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赤土原(7)-《穿成流放罪妇,我逼疯一代帝后》

  “带好随身物品,准备出发。”

  辰时四刻,陶闯一声令下,流放队伍再次上路。

  队伍沿着依稀可辨的古商道痕迹,在赤褐色的丘陵间艰难跋涉。

  短暂饱腹和一夜休整带来的精力,很快被无垠荒凉和灼人热浪消磨殆尽。

  视野所及之处,只有干裂的荒芜。

  稀疏的枯草早已被晒成焦黄色,一触即碎,路边偶尔可见风化严重的兽骨半埋在滚烫的沙土中。

  高悬于头顶的烈日烤得地面冒出蒸腾扭曲的热浪,走在上面仿佛脚踩火炭。

  一开始,队伍里还有人时不时地嘲讽顾家的短视,但等各家的水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后,众人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干渴如同附骨之蛆,侵蚀着每个人的喉咙。

  那种火烧火燎的疼,让唾沫都变得黏稠珍贵。

  顾长庚躺在担架上,脸色依旧苍白,嘴唇泛起干裂的白纹,但眼神恢复了些许清明,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默默观察着地形。

  陆白榆行走在担架旁,额角沁出的汗珠刚冒头就被热风蒸干,只留下一层薄薄的盐霜。

  她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时不时落在陆锦鸾身上。

  但一路上陆锦鸾都格外安分,没有半点要作妖的迹象。

  难道是她判断失误?

  不,不会的。

  这一路陆锦鸾虽然格外沉默,但若你细看,便会发现她目光闪烁,紧张中又好似透着点期待和不安。

  这模样,倒像是在等待着一个不太确定的时机?

  走了大半日,前方的景象开始变得异常。

  赤褐色的丘陵逐渐被一种病态的锈红色取代,空气中弥漫起若有若无的金属锈蚀和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混杂着干燥尘土的气息,吸入肺中格外难受。

  脚下的路越来越模糊,原本就浅的车辙被晒硬的泥土填满,最终消失在一片巨大的,由暗红色矿渣堆积而成的“山丘”之间。

  放眼望去,坍塌的棚屋骨架早已被晒得开裂变形。

  废弃的巨大冶炼炉空洞地对着天空,深不见底的矿坑如同巨大的伤疤。

  视野所及之处,连风都带着一股燥热的死寂。

  “停。” 陶闯勒住青骢马,脸色难看地环顾四周,

  “这不对!这好像是......古矿场的废墟。咱们这是偏离主道了。”

  队伍顿时一阵骚动。

  疲惫和干渴本就到了极限,走错路的消息无疑是雪上加霜,有人忍不住发出压抑的呻吟,连呼吸都变得沉重。

  “你们是怎么带路的?”萧景泽扯了扯被汗水浸湿的衣领,眉头紧锁,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殿下息怒。”负责辨认方向的差役连忙解释道,

  “昨夜虽未起风沙,但这一带地貌本就相似,日头太毒,连影子都短得看不清。小的......小的快两年没走过这条路了,也是凭着记忆和大致方向带路。谁料想,谁料想竟会偏离这么多......”

  “大致方向?你们拿着朝堂的饷银,就是这样当差的?” 萧景泽的声音里带着被烈日炙烤出来的烦躁,

  “把队伍带到这种鬼地方来,你知道要浪费大家多少时间、精力和水吗?”

  他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到处是狰狞的矿坑和锈红的渣土。

  脚下的地面烫得让人站不住,连空气都仿佛带着火星,感觉极度不适。

  “殿下,或许这就是天意的指引。”一直沉默的陆锦鸾突然开了口,声音沙哑,眼底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臣妾昨夜迷迷糊糊间,似乎看到一片红色的土地,那里有,有湿润的气息......”

  陆白榆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了陆锦鸾的身上。

  来了。

  狐狸的尾巴终于藏不住了!

  “这又是陆侧妃的预知梦?”

  萧景泽脑海中下意识地闪过她关于蝗灾的预言和昨夜那捧来得突兀的野莓果。

  他轻哼一声,对她这套说辞不置可否。

  “罢了,尽快找到出路,离开这鬼地方!曹洪,带人探路。其他人原地休息,节省体力水源。在找到下一次水源之前,谁也不许再喝水了。”

  队伍在一片相对平坦的矿渣空地上停下。

  疲惫的流犯们瘫坐在滚烫的地上,眼神麻木,有人忍不住舔着干裂的嘴唇,却不敢碰水囊。

  顾家几个倒还好。

  早上出发前,陆白榆特意让他们喝饱了水才上路的。

  此刻他们各自水囊里的水虽然也所剩无几,但比起其余人早就干裂起壳,渗出血丝的嘴唇,顾家人的状态显然要好上许多。

  陆白榆拿出今日份的药给顾长庚喂下。

  顾长庚面不改色地咽下苦涩的药汁,目光却不着痕迹地落在陆锦鸾身上。

  随后他压低声音,“四弟妹想验证的猜测,跟陆侧妃有关吧?坊间传言她自出生起便伴有祥瑞,我原是不信的。可这一路下来,她确实表现得有些诡异。”

  “她从前的气运确实不错。”陆白榆轻轻“嗯”了一声,

  “你当陆文骞为何那般宠爱她?除了是他亲生的之外,更多的是陆锦鸾帮他规避了几次风险,于他仕途上很有助益。”

  顾长庚微抿了唇角,深邃的眉眼里闪过一抹深思之色,

  “可若她真有趋吉避凶的本事,那此次陆尚书和五皇子的遭难,她怎么没有预判到?”

  “问得好!”陆白榆凌厉的目光下意识地落在了陆锦鸾身上,“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

  陆锦鸾有锦鲤气运是毋庸置疑的。

  但她这个锦鲤气运,似乎并没有书里描写的那般神奇。

  别说秦王府一案中,她并没有帮到陆文骞和萧景泽半分。

  就单说之前那场蝗灾,她的预知梦似乎也只灵光了一半。

  在陆锦鸾的预知梦里,虫潮是会吃人的,被卷进去的都会变成一堆枯骨。

  可那晚她亲身经历过,知道虫潮确实会伤人,却远没有陆锦鸾说的那般恐怖。

  陆白榆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虫潮还没来得及壮大变异就被她给消灭了?

  还是陆锦鸾的预知梦出了问题?

  她说永定河谷才是唯一的生路,但事实上永定河谷一行凶险万分,甚至还献祭了“关公脸”和陆老夫人的性命。

  那日他们若无担架在手,流放队伍又该如何化险为夷?

  还有昨夜那捧野莓果也让她有些在意。

  若说之前她是靠梦来趋吉避凶的,那么昨夜她并未入睡,又是靠什么寻到那些野莓果的?

  “她是否真有预知的本事,端看等下能不能找到水源便能验证了。”

  顾长庚突然抬眸看向远方。

  陆白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曹洪的身影在连绵起伏的废弃矿山中若隐若现,正急匆匆朝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