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权贵商铺-《大明岁时记》

  沈砚灵刚把染血的绣绷收好,就见街对面的“金玉楼”忽然挂出了“歇业整顿”的木牌。那铺子老板是王振的远房侄子,仗着后台硬,平日里专做权贵生意,绸缎价比别家高三成,还敢明着克扣货商。

  “这是怎么了?”隔壁王掌柜凑过来,指着金玉楼咋舌,“前几日还听说要扩店,怎么突然歇业了?”

  沈砚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金玉楼里的伙计正慌慌张张往外搬箱子,动作粗鲁得把一支玉簪摔在地上,碎成了三截。她心里一动,想起今早李侍郎公子说的话——“王振那伙人最近在查私盐,怕是顾不上旁的了”。

  正想着,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在金玉楼门口停下,车帘掀开,走下来个穿锦袍的年轻公子,面白无须,正是王振的干儿子王谦。他一进门就踹翻了柜台,怒骂声隔着街都能听见:“废物!连点盐引都藏不住,留着你们何用!”

  “盐引?”王掌柜吓了一跳,“他们敢私藏盐引?这可是杀头的罪!”

  沈砚灵没作声,只是拿起绣针,在仙鹤的尾羽上补了一针。她想起三个月前,金玉楼用劣质丝绸冒充贡品,坑了定国公府的女眷,当时那夫人哭着来寻说法,被王谦指着鼻子骂“乡野村妇懂什么”,如今看来,天道好还,倒是应得。

  忽然,王谦从金玉楼里冲出来,一眼瞥见沈砚秋,眼睛顿时红了,像只被激怒的斗鸡:“是你!沈砚秋!是不是你告的密?”

  他身后跟着两个官差,是顺天府的捕头,手里拿着锁链,见了沈砚秋灵倒客气地点点头:“沈掌柜,我们奉命查抄私盐,叨扰了。”

  沈砚灵放下绣绷,淡淡道:“王公子这话蹊跷,我与金玉楼素无往来,怎会告你?”

  “不是你还有谁?”王谦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抓她手腕,“前几日你坏我生意,今日就来报复,我看你是活腻了!”

  捕头立刻拦住他:“王公子,不得无礼!沈掌柜是证人,可不是嫌犯。” 原来他们早就查到金玉楼私藏盐引,只是缺个时机动手,今早恰好接到匿名信,把藏匿地点说得一清二楚——那信自然是沈砚灵托李侍郎公子递的,字里行间只写“金玉楼后院地窖有异动”,半句没提私盐,却足够让官差起疑。

  王谦被按在地上时还在嘶吼:“沈砚灵!你给我等着!我义父不会放过你的!”

  沈砚灵看着他被锁链拖走,指尖轻轻抚过绣绷上的仙鹤红痣,那里的血色已被丝线盖过,变成一点恰到好处的朱砂。

  “沈姑娘,”捕头走过来拱手,“多谢你早前提醒,这趟抄出的盐引够判流放了。”

  “我只是偶然见他们后院夜夜搬东西,觉得可疑罢了。”沈砚秋微微一笑,递过一张单子,“这是金玉楼近半年坑骗商户的记录,或许对你们审案有用。” 单子是她托人暗访了十几天才整理出来的,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以次充好”“强买强卖”的明细,连日期都标得清清楚楚。

  捕头接过单子,眼睛一亮:“太有用了!这下发他们罪加一等!”

  王掌柜看得目瞪口呆,半晌才道:“你这……是早就布好局了?”

  沈砚灵拿起绣针,阳光透过窗棂落在针脚处,亮得晃眼。“算不上布局,”她轻轻拉线,丝线穿过布面,“只是觉得,总得有人让他们知道,仗着权贵撑腰,不是什么都能做的。”

  金玉楼的招牌被官差摘下时,“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惊飞了檐下的鸽子。沈砚灵望着那满地狼藉,忽然觉得,自己绣的这只仙鹤,仿佛真的要冲破绣布,带着那点朱砂痣,飞向更敞亮的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