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以你之姓(2)-《穿成流放罪妇,我逼疯一代帝后》

  宋月芹手法娴熟,很快就为陆白榆绾了一个时下流行的雍容发髻,贵气又不显招摇。

  随后,又为她戴上金簪、步摇,点缀上红宝耳坠。

  当陆白榆换好那身质地精良的石榴红缂丝裙褂时,连见惯了美人的宋月芹也不由得怔了一下。

  眼前的女子,与这几日那个身着男装,清冷帅气的陆白榆判若两人。

  眉不描而黛,唇不点而朱,那双清冷的眼眸在金红的映衬下,竟流转出一种惊心动魄的明艳。

  她站在那里,不需言语,便是一幅活色生香的仕女图,却又因眉眼间那股淡淡的英气,而不流于俗艳。

  “阿榆,车马已经备好。”

  恰在此时,顾长庚推着轮椅掀帘而入。只一眼,他的目光便定格在了陆白榆身上。

  顾长庚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无法掩饰的惊艳。

  往日见她男装,只觉她利落如出鞘的剑,锋芒藏不住。

  此刻这样一装扮,她又成了江南水乡里养出来的世家女子,带着北地风沙磨出的韧劲,明艳不可方物。

  她就那么静静地立在光影里,周遭的一切仿佛都黯然失色。

  唯有她,是这灰扑扑的北地军营中,骤然绽放的唯一秾艳。

  顾长庚锋利的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直到她的视线看过来,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里,他才惊觉了自己的失态。

  他近乎狼狈地收回目光,磁性的嗓音莫名暗哑了几分,“这样很好,阎魁那边,断不会起疑。”

  陆白榆被他滚烫的视线看得有些莫名不自在,耳尖泛起一阵陌生异样的热,却还是弯了弯眼睛,

  “多亏二嫂手艺好,不然我怕是要露了怯。”

  宋月芹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那惯常清冷自持,此刻却有些失态的大伯,挽起她的手腕,笑眯眯道:“不然让二嫂跟你一块儿去,路上也好多个人照应和掩护?”

  “我可舍不得二嫂去冒这份险。”陆白榆凑到她耳畔,笑着打趣道,“再者,我怕我真让二嫂去了,有人会跟我急!”

  “坏丫头!”宋月芹拧了一把她软乎乎的脸颊,轻“啐”了一口,随后眸光一转,又笑,

  “既如此,大伯,我就把阿榆暂时托付给你了。此行你可千万得护好她,若是让她少了一根头发,我可是不依的!”

  顾长庚眼底多了点被看穿心思的狼狈,但他并未回避,而是坦荡地点了点头,“放心,除非我先出事,不然我必不会让她有事的。”

  帐外,马车已然备好。

  周凛带着几个人等待外面,见陆白榆推着顾长庚出来,连忙迎了上来。

  他的视线在容色艳绝的陆白榆身上一掠而过,毫无波澜,倒是看见落后两步的宋月芹后,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一声。

  “侯爷、四夫人,东西已备齐,你们尽管放心去。你们前脚一走,我们也会按计划前行,以便打消马匪们的担忧与顾虑。至于山寨那边,我会让厉铮带人潜伏,只要你们信号一出,立马便会有人接应。”

  说着,他又转头看向身后几人,厉声道:“此行自然要竭尽全力完成任务,但侯爷与四夫人的安危需得排在第一位,若他们有任何闪失,你们提头来见,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这几人站姿如松、眼神锐利,一看就是周凛精挑细选出来的,武功高强之辈。

  陆白榆却摇了摇头,“周大人一番好意,我和侯爷心领了。但他们周身锐气难藏,身上那股子独属于锦衣卫的冷硬戾气太过明显,容易引那群马匪怀疑。”

  周凛有些嫌弃地看了几人一眼,犹豫道:“那我再换几个不那么招眼的?”

