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大雪灾,新家园(24)-《穿成流放罪妇,我逼疯一代帝后》

  一道拖曳着长长尾焰的红色信号,撕裂了昏沉混沌的风雪天幕,在西山方向的低空骤然炸开。

  “是阿榆的信号!”远处,传来宋月芹隐含哭腔的声音。

  顾长庚依旧端坐如松,搭在轮椅上的手指却因骤然放松而微微颤抖了一下。

  一段煎熬的等待后,风雪中终于出现了影影绰绰的身影。

  陶闯和周凛打头,其余人紧随其后,将陆白榆牢牢地簇拥在人群中央。

  队伍末尾两人架着绳索,费劲地拖拽着一头肥硕的麂子,雪沫顺着麂毛滚落,在雪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有人瞥见那麂子,眼前一亮,当即笑着上前问道:“我的娘,这麂子是哪里来的?这么大一只!”

  “还能从哪里来的?自然是四夫人猎的。”

  “麂子耳灵鼻敏,最是机警,稍有动静就窜得没影。”闻言,一个常年涉猎的锦衣卫出声赞道,

  “寻常猎手在平地都难寻其踪迹,更别说是这漫天风雪里,四夫人竟能猎到这般肥硕的,实在是厉害!”

  陆白榆轻轻拂去沾在睫毛上的雪粒,声音清浅得像是落在雪上的风,

  “侥幸罢了。今日本来遇到了两只,让它们跑了一只,这只被我伤了腿,没跑远。”

  说完,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过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

  片刻后,顾长庚被人推着下了了望台。

  两人的视线隔着人群,在漫天风雪中相撞,彼此都细细打量了对方片刻,才不约而同地挪开目光。

  顾长庚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几下,薄唇微启,似乎想说什么,可过度紧绷后骤然松弛的声带,竟未能立刻发出声音。

  片刻,一道几乎被风雪吞没的沙哑气音,才艰难地从他喉中溢出,“......回来就好。”

  看着他近乎透明的苍白脸色和他眉睫上挂满的冰凌,陆白榆心中无端一暖。

  她点了点头,轻声道:“让侯爷担心了!”

  顾长庚刚想说些什么,廊下的小阿禾突然挣脱了宋月芹的手。

  小小的身影在及膝的积雪中跌跌撞撞,像只终于寻到巢穴的雏鸟,直直扑向陆白榆。

  她用冻得通红的小手死死箍住她的腿,将满是泪痕的小脸埋进她冰冷的衣襟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积攒了太久的恐惧与委屈,终于在这一刻冲破了沉默的牢笼。

  狂风裹挟着雪沫,几乎要将她微弱的哭声撕碎。

  陆白榆怔怔地低头,错愕地看着腿边这个因剧烈哭泣而浑身颤抖的小小身影。

  冰凉的雪粒打在她的脸上,她竟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只觉得一阵恍惚的不真实。

  直到她断续、含糊的音节,顽强地穿透风雪的呼啸,清晰地撞入她的耳膜里——

  “阿......阿姐......”

  稚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像一道惊雷,在陆白榆脑海中悄然炸开。

  “阿禾?”她难以置信地俯下身,声音微颤,“你,你方才......叫我什么?”

  这句话像是按下了静止键,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周遭瞬间安静了下来。

  追赶上来的宋月芹蓦地顿住脚步,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

  顾长庚也自沉默中抬起头来,漆黑如玉的眼眸里闪过一丝惊愕之色。

  天地间瞬间安静了下来。

  就连呼啸的风雪,似乎都凝滞了片刻。

  被众人注视的小姑娘哭得更加汹涌,小小的身子抖得像风中最后一片枯叶,抽噎的哭声里是失而复得的巨大恐惧,又带着小姑娘委屈的控诉,

  “阿姐......阿姐坏!”

  陆白榆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微凉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那声带着哭腔的“阿姐”,让她的五脏六腑都酸软得一塌糊涂。

  她蹲下身子,不顾满身冰雪寒气,将瑟瑟发抖的幼妹紧紧拥入怀中。

  “是阿姐不好,都怪阿姐......”她温热的脸颊紧贴着她冰凉的小脸,

  “阿姐让阿禾担惊受怕了,阿姐坏透了......阿姐以后再也不这样了,阿禾原谅阿姐,好不好?”

  她一面轻拍着她单薄的背脊,一面温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痕。

  直到察觉怀里小小的身子从剧烈的颤抖变成了细微的抽噎,她才轻轻吐了一口气,目光越过人群,径直落在轮椅上那道静默的身影上面。

  “侯爷,今日我在西山那边......”

  “四弟妹,阿禾今日受了惊吓,需要好生安抚。”

  顾长庚的视线在她带着倦意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她冻得泛红的指尖,最终落在她怀中仍在抽噎的小阿禾身上。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垂眸掩住了眼底所有的风云起伏,淡声道,“你在雪地里奔波了一日,寒气侵体,也该驱散。”

  说完,他转头吩咐道:“准备热水和姜汤,送四夫人回屋休息。一切事宜,容后再议。”

  陆白榆的话语顿在舌尖,清冷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错愕。

  可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推着轮椅,缓缓朝兵舍而去。

  人群渐渐散去,唯有风雪依旧呼啸。

  宋月芹怔怔地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莫名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下意识低喃出声,“大伯他......这是怎么了?”

  一直按刀立在她身侧的周凛,闻言扯了扯嘴角,“你瞧不出来吗?”

  他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也不知是在笑谁,“侯爷这是......准备退回自己该有的位置了。”

  宋月芹惊愕地看向他,“你,你怎知......”

  周凛唇边的讥诮之意更浓,目光扫过方才陆白榆站立的雪地,又望向顾长庚消失的方向,语气里带着点不加掩饰的讽刺,

  “四夫人在哪里,侯爷的目光就在哪里。那副不值钱的模样,除非是情窍未开的二愣子,但凡尝过情爱滋味的,谁看不出他那点心思?”

  他的语气平静无波,好似在陈述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宋月芹转头看他,似笑非笑。

  周凛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摸了摸鼻尖,语气里难得带了点悻悻然,

  “行了,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自己在你这里,大抵也是不值钱的!”

  宋月芹并不接他话茬,只道:“你既看出了大伯的心思,便当知他用情之深,又为何这般笃定他会放手?”

  阿榆:你说谁是情窍未开的二愣子?

  顾侯爷:等等,咱俩到底谁更不值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