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5章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11)-《穿成流放罪妇,我逼疯一代帝后》

  “侯爷已将其中关节点明。四夫人为二夫人所谋之路,周凛......感激不尽。”

  最后四字,他说得极沉,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

  陆白榆神色未动,只淡淡道:“周大人言重了。二嫂有能力,理当有更广阔的天地施展抱负,而非困于后宅之中。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周凛缓缓摇头,对她的谦辞不置可否,径直切入正题,

  “四夫人日后手握盐利,开拓商路,必成众矢之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军屯诸人虽然得力,终究是明面上的力量。有些事,有些人,需得更隐蔽、更干净的刀。”

  陆白榆眼底有错愕之色一闪而过,没有接话。

  “青州、朔州,乃至更北的边地,流亡孤儿,被掠边民的遗孤,甚至是部分镇北军阵亡将士的后代。这些人无牵无挂,身世清白,若施以活命之恩、授艺之实,便是最纯粹的胚子。”周凛字斟句酌,低声道,

  “我可暗中寻访筛选,初步整训,剔除心性不稳者,留下忠诚且有潜质的苗子。待夫人西北根基稳固,便可分批送往,充作工坊护院、商队骨干,或是......任何你需要他们成为的‘影子’。”

  陆白榆静静听完,心中诧异更甚,面上却波澜不惊。

  片刻的沉寂后,她忽然问道:“此事,侯爷知晓么?”

  “若非侯爷默许,周某岂敢擅专。”周凛答得干脆,

  “侯爷说,四夫人身边,光有明面上的护卫远远不够。你要走的这条路,明枪暗箭不会少,得有完全属于你自己,只听你一人号令的‘影子’跟着,行事方能无碍,进退方有依凭。如此,他在后方,也方能真正放心。”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将陆白榆眼底骤起的波澜,照得无所遁形。

  随即,惊雷炸响,震得窗棂簌簌作响。

  顾长庚......他竟然默许了?

  不,这远不止是默许那么简单。

  陆白榆垂下眼帘,借由整理袖口的动作,掩盖住心底骤然翻涌的惊涛骇浪。

  周凛的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她心底那扇连她自己都不愿过多窥视的大门。

  顾长庚这哪里是简单的放权或信任?

  这分明是将一柄为她量身打造,淬了蜜的绝世神兵,亲手递到了她手中。

  他看出来了。

  看出了她绝不甘于依附任何人的生存本性,看出了她冷静筹谋之下想要牢牢掌控自身命运的野心,甚至......可能隐隐察觉到了她已生出退意。

  所以他以这种近乎坦荡的姿态,给予了她最直接、也最致命的回应——

  他不仅允许她拥有完全属于自己的力量,甚至主动为她铺路。

  这是堂堂正正的阳谋。

  坦荡昭彰,光明正大地将他们的未来,更加紧密地捆绑在同一艘战舰之上。

  她接过这柄“利器”,便等于默认了这份几乎不容反悔的同盟,承认了他们的利益与风险从此将如老树盘根,血脉相缠,再难切割。

  他给了她最梦寐以求的独立羽翼,却也用最柔韧难断的丝线,将羽翼的根须悄然系在了与他共同的土壤里。

  这男人,狡黠如狐,洞若观火,又......步步为营。

  陆白榆藏在袖中的指尖极轻地捻了捻,心头涌上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和震撼。

  他懂她的不安,她的不甘,甚至是她的野心,并以一种近乎纵容又充满掌控欲的姿态,为她搭起了通天的阶梯,也划定了飞翔的疆域。

  远处的雷声闷闷滚过天际,如同她此刻骤然失衡的心跳。

  周凛的提议,无论是出于对宋月芹的补偿,还是对顾长庚的效忠,亦或是对她能力的认可,其本身代表的力量与资源,无可否认。

  可靠又隐秘的刀,永远是她开拓前路,抵御暗箭最稀缺的依仗。

  顾长庚以权力为诱饵,引她上钩。

  而她,确实很难不心动。

  “周大人思虑周详,有心了。”

  沉默只有短短一瞬,再抬眼时,陆白榆眸中所有的波澜已经平息,干脆利落地答道,

  “既如此,便有劳你费心。人选务必干净,首要忠心不二,其次才是资质心性。”

  “是。”周凛抱拳,姿态利落,却比以往多了几分郑重,“四夫人放心,周凛必不负所托。”

  他略一停顿,又道,“朔州以北一线,周某尚有些许旧日门路,将来夫人盐货北上,或消息传递,或可略尽绵薄之力。”

  这是周凛额外的诚意,不止于输送人手,更愿共享他隐秘的网络资源。

  陆白榆颔首一笑,“周大人的情,我记下了。西北之行,二嫂的安危我自会放在心上,周大人不必过于忧心。”

  话已至此,无需多言。

  周凛:“夜色已深,不敢多扰。四夫人明日远行,望一路珍重。”

  他转身,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门外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陆白榆独立廊下,抬手摸了摸自己发髻的白玉簪。

  既然顾侯爷将人心与棋局都算到了极致,那么这柄淬了蜜的匕首,她接下了。

  天际骤然电闪雷鸣,震得窗棂簌簌颤动,将幽静的庭院照得如同白昼。

  狂风骤起,暴雨终于在蓄势已久后,倾泻如瀑。

  陆白榆关上门,将骤雨的轰鸣隔绝在外。

  主宅之内,一声近在咫尺的炸雷,将顾长庚从混沌的睡梦中骤然惊醒。

  他倏然坐起,冷汗已浸湿中衣。

  窗外电光惨白,瞬间照亮了屋内,也劈开了他脑海中某层混沌的屏障。

  雨水疯狂地敲打着窗棂,每一声都像敲在他刚刚复苏的记忆上。

  无数碎片呼啸而至——颠簸、庙宇、火光、灼热的呼吸,还有唇上那温热干燥的触感。

  不是梦。

  他捂住骤然抽痛的心口,急促喘息着,目光穿透重重雨幕,投向陆白榆小院的方向,眼底深处翻涌着晦暗难明的波澜。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抓起床头的外袍披上,赤足踩过冰凉的地面,拉开门便冲进了瓢泼大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