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算经古籍遇知音-《祝英台与马文才相恋》

  不远处的梁山伯,手里还捧着那本《群芳谱》,目光始终落在沈清晏桌上的《算经注》上 —— 书页摊开的勾股图解,正是他此前钻研许久的难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自己书卷边缘,连先生讲课的声音都似隔了层纱。

  待先生讲完勾股定理的延伸应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腼腆,放轻脚步走到沈清晏桌前,声音温和而恭敬:“沈姑娘,冒昧打扰了。方才见你对着这勾股图解琢磨许久,不知是否遇到了难处?”

  沈清晏闻言,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是满满的惊喜。她没想到会有人主动来与她探讨算经,而且看梁山伯的模样,显然也是对算术颇有研究。

  她连忙起身,微微欠身:“梁公子客气了,我正是被这注解难住了。这勾股定理的条文我倒是背得滚瓜烂熟,可这注解说得有些晦涩,我一时找不到实际案例参考,总觉得理解得不够透彻。”

  “其实这注解可以结合实地测量来理解。” 梁山伯见她态度谦和,心中的拘谨也消散了不少,笑着说道,“上次我和几位同窗去后山游玩,一时兴起,想要测量那处山坡的高度,用的便是这个原理。”

  “真的吗?” 沈清晏的眼睛亮了起来,语气中满是急切与期待,“那梁公子能给我讲讲具体是如何操作的吗?若是能有实际案例参考,我想我定能更快理解这注解的深意。”

  “当然可以。” 梁山伯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张折叠整齐的草图。

  他将草图一一展开,铺在桌上,指着其中一张说道:“沈姑娘你看,这便是我们当时测量山坡时画的草图。

  我们先在平地上选了两个点,量出两点之间的距离,再分别从这两个点观测山坡顶端的仰角,根据勾股定理的延伸,便能算出山坡的高度了。”

  沈清晏凑近桌面,目光紧紧盯着草图,听得十分认真。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给他们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

  梁山伯的声音温和清晰,一页页地讲解着草图上的标注,从测量工具的使用到数据的计算,再到定理的应用,条理分明,通俗易懂;沈清晏不时颔首,偶尔提出自己的见解与疑问,她的思路清晰,提问精准,往往能问到关键之处。

  “梁公子,照你这么说,若是遇到不规则的地形,测量的方法是否需要调整?” 沈清晏指着草图上的一处标注,疑惑地问道。

  “沈姑娘说得极是。”

  梁山伯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若是地形不规则,便需要多选几个观测点,通过多次测量取平均值,这样结果才会更准确。我这里还有当时的测量数据,我们可以一起演算一番。”

  说罢,梁山伯从书箧里取出纸笔,沈清晏也立刻拿出随身携带的算筹,放在桌上。两人一人执笔演算,一人用算筹辅助,时而低声讨论,时而凝神思索,气氛十分融洽。

  算筹在沈清晏手中灵活地变动着,摆出不同的算法,清脆的碰撞声在安静的学堂里格外悦耳;梁山伯则一边演算,一边时不时看向沈清晏,眼神中满是对她学识的认可。

  山长刚好路过学堂门口,看到两人凑在桌前潜心研讨的模样,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他没有上前打扰,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片刻,轻声对身旁的助教说道:“清晏得山伯指点,算经定然能学得更快;山伯有清晏讨论,也能多些新思路,这两人倒是相得益彰啊。” 助教连连点头,深以为然。

  另一边,庭院里的春光更是明媚。

  几株海棠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簇拥着嫩黄的花蕊,微风拂过,花瓣簌簌飘落,落在青石地上,像铺了一层粉色的绒毯。

  苏锦凝提着那个装着修复工具的木盒,找了一处向阳的石桌坐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取出一页破损的书页 —— 这是她从家里带来的,算是练习用的样本。

  书页已经泛黄发脆,边缘磨损严重,中间还有一个不小的破洞,字迹也有些模糊。

  苏锦凝皱着眉头,从木盒里拿出小刷子、浆糊碗、镊子等工具,先是用软毛刷轻轻拂去书页上的灰尘,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呵护一件稀世珍宝。接着,她又取出一小块糯米,放在石臼里,准备磨制浆糊 —— 古籍修复用的浆糊极为讲究,必须细腻均匀,不能有丝毫颗粒,否则会损伤书页。

