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千里赤地(1)-《穿成流放罪妇,我逼疯一代帝后》

  宋月芹很快赶上了陆白榆。

  “四弟妹,我来吧。”她快步上前抢过她手中的板车,但下一刻又被那沉甸甸的力道压得晃了晃身形。

  陆白榆这些日子虽然忙得脚不沾地,却把自己养得很好。

  再加上这几日灵泉水的加持,她的身体虽不至于洗髓伐骨,但也比从前健康了许多,力道自然也不同于寻常女子。

  见她这样,她忍不住失笑道:“二嫂没有做惯力气活,还是我来吧。”

  “你也是大家闺秀出身。你能做得,我自然也做得。”宋月芹咬着牙,艰难地推动板车前行,

  “况且......我之前说过,四弟妹的大恩大德我没齿难忘,便是为奴为婢也使得,何况是这点小事。”

  陆白榆想了想,没再劝她。

  流放路上艰辛,既然吃苦是注定的,那顾家每个人都得尽早独立起来才行。

  “成,这两日,这板车我们就轮着来。”陆白榆狡黠地勾了勾唇,“等过两日,我自然找得到人心甘情愿做这苦力。”

  板车上,顾长庚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忽而怅然一笑,

  “是我拖累大家了。”

  “大伯此言差矣! 你在边疆浴血奋战、保家卫国时,我们在京城安享太平。若无你与顾家其余儿郎舍命庇护,顾家何来这经年安稳?我们既享受了侯府的荣光,今日侯府危难时,便该担起分内之责。”

  陆白榆还未开口,宋月芹已经正色道,“什么拖累不拖累的话,大伯日后不必再说了!”

  顾长庚求救地看了一眼陆白榆。

  陆白榆促狭一笑,并没有替他解围的意思。

  顾长庚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二弟妹教训得是,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宋月芹:“大伯、四弟妹,此番周凛......”

  “二嫂的担忧我和大伯已知晓。”陆白榆开口截断她的话,温柔一笑道,“放心,一切有我们呢!”

  她的话仿佛带着能够安定人心的力量,让宋月芹悬了一路的心忽然就落了下去。

  明知前路叵测,九死一生,但有家人至亲相伴,一切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就在这时,身后官道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杂乱沉重的脚步声和粗鲁的呵斥声。

  陆白榆回头一看,原来是陶闯和十来名差役带着剩余的流放人员追了上来。

  沉重的脚镣拖地声汇成一片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快走,磨蹭什么?想挨鞭子吗!”

  路过陆白榆时,陶闯目不斜视,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陆白榆朝流放队伍后方看了一眼,却没有找到自己想找的人,眼底顿时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怎么了?”顾长庚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的异样。

  “没事。”陆白榆没事人似的笑了笑,“想收买人心来着,不过好像失败了。”

  顾长庚朝陶闯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跟着轻笑道:“这世上竟有四弟妹收买不了的人心?”

  “阿榆,我们又见面了。”

  萧景泽身着囚服,拖着沉重的脚镣从后面追了上来。

  数日不见,那张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似乎憔悴了不少,但他的笑容里却并没有阶下囚的卑微,只有一种沉到谷底的平静。

  在他身后,是秦王妃崔静舒,侧妃李之遥,8岁的秦王府世子萧恒,两个陆白榆叫不出名字的侍妾,以及她的便宜妹妹陆锦鸾。

  不过短短十余日,陆锦鸾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了下去。

  原本合身的囚服此刻空荡荡地挂在她身上,那张漂亮精致的脸此刻也失去了光彩,没了往日的我见犹怜。

  四目相对,她的眼神里没了过去的傲慢与轻视,像淬了毒的刀,恨不得从陆白榆身上剜下块肉来。

  尤其是在看到她和宋月芹脚下都未戴镣铐时,她眼中恨意更浓。

  她几乎不假思索地抬手指向陆白榆,“官爷,凭什么她们可以不戴脚镣?”

  一个差役举鞭便朝她抽了过去,“顾四夫人不戴镣铐是陛下亲自恩准的。你要有那本事,你也可以!”

