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鸡鸣驿(3)-《穿成流放罪妇,我逼疯一代帝后》

  “不必了。”陆白榆淡声打断,“我们自带干粮,只需提供干净热水即可。”

  驿丞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很快又堆起笑:“是是是,小人这就去准备热水。”

  空气中似乎飘浮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被柴火味和劣质熏香勉强掩盖下去的怪异甜腥气。

  两三个零星的驿卒或仆役在远处走动,动作似乎有些迟缓。

  “奇怪,此地驿卒面色皆不佳,气息短促,似有隐疾。”陆白榆低声对身旁的陶闯说道,

  “我总觉得这驿站有些古怪。陶大哥,你让人前后院探查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陶闯对差役们使了个眼色,两个差役当即领命而去。

  两人围着前后院转了一圈,道:“看起来没什么不正常的啊,连水井和马厩的草料我们都翻捡了一遍,并无任何可疑之人和可疑之物。四夫人,你是不是多虑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陆白榆想起自己那个下毒的猜测,道,

  “你让他们都警惕着点,所有水和吃食皆用咱们自己的。今晚在这里过一夜,明日天一亮咱们就走。”

  陶闯立马挨家吩咐,“都听到了吗?照四夫人说的办。”

  这话立刻引来了不满。

  “咱们都啃了两日干粮了,好容易到了驿站,连口热乎饭也不给吃吗?”

  “就是,那窝窝头都是两日前蒸的了,啃着跟石头似的,刺嗓子!”

  好几个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飘向了驿站后厨的方向——

  一股肉粥的香气随风飘了过来,霸道地缠上鼻尖。

  那是新米熬得酥烂后独有的清甜,混着浓郁的肉香,油脂被熬得彻底化开,裹着每一粒吸饱了汤汁的米粒,再撒上些细碎姜末和葱花。

  那滋味,光是闻着就觉得胃里空落落的,连舌根都忍不住泛出津液来。

  “想吃就自己煮。”陶闯警告地看了几人一眼,“总之,不准碰驿站的吃食和水。”

  几人虽有些不满,但到底不敢顶撞他,拿起行李跟上了引路的驿丞。

  驿丞眼毒,一眼就看出了这群人里萧景泽身份最为尊贵,于是殷勤地陪在他身边,将他往驿站东侧一栋半新不旧的二层木楼引。

  “大人,这栋楼是驿站里最好的。房间都收拾出来了,只住了一户人家,这会儿早歇下了,剩下的空房诸位可以随意使用。”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们人多,这栋楼应该住不下。西边还有几间屋子,虽然有些旧了,但打扫得还算干净。”

  众人循声望去,发现二层木楼窗纸透亮,看起来整洁又舒适;

  西边的几间屋子墙皮斑驳,门楣还裂着缝,长了几株杂草,看起来不仅破旧,还阴森森的。

  两厢对比,怎么选显而易见。

  秦王府仆役率先冲了进去,占领了一楼最好的几间屋子。

  段家人、赵家人也不甘示弱,一窝蜂地往里挤。

  “挤什么挤?”国公府的仆役毫不客气地推开两家人,冷哼道,“咱们国公爷还没发话呢,轮得到你们?”

  见状,驿丞嘴角抽搐了一下,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安国公,却终究欲言又止。

  “给四夫人留间屋子出来。”萧景泽转头看向陆白榆,“阿榆也住新楼吧,夜里能清静些。”

  陆白榆扫了眼驿丞过于殷勤的笑脸,摇了摇头,指着西边的破屋说道:“多谢王爷的好意,我住这边便好,人少自在些。”

  陶闯原本已经给杏娘母女俩占了一间屋子,闻言犹豫片刻,还是低声对杏娘说道,

  “晚上你跟四夫人她们住一个屋吧。眼见着你临产的日子越来越近,我这心里总是不安。四夫人医术好,跟着她我也放心。”

  杏娘冲他温柔地笑了笑,“成,我都听你的。”

  最后二层新楼被秦王府、国公府、承恩侯府和曹洪他们几个差役瓜分一空,剩下的人全挤在了西边的几间破屋里。

  陶闯让人把窝窝头和水发放下去,众人简单食用后,又用送来的热水擦了脸脚。

  陆白榆也不想啃那又冷又硬的窝窝头,便让冬梅烧了滚水,一人冲了一碗香喷喷的油茶当晚餐。

  吃饱喝足,疲惫便涌了上来,许多人很快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天渐渐暗了,等驿站的灯火渐次熄灭,那几个耐不住的国公府仆役便借着夜色溜去了驿丞房,却正好跟出来觅食的顾家二房撞了个正着。

  几人心知肚明,相视一笑,都没嚷嚷出来。

  驿丞倒也大方,不仅端出温热的肉汤,还额外给了两碟子酱肉。

  几人躲在角落里吃得狼吞虎咽,全然没注意到驿丞眼中一闪而过的怪异。

  吃完饭,顾二叔父子三人鬼鬼祟祟地摸回房,借着油灯光,兴奋地摩挲着几件从河间府得来的战利品——

  一件绸褂,两件厚棉袍,三件夏天穿的薄衫。虽然上面都有脏污,但成色看起来却都很不错。

  一个银扣子,一把染了血迹的小银锁,一个泛着油光的银镯子,一支带血的鎏金铜簪,一个绣金线的旧荷包里装着十几块大小不一的碎银子和一些干粮。

  这些东西,要搁在从前,顾家父子连正眼也不会瞧一下。

  可今时不同往日,流放时他们一个铜板都没带,一路上连喝口水都要看别人脸色行事。

  如今有了银子傍身,多少有了点底气。

  只可惜没寻到路引与户籍......若不然,何必回来受这窝囊气?

  顾长曜搓着手,脸上全是贪婪之色,“爹,别的也就算了,这银子你是不是要分点给我们哥俩防身?”

  顾长宸也点头如捣蒜,“是啊爹,这些东西可有我和二弟的一份功劳。”

  “你们兄弟俩上辈子是讨债鬼投胎的吧?”顾二叔对着两人脑袋就一人拍了一巴掌,

  “去去去,这银子我还要交给你们娘呢!”

  “爹,知父莫如子,你就别在我和大哥面前耍这套小把戏了。这银子你连一个铜板都不可能给娘的,又何必拿这个理由来搪塞咱们。”

  顾长曜嗤笑一声,冷哼道,“你要是吃独食,我们可就把你想抛下娘独自逃命的事情告诉她了。”

  “没错,要不是爹你贪图侯府爵位出卖了侯爷,咱们也不会落如今这个下场。”顾长宸也跟着帮腔道,

  “爹,这是你欠我们的!再说了,上阵父子兵,若你连我们哥俩都不信任,这乱世你又能靠得住谁呢?”

  这兄弟俩各怀鬼胎,一个比一个更不饶人。

  顾二叔气得脸比锅底还黑。

  这两个孽子,流放后就越来越放肆了!

  若是从前在京中,他们哪敢像现在这般嚣张?

  可再混账也是他亲生的,况且如今他也确实离不开这俩混蛋玩意儿的帮衬。

  想了想,他不情不愿地捡了4块最小的碎银分给兄弟俩。

  “爹,你这也太吝啬了!”

  兄弟俩默契地对视一眼,一人制住顾二叔,一人夺过荷包,从里面捡了两块最大的碎银分了赃,才将荷包还给了顾二叔。

  顾二叔骂骂咧咧,到底还是认了,“这可是咱们父子三人的小秘密,可千万别告诉第四个人。”

  月明星稀,驿站彻底安静了下来。

  约莫三更天,二层木楼里突然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一声重过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