  可苏锦凝虽是嫡女,平日里养尊处优,力气本就不大,握着石杵磨浆糊时,显得有些吃力。

  她咬着嘴唇,手臂用力,石杵却只是慢慢挪动,磨了半天,浆糊里还是有不少细小的颗粒。

  她有些泄气地停下动作,看着碗里粗糙的浆糊,眉头皱得更紧了,小嘴微微撅起,显得有些懊恼。

  “苏姑娘,你这是在补书吗?” 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在旁边响起,带着几分好奇。

  苏锦凝抬头一看,只见荀巨伯站在不远处,身材高大魁梧,穿着一身粗布短打,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荀巨伯性子耿直豪爽,力气又大,平日里在书院里总是热心助人,很受同窗们的喜爱。

  苏锦凝眼睛一亮,像是看到了救星,连忙点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是啊!我正在磨浆糊,准备修补这页破损的书页。可是我力气太小了,磨出来的浆糊总是不够细,这样根本没法用来补书。” 她说着,指了指碗里的浆糊,脸上满是无奈。

  荀巨伯闻言,立刻撸起袖子,大步走到石臼旁,爽朗地笑道:“这有何难!我力气大,磨浆糊这种活儿交给我就行!你且一旁看着,保证磨得比牛乳还细!”

  苏锦凝喜出望外,连忙让开位置,满眼期待地看着他:“那就麻烦荀公子了!切记浆糊不能有半点颗粒,不然粘在书页上,干了之后会硌坏纸张的。”

  “放心!” 荀巨伯双手握住石杵,手腕微微用力,石杵便带着风声转动起来。

  他看似粗豪,动作却意外地稳当,力道均匀,糯米在石臼中渐渐被碾成粉末,再加入适量温水后,研磨得愈发细腻。

  阳光照在他额角的汗珠上,折射出细碎的光,他却浑然不觉,只顾着专注地磨着浆糊,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乡间小曲,透着一股质朴的热忱。

  苏锦凝坐在一旁,一边整理着修补书页的工具,一边忍不住打量他。见他磨得认真,浆糊果然越来越细腻,不由得笑着夸赞:“荀公子,你这手艺也太厉害了吧!比我在家请的老妈子磨得还好呢!”

  荀巨伯憨厚地挠了挠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不过是些力气活,算不得什么手艺。你要是喜欢,往后磨浆糊的活儿,我都包了!”

  “那可太好了!” 苏锦凝眼睛弯成了月牙,“等我学会了复杂的修复技艺,咱们就能一起去藏书洞帮忙了。听说那里有本南北朝的《齐民要术》,书页都快散了,老匠人说再不修复,恐怕就再也看不到了。”

  “竟有这般紧要的书?” 荀巨伯停下手中的动作,神色变得郑重起来,“那咱们可得抓紧时间!你好好学技艺,我好好练磨浆糊,定要把那本书救回来!”

  两人正说着,磨好的浆糊已经细腻如脂,苏锦凝小心翼翼地将浆糊倒入小巧的瓷碗中,用细纱布过滤了一遍,确认没有丝毫杂质后,才拿起特制的细毛刷,蘸了一点浆糊,开始修补书页。

  她的动作轻柔至极,先用镊子将破损的纸边轻轻对齐,再用毛刷蘸着浆糊,一点点涂抹在补纸的边缘,然后将补纸精准地覆盖在破洞上,用干净的宣纸压住,再用指尖轻轻按压,排出空气,让补纸与原书完美贴合。

  荀巨伯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生怕惊扰了她。见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便悄悄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递了过去:“苏姑娘,擦擦汗吧,仔细累着。”

  苏锦凝接过帕子,道谢后擦了擦汗,笑着说:“谢谢你呀荀公子,有你帮忙,我省了好多力气。其实修复古籍就是这样,急不得,慢工才能出细活。”

  “我懂!就像我爹教我种庄稼,春种秋收,半点急不得,得慢慢等,才能有好收成。”

  荀巨伯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又说道,“对了苏姑娘,我家书房里也有几本我爷爷留下的兵书,纸页都黄了,有的地方还发霉了,等你有空,能不能也帮我看看?”