  陆锦鸾还想说些什么,几个王府的女眷已经故意撞了撞她。

  “你们......”陆锦鸾踉跄着站稳,却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加倍的恨意投射在陆白榆身上。

  陆白榆瞥了眼她手腕上青紫的淤痕,便知她在诏狱里的日子肯定不太好过。

  崔静舒看着温婉大气,只怕也是个心胸狭窄,不能容人的。

  陆白榆收回视线,下一刻又在秦王府仆役队伍里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察觉到她的视线,柳烬雪不动声色地与她对视一眼,又飞快地垂下了头。

  陆白榆眼前一亮。

  很好,老朋友们都来了。

  这三千里流放路,光是想想也知道有多热闹多刺激!

  十里亭。

  流放的队伍全部聚集完毕。

  五皇子萧景泽、户部尚书陆文骞、巡城卫指挥使段溯、左都御史张景明、承恩侯赵柏恩、安国公王淞、镇北侯府大房和二房以及21名太学生,加起来竟有200多人。

  再加上2名主解官,30名副差解,10名运送粮草的民夫和前来送行的人,这支队伍竟将十里亭周围的官道挤得水泄不通。

  陶闯站到高处的小土堆上,扯起嗓子吼道:“今日还有五十里路要赶,时间紧迫,所以我只能给你们一炷香的功夫。

  由现在开始,该告别的告别,该把屎尿解决干净的赶紧去给我解决干净。时辰一到,立马出发。谁要是敢磨蹭,可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刚落,人群便四散开来,各找各家。

  围着张景明的最多,其次便是五皇子萧景泽和安国公王淞。

  也有些认识的不认识的百姓,自发给侯府送了吃食和水,秦白雅娘家更是倾巢出动,大包小包地往顾长庚板车上塞东西。

  唯有宋月芹,眼巴巴地在人群中来回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娘家人的踪影。

  宋家不是不爱女儿的人家,当初侯府出事,她母亲和兄长便两次上门,想将她接回家。

  今日不来,便只有一个理由——

  她委身周凛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娘家人的耳朵里。

  他们可以接受她被休,却不能接受她跟恶名昭彰的锦衣卫头子有任何瓜葛。

  宋月芹低垂了眼睫,藏住眼底一闪而过的黯然。

  “傻孩子,你既已脱了火坑,又何苦......何苦再来蹚这趟浑水啊?”

  一只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了宋月芹的手腕,宋月芹一回头,就对上了顾老夫人满是心疼的眼睛。

  “娘......”顾云州在几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她,眼底带了几分不解与迟疑。

  宋月芹的喉头像是被热气和酸涩堵住,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顾老夫人朝顾云州招了招手,“州儿,来,到你娘这里来。”

  顾云州眼眶一红,大步冲了过来,紧紧抱住了宋月芹。

  “娘,州儿好想你啊!”

  “时辰到,启程!”陶闯粗犷的、不容置疑的吼声如同惊雷猛地炸响在十里亭上空,粗暴地截断了所有言语。

  差役们不断挥动手中的长鞭,驱赶疲惫的人群再次蠕动起来。

  三千锦衣卫缇骑策马穿过流放队伍,头也不回地奔向前方。

  路过宋月芹时,周凛的马蹄扬起尘土,溅满了宋月芹的裙摆,他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扬鞭朝前疾驰而去。

  陆白榆好奇地挑了挑眉,“怎么不见三王爷的身影?”

  顾长庚:“三王爷估计会晚两天再出发,按规矩,锦衣卫这是去扫清前面障碍的。”

  陆白榆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按规矩是去扫清障碍,但实际上则是去挖坑还是扫清障碍,就不好说了。

  日头渐渐毒辣,越往前走,官道两侧的景象便越令人触目惊心。

  昔日奔腾的河流,如今只有涓涓细流,两旁已露出干裂的河床。

  巨大的鹅卵石裸露着,被烈日晒得滚烫发白。缝隙里塞满了枯黄的杂草和晒干的鱼骨,散发出淡淡的腥腐气味。

  田野里,原本郁郁葱葱的庄稼,此刻蔫头耷脑,叶片枯黄卷曲,土地裂开纵横交错的口子。

  偶尔路过村庄,村里的水井也在开始枯竭,井旁排队打水的村民牵起了长龙,一眼望不到头。

  “这旱灾,怎么严重到这种地步了?”板车上,顾长庚皱了皱眉头,一脸忧色。

  陆白榆刚想说话,目光却瞥见了从远处官道艰难跋涉而来的几个赶考书生。

  她屈起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我就说好像忘了什么,原来是它......”

  生病,撑不住了,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