要一闭上眼,那几个穿着盔甲、手持弯刀、散发着冰冷死气的巨大黑影,就会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高举的弯刀仿佛下一秒就要劈落!他浑身滚烫,如同高烧,冷汗浸透了衣衫。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阿杰就催促着惊魂未定的朋友们匆匆下山。

  回到家,那种被无形之物窥视、随时会被利刃加颈的恐怖感非但没有消退,反而变本加厉。他不敢独处,不敢关灯,一闭眼就是那索命的盔甲黑影。

  熬到天亮,他再也撑不住,一脚油门就冲到了我们这里。他眼神里满是血丝,反复强调:“师兄!我真没喝多!看得清清楚楚!绝对不是幻觉!”

  阿杰讲完,长长吁了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但眼底的惊惶仍未散去。他看向我:“师兄,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没等我开口,五师弟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凑过来:“杰哥,我有个非常关键的问题,必须得问清楚。”

  阿杰被他郑重其事的样子弄得一愣:“啥?问吧。”

  五师弟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我就想知道,你那泡尿……是不是最后直接尿裤裆里了?我就不信撒尿撒一半你能硬生生憋回去!这得需要多大的意志力?还是说……纯粹是吓的?”

  阿杰先是一呆,随即气得脸都绿了,抄起桌上的纸巾盒就砸了过去:“你丫滚犊子!都他妈什么时候了还惦记这个!”

  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五师弟这插科打诨倒是冲淡了几分凝重的气氛。我起身道:“阿杰,光听你说,也难断究竟。这样吧,我带你‘上去’看一眼,看看你神宅里到底是个什么光景,顺便也瞧瞧你那财运的根子在哪,如何?”

  阿杰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忙不迭地点头。我们三人起身走向后院的法坛。香烛燃起,烟雾缭绕,我凝神静气,掐诀念咒,将诸般禁忌和注意事项细细交代给阿杰。待一切准备停当,我一手搭上阿杰的肩膀,沉声道:“闭眼,凝神,跟我走。”

  心神沉潜,灵光引路。片刻恍惚之后,再睁眼,已非人间景象。脚下是氤氲的云气,眼前是一座巍峨宏大的徽派宅院。白墙黛瓦,飞檐翘角,庭院深深。巨大的木质院门紧闭,门上雕刻着无数菩萨形象,姿态各异,宝相庄严,层层叠叠,繁复异常。

  “你之前常跑寺庙,心倒是够诚,”我指着门上的雕刻对阿杰道,“看这满门的菩萨,都是你念力所聚的显化。”

  阿杰第一次经历此等玄奇,惊得嘴巴能塞进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左顾右盼,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

  听到我说话,他才如梦初醒,连连点头,带着希冀问道:“师兄!这门上这么多菩萨!是不是都在保护我?有他们在,那些鬼东西就进不来了吧?”

  我摇摇头,轻轻推开沉重的院门:“这些都是你虔诚心念的投射,是‘工艺品’,好看,但并无实质的护法之力。真正的玄机,在里面。”

  “吱呀——”一声,院门洞开。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院心那令人心悸的景象! 一柄古朴森严的长剑,直直地插在青石铺就的地面中央!剑身非金非铁,通体流转着幽暗冷冽的光泽,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寒气如同活物般缠绕其上,向四周弥漫扩散,让整个院落的温度都降了几分。一股沉重、肃杀、不容侵犯的威压从剑身散发出来,令人望而生畏。

  就在这时,一道金光从天而降,带着风雷之势轰然落在我们身侧!金光散去,显出一位身高丈余、顶盔掼甲的威武神将!他面容刚毅如刀削斧凿,身披金鳞宝甲,手持金钺,周身神光湛湛,凛然不可逼视。

  “妈呀!”阿杰吓得差点跳起来,指着神将,嘴唇哆嗦着看向我。

  “莫慌,”我安抚道,“这位是我们道教的地司太岁,主掌人间祸福、流年吉凶的殷元帅。”

  “太……太岁爷?!”

  阿杰一听这名号,膝盖一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对着殷元帅“砰砰砰”就是几个响头,额头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发出闷响,嘴里语无伦次地念叨着:“殷元帅在上!神仙保佑!求神仙开恩!保佑弟子阿杰平安发财!弟子回去一定重塑金身,日日供奉香火……”

  我瞥见殷元帅那金光笼罩的眉宇间,似乎掠过一丝无奈。赶紧上前把阿杰拽起来:“起来起来!元帅面前不必行此大礼,心意到了即可。”

  阿杰在我半拉半拽下站起身,犹自惊魂未定,不时偷瞄殷元帅,脸上堆起极其谄媚讨好的笑容。 我转向那柄寒气森森的古剑,问道:“元帅,此剑是何来历?弟子可能将其拔出?”