  “当然可以!” 苏锦凝爽快地答应,“等我把手头的技艺练熟了,就帮你看看。不过发霉的书处理起来更麻烦,得先通风去霉,还要用特制的药水消毒,不能直接用浆糊补,不然霉斑会扩散的。”

  “原来是这样!” 荀巨伯恍然大悟,“那我回去先把书搬到通风的地方晾着,不随便乱动了,等你教我怎么处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配合着修补书页,阳光透过海棠树的枝叶,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花瓣偶尔落在书页上,苏锦凝便轻轻拾起,放在鼻尖嗅了嗅,脸上满是惬意的笑容。

  荀巨伯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又看了看桌上渐渐恢复平整的书页,心里忽然觉得,这修补古籍的活儿,竟比自己平日里舞枪弄棒、上山打猎有趣多了。

  学堂里,沈清晏与梁山伯的研讨也渐入佳境。梁山伯将自己测量山坡高度时记录的数据一一铺开,沈清晏拿着算筹,按照他所说的方法,一步步演算起来,清脆的算筹碰撞声在安静的学堂里格外清晰。

  “梁公子,照这个数据演算,山坡的高度应该是三丈七尺有余,对吗?” 沈清晏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梁山伯凑近一看,点头笑道:“沈姑娘算得极是!当时我们用绳子测量了两点之间的距离,又用测角仪测出了仰角,演算结果正是如此。后来我们还爬上山坡,用绳子直接测量了一遍,误差不足一寸,可见这勾股定理的实用性。”

  “真是太奇妙了!”

  沈清晏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我之前只在书本上看到勾股定理,总觉得抽象难懂,今日经你这么一说,结合实际案例,我总算彻底明白了。

  其实算经注本里的这处注解,若是能加上你这样的实际案例,定然会通俗易懂许多。”

  “沈姑娘说得有理!” 梁山伯深表赞同,“我平日里研读算经,也总觉得许多注解过于晦涩,若是能结合生活实例,或是实地测量的结果,不仅更容易理解,也能让更多人明白算经的妙用。”

  “那不如我们合作如何?” 沈清晏忽然提议,“我负责校勘算经注本,你负责补充实际案例,将你测量山坡、丈量田地的经验都记录下来,附在注解之后,这样既能让注本更完善,也能让更多学子受益。”

  梁山伯闻言,又惊又喜,连忙点头:“能与沈姑娘合作,实乃我的荣幸!我平日里确实积累了不少实地测量的案例,还有一些演算心得,正愁无处分享,若是能附在算经注本中,也算是为传承古籍尽一份力。”

  “那真是太好了!” 沈清晏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这是她来书院后,第一次露出如此明媚的笑容,“那我们从明日起,每日课后便一同研讨,我负责梳理注本中的难点,你负责补充案例,争取早日将校勘工作完成。”

  “好!一言为定!” 梁山伯心中激动不已,握着笔的手都微微有些颤抖。

  他低头看向桌上的算经注本和测量草图,又看了看身旁专注演算的沈清晏,只觉得春日的阳光格外温暖,连学堂里的空气都带着淡淡的墨香与书卷气。

  这时,祝英台与马文才也走了过来。祝英台笑着说道:“山伯、沈姑娘,你们聊得这么投机,是在研讨算经吗?方才我就说,你们定能聊到一起去。”

  马文才也颔首笑道:“沈姑娘精通算经,山伯擅长实地应用,你们合作校勘注本,真是珠联璧合。若是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

  “多谢祝姑娘、马公子。” 沈清晏起身道谢,“我们正打算合作,将算经注本中的难点结合实际案例进行补充,若是日后遇到史料查证方面的问题,说不定还要麻烦二位。”

  “客气什么!同窗之间,本就该相互帮忙。” 祝英台笑着说道,“而且我也对算经颇感兴趣,只是一直觉得太难,往后我能不能也来旁听你们研讨?也好跟着学学。”

  “当然可以!” 沈清晏欣然应允,“人多力量大,多一个人参与,便能多一份思路。”

  马文才看着几人热烈讨论的模样,嘴角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他素来知道梁山伯潜心治学,却不善与人交流,今日能与沈清晏这般投缘,实在是一件好事。