  “不必,此行我只预备带一人足矣。”见周凛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她又笑着解释道,

  “马匪寨子两千余众,若真有危险,我多带一个少带一个没有任何区别。带的人多了,反而显得咱们露怯。既如此,还不如少带两个,显得咱们堂堂正正,反倒让他们摸不清虚实。”

  周凛知道她言之有理,可眼前这两人是他们于北疆立足的根本,他哪敢让他们单枪匹马去闯龙潭虎穴?!

  于是他抬眸看向顾长庚,“侯爷?”

  顾长庚神色淡然,“无妨,照四夫人的意思行事便是。”

  “主子,你不带锦衣卫,总得带上我。”闻言,陶闯连忙上前。

  “你也不成。”陆白榆扫了一眼他脸上那道疤,犹豫片刻还是摇头道,

  “那夜大战你在外围厮杀,怕是早就在马匪面前露了脸,且你脸上这道疤太过打眼,若露了破绽反倒不美。”

  周绍祖从人群后面冒了出来,“四夫人,带上我吧。那夜我是隐在暗处的弓弩手,也没有锦衣卫兄弟们的气势,是最合适的人选。”

  陆白榆将他上下扫视了一番,沉吟道:“你可知此行十分凶险?”

  “我不怕!”周绍祖不假思索地答道,“便是龙潭虎穴又如何?既然侯爷与四夫人去得,我为何去不得?”

  陆白榆满意地勾了勾唇角,推着顾长庚朝马车走去。

  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碎光流转,映照在她纤长白皙的侧颈,“既如此,那便出发吧。”

  周绍祖最后检查了一遍缰绳与车辕,转身对着两人郑重一揖,“侯爷、四夫人,山路崎岖,请务必坐稳了。”

  陆白榆正欲登车,闻言脚步微顿。

  “文远,你记住,由此刻起,这世上没有什么侯爷与四夫人。”她开口唤了周绍祖的表字,“我是江南白家的主事人,白晚棠。”

  说罢,她转头看向顾长庚,眼底藏着一丝探寻。

  顾长庚迎上她的目光,若有所思地问道:“晚棠.....这名字可有什么来历?”

  陆白榆的声音柔和了几分,低垂的眼睛里却多了几分唏嘘和一丝淡得几不可察的怀念,

  “母亲怀我时回外祖家小住,我出生在傍晚时分。当时院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盛,外祖父便说,‘此女与海棠同至,便叫晚棠吧’。是外祖私下取的乳名,鲜少人知。”

  顾长庚静静地听着,目光落在她提及往事时微微柔和的脸上,仿佛能够透过此刻,看见许多年前那个海棠花开的傍晚。

  他唇角微扬,从善如流地接口道:“海棠醉日,好名字。那我便是......陆知行,白家的......入赘女婿。”

  “入赘”二字如惊雷般在周绍祖耳畔炸响。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轮椅上的男子。

  这位曾执掌北疆兵权,令西戎人闻风丧胆的镇北侯,竟将对世间男子来说意味着屈辱的“入赘”二字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坦坦荡荡?

  他在心里细细品了品“陆知行”这三个字,后背顿时冒出一层薄汗。

  “陆”是四夫人的本姓,“知行”二字更藏着“知行合一”的深意。

  这哪里是什么卑微的赘婿之名?

  这分明是侯爷在向四夫人暗示:我既随你之姓,便愿与你同心;你想走的路,我自会奉陪到底。

  侯爷这是心甘情愿敛去所有锋芒,只为与四夫人同行?

  周绍祖疑心是自己脑补过头,可看了看侯爷唇角那抹不甚值钱的笑意,他又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可这二人这样的身份,中间隔着的是难以逾越的天堑鸿沟。

  来日侯爷的心思若是被人知晓,光是世俗的流言蜚语和唾沫星子,便能将他二人淹没。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震撼,看向顾长庚的目光里,瞬间多了丝复杂的情绪。

  原来这世间最深的情意,从来不需要喧哗,却能在这样一个化名里,让人窥见全部的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