  殷元帅声如洪钟,带着金石之音:“不可。此乃‘天罚之剑’,乃天道所立,镇压其主过往滔天罪业。非人力可动,非神意可移。”

  “天罚?”我心头一震,“他前世究竟造下何等孽业,竟招致天罚临门?”

  “其有一世,为统兵大将,”殷元帅目光如电,扫过阿杰,后者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杀伐过重,戾气冲天。更甚者,曾亲手斩杀两位本可推动历史巨轮、福泽苍生之关键人物!此举逆天改运,扰乱了人间气数,罪孽深重。此剑,便是天道对其罪愆的惩戒与封印。待其罪业消尽,真心悔改,此剑自会消散于无形。”

  我沉吟片刻,又道:“请元帅辛苦,搜查此宫内外,看看是否有邪祟作怪?”

  殷元帅微微颔首,身形化作一道金光,“嗖”地一声便没入那雕梁画栋的宫殿深处。不过弹指间,金光再现,他已回到原位:“宫室之内,清气流转,并无邪祟秽气盘踞。此天罚之剑虽镇其运,亦有挡煞辟邪之能,寻常鬼魅魍魉,不敢近身。”

  “那他前日在野长城所见那持刀盔甲黑影,又是何物?”

  “哼!”殷元帅冷哼一声,“皆为其前世所造杀业之果报!彼时他嗜杀成性,不仅屠戮敌军无数,更因刚愎多疑,冤杀过不少己方忠勇将士!那几个黑影,便是当年含恨而终、怨气不散的将领亡魂,循着因果业力,特来寻仇索命!同行者中,有突厥后裔,其血脉气息与此方古战场戾气相激,如同引信,故令其得见冤魂显化之形!”

  神宅院子的艮位,赫然有一口深井。我们走过去,探头望去,井底并非清水,而是累累白骨!白骨森森,堆叠交错,透出刺骨的阴寒怨气。 “这些,”殷元帅的声音带着寒意,“皆是被他冤杀、坑杀的己方士卒骸骨。怨气深重,凝结不散。待其自身气运跌落谷底,阳火衰微之时,这些冤亲债主便会群起而攻之,索命夺魂!”

  阿杰听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双腿又开始发软。我拍了拍他肩膀,示意他稳住心神,然后引着他走向那巍峨的宫殿。 神堂分上下两层。上层供奉着阿杰历代祖先的牌位,香火气息尚存。下层则有些怪异,供奉着两尊水月观音的造像,然而诡异的是,这两尊观音像的双臂,竟齐肩而断!切口平滑,仿佛被无形的利刃斩去。

  “看见了吗?”我指着断臂观音,对阿杰正色道,“这便是你滥赌的恶果!赌博如毒蛇,噬咬福根!再赌下去,消耗的就不是钱财,而是你自己的命数根基了!”

  旁边的魂魄墙上,三魂七魄的光点倒是齐全,只是包裹魂魄的“丹衣”黯淡污浊,如同沾满了油泥,这是业障缠身的显化。

  会客厅里原本应摆放着象征贵人扶持的座椅,如今却只见两把残破倾倒的椅子碎片,椅身上曾经镶嵌的砗磲贴片七零八落,依稀可见昔日富贵的痕迹。如今厅堂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象征小人的方位,却影影绰绰站着好几个模糊不清的黑影,其中几个手里还捏着贵人椅的残片,一副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嘴脸。

  象征米粮积蓄的米缸已经见底,底部赫然有一个破洞!象征着财源的水缸倒是巨大,可惜里面只剩下浅浅一层浑浊的积水。几个贴着封条的大箱子堆在财库位置,封条上符文密布,透出不容触碰的威严。

  “殷元帅,”我看向殷元帅,“可否为其补充些许福报,增补些财运根基?”