  而苏锦凝那边,想来也能与荀巨伯相处融洽,这两位新同窗的到来,不仅给尼山书院带来了新鲜气息,也让学子们之间的情谊愈发深厚。

  不知不觉间,日头渐渐西斜,书院的钟声再次响起,提醒学子们该回宿舍休息了。

  沈清晏与梁山伯收起了书本和草图,约定好明日继续研讨;苏锦凝也将修补好的书页小心翼翼地放进木盒里,与荀巨伯道别,约定好明日一同去藏书洞看看待修复的古籍。

  学子们三三两两走出学堂,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很长。

  沈清晏与苏锦凝并肩走着,聊着今日在书院的所见所闻,脸上满是笑容;梁山伯与祝英台、马文才走在一起,讨论着算经注本的校勘计划;荀巨伯则跟在苏锦凝身后,时不时问几句古籍修复的常识,眼神里满是认真。

  院前的垂柳在晚风中轻轻摇曳,海棠花瓣随风飘落,落在学子们的肩头、发间。尼山书院的春日,因为这两位新女弟子的到来,变得格外热闹而温馨。

  沈清晏的温雅聪慧,苏锦凝的爽朗活泼,与梁山伯的潜心治学、荀巨伯的质朴热忱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和谐美好的书院画卷。

  夜幕渐深,书院的烛火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暖黄的光晕。马文才刚解开玉带,便见祝英台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衣角,眉头还微蹙着,分明是白天那点不安还没散。

  他走过去,将一旁叠好的薄毯递到她手边,声音放得比白日更柔:“还在想沈姑娘和苏姑娘的事?”

  祝英台抬头,撞进他带着笑意的眼眸,耳尖先红了,却还是嘴硬:“谁想了,我就是觉得……沈姑娘知书达理,苏姑娘也活泼,同窗们今日议论得厉害。”

  马文才瞧着她那点藏不住的醋意,忍不住俯身,指尖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傻英台,旁人再好,与我有什么相干?”他顺势坐在她身旁,烛火映着他眼底的认真,“白日在学堂,我与你说的话,难道还不算数?”

  祝英台被他说得心跳漏了拍,却还是忍不住嘟囔:“可沈姑娘看你的眼神……”

  话没说完,马文才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他没说话,只是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她泛红的耳尖,见她睫毛紧张地颤动,才缓缓低头,吻上她的唇角——没有太深的动作,只是像羽毛轻落般,带着烛火的暖意,短暂停留后便轻轻离开。

  祝英台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脸颊瞬间热得发烫,连带着脖颈都染了粉。

  “现在信了?”马文才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还停留在她的耳侧,“我眼里若有旁人,怎会瞧着你皱了一天的眉,连饭都少吃了半碗?”

  祝英台猛地回神,慌忙别开脸,却被他轻轻转回来。她撞进他满是温柔的眼眸,心里那点不安彻底散了,只剩慌乱的甜。她伸手推了他一把,声音细若蚊蚋:“你……你别胡闹!快些洗漱吧,明日还要早起背书呢。”

  马文才笑着起身,却在转身时,又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带着几分纵容:“好,不胡闹。桌上温着的茶你记得喝,别又熬夜看《诗经》,仔细伤了眼睛。”

  待马文才拿着铜盆从屏风后出来,却见祝英台还坐在床沿,手里捏着那本翻到一半的《诗经》,眼神却飘向窗外的月影,指尖还无意识地碰着唇角。他走过去,将怀里揣着的暖手炉掏出来,塞进她掌心——炉身还带着他体温的暖意,裹着细绒的边缘蹭得掌心发痒。

  “发什么呆?”马文才揉了揉她的发顶,见她抬头时眼里还带着点懵,忍不住笑,“难不成还在想方才的事?明日若被山伯瞧见你走神,又要拉着你讲半宿算经了。”

  祝英台攥紧暖手炉,把脸埋进书页里,声音闷闷的:“谁想了……你快把水倒了,烛火都要烧到灯花了。”话虽硬气,指尖却悄悄勾住了马文才垂在身侧的衣袖,轻轻晃了晃。马文才眼底的笑意更浓,顺着她的力道捏了捏她的指尖,才转身去倒洗漱水,烛火将两人交握的影子,轻轻映在了帐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