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机械终章 父归真相-《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枪口对准赵无涯的瞬间,我听见自己耳后的伤口在渗血。黑玉碎片嵌在皮肉里,像一根烧红的针,不断往脑子里扎记忆残留。他的金属手指一张一合,发出咔、咔两声,像是某种启动信号。

  我没开枪。

  而是闭上了眼。

  耳边立刻炸开童年片段——雨夜巷口,猫叫,门缝里透出的争吵声。那是我的记忆,被他从胸腔里的血肉核心中抽出来,当成武器播放。声音不大,却像铁钩子,勾着神经一层层撕开。

  我咬破舌尖,把黑玉碎片往耳后更深地按进去。一阵刺痛后,亡灵的低语涌了上来,杂乱、嘶哑、无数个声音重叠在一起,形成一道噪音墙,硬生生把那段童年音频压了下去。

  再睁眼时,瞄准线偏了。

  我不再盯着他的头。

  枪口下移,对准培养舱里那个七八岁的克隆体胸口——那里嵌着一块黑玉扳指碎片,正随着呼吸微弱闪烁。

  格林机枪调至脉冲模式,三发连射。

  “砰!砰!砰!”

  碎片炸裂的刹那,整个大厅的空气震了一下。那些原本静止的克隆体,无论站姿还是动作,全部定住。接着,他们的面部肌肉开始抽搐,嘴唇一张一合,却没有声音发出。

  但我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因为他们胸口的青铜纹路同时亮了起来,频率一致,像是被同一根线牵动。

  我扯下战术背心上最后一片布条,缠住右手。掌心还在流血,那是之前擦碎片留下的伤。现在,我把那块染血的黑玉按了进去,狠狠扎进皮肉。

  疼得眼前一黑。

  可我也笑了。

  喉咙里挤出三个字:“陈望川。”

  声音不高,甚至有些沙哑,但从我嘴里吐出来的那一刻,所有克隆体齐刷刷跪了下去。不是倒下,是双膝触地,动作整齐得像被同一个程序控制。

  然后,他们开口。

  “陈望川。”

  “陈望川。”

  一声接一声,汇成一片声浪,直冲天花板。水晶灯剧烈摇晃,几盏直接爆裂,碎玻璃砸在地上,没人低头看一眼。

  赵无涯的身体猛地一颤。

  他右半身的机械结构正在展开,层层嵌套的合金板向两侧翻开,暴露出中央一块跳动的血肉组织——那是他的灵能核心,连接着数百根导管,每一根都通向不同方向的克隆体。此刻,那些导管剧烈抖动,像是承受不住反向冲击。

  他想说话,可声音被淹没在“陈望川”的呼喊中。

  我往前走了一步,枪口仍指着那具培养舱。里面的克隆体已经不动了,眼睛闭着,胸口微微起伏,似乎还活着。但我知道,它只是个容器,一个被植入记忆的空壳。

  而真正的钥匙,不在这里。

  声浪越来越强,克隆体们的呼喊变成了咆哮。地面开始震动,墙壁上的反灵能涂层出现裂痕,黑色粉末簌簌掉落。赵无涯的机械躯干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关节处开始崩解,螺丝一根根弹飞。

  他的左臂先塌了,合金骨架断裂,整条手臂砸在地上。紧接着是腿部,膝盖部位的齿轮卡死,整个人向前倾斜,却没倒下——因为他的脊柱还在支撑。

  不,准确说,是脊柱内部的东西在支撑。

  就在他背后,一层厚重的金属板缓缓滑开,露出一个垂直的透明舱体。里面蜷缩着一个孩子,大约七岁,赤身裸体,身上连着十几根细管,胸口嵌着一枚完整的黑玉扳指。

  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连右眼下方那道疤的位置都分毫不差。

  我站在原地,手里的枪垂了下来。

  不是因为犹豫,是因为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些克隆体不是失败品。它们从来就不是为了替代我而造。它们是祭品,是用来唤醒这个孩子的媒介。每一个被注入我记忆的克隆体,都在为这具最原始的容器充能。

  赵无涯的目的,从来就不是复制我。

  而是复活最初的“我”。

  他的机械头颅转向我,瞳孔里的红光忽明忽暗。血肉核心已经停止跳动,导管一根根断裂,液体顺着他的胸口流下来,混着机油滴落地面。

  他张了嘴,电子音断断续续:“你……才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其余……都是……铺垫……”

  我没理他。

  抬脚走向那具隐藏的培养舱。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太阳穴突突直跳,视野边缘开始浮现黑白交错的画面——那是亡灵的记忆在强行涌入。但我没有抗拒,反而放任它们进来。

  因为我需要知道更多。

  靠近舱体时,我抽出手术刀,一刀斩断主供能管线。液体瞬间停止流动,舱内警报灯闪了两下,熄灭。束缚孩子的金属环自动松开,细管逐一脱落。

  我伸手进去,把他抱了出来。

  很轻,体温偏低,呼吸微弱,但确实活着。

  他的脸贴在我胸前,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一声闷响。

  混凝土裂开了,一道裂缝从天花板延伸到墙面,灰尘如雨落下。远处的克隆体群集体抬头,动作同步。他们的呼喊停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低频震动,像是某种信号正在传递。

  赵无涯只剩一颗头颅滚在地上,机械臂彻底报废,身体化作一堆废铁。可那颗头还在动,嘴巴一张一合,电子音几乎听不清:“……实验……继续……编号……七号容器……已激活……归者……回归……”

  我没回头。

  抱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靠在一根承重柱上。右手还插着黑玉碎片,血顺着胳膊流到肘部,滴落在地。

  孩子的手指忽然动了动,抓住了我的衣角。

  我低头看他。

  他睁开了眼。

  瞳孔是灰白色的,没有焦点,却直勾勾地“看”着我。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稚嫩,却异常清晰:

  “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