  “福报根基可稍作修补,”殷元帅答道,“然其财库已被天曹封禁,非其自身功行圆满、业障消解,外力难开。”

  我们又来到象征本命生机的本命树下。那是一株枝繁叶茂的菩提树,本该生机勃勃,但仔细看去,粗壮的树干中间部分却显出一种不健康的灰败之色,如同被无形的蛀虫侵蚀。 一番探查完毕,我带着心神巨震、脸色苍白的阿杰退坛回神。

  回到现实的会客厅,阳光依旧明媚,阿杰却像刚从冰窟里捞出来,嘴唇还在微微发抖。我将神宅中所见所闻,结合殷元帅的解释,原原本本、详详细细地告诉了他: “阿杰,你如今困境的根源,在于那把天罚之剑。它镇压了你的气运,让你诸事不顺,如同背负枷锁。此剑乃天道所立,外力无法强行拔除。唯一化解之道,便是你自身洗心革面,广积阴德,修持心性,以善行消弭前世罪业。此剑虽锁你运,却也如同一面盾牌,替你挡下了那些冤魂恶煞的直接索命,否则,你恐怕……”

  阿杰急切地打断我:“师兄!我懂!我以后一定痛改前非!我捐钱!我盖庙!我做慈善!做大的!花多少钱都行!只要能把这剑弄走!”

  我摇摇头:“‘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行善积德,并非看你花了多少钱,做了多大的场面。关键在于你能否真正发心向善,能否以自身言行影响带动他人向善。这才是能载动大福报的‘大功德’。至于福报财运的根基,我们可尽力为你修补一二,但后续如何,仍需靠你自己持守。”

  阿杰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师兄……那,那能多补点吗?越多越好!没有上限最好!”

  我严肃地看着他:“这非我们所能强求。福报如同水,能承载多少,全看你自身阴德的大小。强行灌注超出你‘容器’容量的福报,非但不是福,反而是倾覆之灾!还有,你那米缸底下的破洞,预示着你现实中有‘损友’在暗中算计、漏你的财,你要多留个心眼。”

  阿杰连连点头,眼珠一转,又道:“师兄!那我的财库!您帮我把那封条解开吧!我回去就把家里供的佛像全换成三清祖师!以后一心一意信咱们道教了!不信佛了!”

  我叹了口气:“阿杰,你还没明白。神佛菩萨,岂是因你供奉谁而青睐于谁?大道至公,唯德是依!神仙从不与人做交易!‘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你信奉哪门哪教,是你的自由,但根本在于你的德行!‘德重鬼神钦’,德行厚重,鬼神见了都要敬你三分!至于你那财库的封条,乃天曹所封,欲要解开,需‘三曹对案’,查明因果,非大法力、大功德不能为。耗费巨大不说,以你目前的心性和业力,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我们是朋友,分文不取,但所需法物耗材,便是天文数字,最终很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杰眼中的光彻底黯淡下去,肩膀垮了下来,声音细若蚊呐:“那……那我该怎么办啊?师兄……”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我沉声道,“命格先天已成,难以更改。你的气运被天罚之剑压制。风水一道,日后若有暇,我们可帮你调理一二。而积阴德、多读书,这两条大道,全在你自己!远离那些损友小人,戒除恶习,修心养性,扭转不良的思维习惯,多读圣贤书以开智慧、提升认知,更要持之以恒地行善积德!如此,方是改命转运之正途!假以时日,必有转机!”

  阿杰似懂非懂地点着头,眼神迷茫又带着一丝不甘,喃喃道:“我……我回去好好想想……谢谢师兄了……”

  他失魂落魄地起身告辞,背影在阳光下显得格外萧索。 送走阿杰,我和五师弟回到院中。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唉,”我望着院门方向,轻叹一声,“话已说透,机缘已给,他能听懂几分?又能做到几分?改变终究要靠他自己。这趟神宅之行,对他而言是窥见自身因果的机缘,也是悬崖勒马的警示。能不能抓住,看他的造化了。”

  五师弟撇撇嘴,拿起石桌上的半块馒头啃了一口,含糊不清地说:“我看悬!就他那赌瘾……跟长在骨头缝里似的。戒赌?比杀了他还难!还有他那‘捐钱买福报’的念头,根深蒂固,我看难改!”

  我望着天际流云,默然片刻:“是啊。有些人,或许福报机缘确实还不够深。即便知道了深渊在侧,看到了救命的绳索,也因自身业力深重、习气难改,终究无力攀援上岸。我们能做的,也就是指个路,点盏灯。剩下的……看天意,更看他自己了。”

  院中槐树随风轻摆,沙沙作响,仿佛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