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旧警档案 父子执念-《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左臂上的血已凝结成暗褐色的痂,每走动一步,那痂便又裂开些许,渗出点点鲜血。

  我靠着墙根贴行,风从断楼的窟窿里钻进来,吹得战术背心贴在肋骨上发凉。远处气象塔的红光没再闪,可扳指还在发烫,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地底牵着。

  0714号警员死于“巡逻事故”。

  可死人不会留下广播信号,也不会在灰烬里烧出半截编号。我拐进东区警局后巷,铁门塌了一半,混凝土碎块堆在台阶上,像被什么东西从里面顶出来过。门禁面板还亮着红灯,系统没断电,但信号源不对——灵能残留正在循环播放一段死亡记忆,只要触碰终端,就会被拖进去。

  我解开左臂的布条,伤口裂开,血顺着指尖滴落。我把血抹在门禁传感器上,一滴,两滴。系统光标闪了两下,突然变绿。

  “已确认:死亡人员身份匹配,权限开放。”

  灰潮之后,所有政府系统都加了生物识别——活人指纹、心跳、体温,但最底层的应急协议是按“非生命体”放行。死人可以进警局,因为死人不会撒谎。我推门进去,低语立刻涌上来,不是从耳朵,而是从地板缝里爬出来的。

  走廊两侧的墙皮剥落,露出钢筋和烧焦的电线。地面上有拖拽痕迹,深褐色,已经干透。我数了七步,在第三根立柱前停下。混凝土表面鼓起一块,像是下面埋着什么东西正在呼吸。接着,一只手掌从地里伸出来,苍白,指节扭曲,抓住了我的靴尖。

  我没动。

  另一只手也破土而出,然后是头,整具尸体被混凝土裹着,缓缓立起。它没有脸,只有嘴在动,重复两个字:“别……回……头……”

  我抬起右脚,踩住它的手腕,用力一碾。骨头碎裂的声音很闷,像踩进湿水泥。尸体没反抗,只是嘴还在动,声音从地底传来,越来越大,整条走廊的地面都在震。

  我继续往前走。

  档案室在B2,电梯井被焊死了,我从应急通道下去。门上挂着电子锁,红灯闪烁。我把扳指贴在锁芯上,血顺着指节流下,滴进缝隙。低语变了,不再是亡灵的嘶喊,而是0714号警员最后的记忆——他在看监控,画面里有个男孩,七岁左右,穿着白大褂,被两个穿防护服的人带进一扇铁门,门牌编号:L-7。

  我收回手,锁“咔”地一声开了。

  里面没开灯,只有几台终端还在运行,屏幕泛着幽蓝的光。我绕过主控台,直接走向物理存储区。电子档案可以被篡改,但物证袋必须留存原件。我用手术刀撬开第三个保险柜,编号0714的标签还在,里面是一本相册,黑色封皮,边角烧焦。

  我翻开。

  前几页全被烧毁,只剩焦黑的纸边。第三页还完整——照片里,我站在实验室门口,穿着白大褂,手里抱着一个金属盒。我身边站着一个男人,穿同款白大褂,手搭在我肩上。他脸很瘦,眼神冷,右耳戴一枚银环,和我现在的一模一样。

  陈望川。

  我父亲。

  照片背面有字,不是打印,也不是手写,而是血——新鲜的血,像是刚刚渗出来的一样。字迹歪斜,却清晰:

  “望川,别让厌儿成为归者。”

  我盯着那行字,扳指突然发烫,贴在心口的位置像被烙铁压住。低语炸开,不是亡灵的声音,而是两个对话——一个男人的声音,极冷,极稳;另一个,是小孩的哭声。

  “容器只能有一个。”

  “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活着,就能结束它。”

  “我不想……我不想进那个房间……”

  “这次,你要活着。”

  我猛地合上相册,枪管抵住太阳穴。冷铁压进皮肉,脑子瞬间清醒。那些声音断了,可血字还在,甚至更红了,像是随着我的呼吸在跳动。

  这不是流言。

  是灵能显影——只有当我靠近时,才会浮现的信息。0714号警员临死前看到了这张照片,他知道我是谁,所以他留下了编号,烧成灰,吐出来,让唐墨带给我。

  他想让我找到这里。

  我撕下照片,塞进战术背心内袋。相册其他页已经碎成灰,我把它扔进粉碎机,手动启动。齿轮咬合的声音很刺耳,纸屑像雪一样飘出来。我又拔掉所有终端的电源线,用手术刀刮掉存储芯片的金属层。电子档案毁了,但实体证据还在——这张照片,和我胸口的血字。

  我转身走向出口。

  走廊比来时更暗,地面裂开更多缝隙,苍白的手臂不断伸出,有些已经爬到膝盖高度。它们不攻击,只是举着手,掌心向上,像是在递交什么。低语声又来了,不再是“别回头”,而是重复一句话:

  “0714……0714……0714……”

  我迈过一具刚破土的尸体,它的嘴张着,牙齿全是黑的。我踩上楼梯第一级,铁梯发出轻微的震颤。身后的声音停了。

  然后,一声枪响。

  不是从走廊,是从我体内。

  扳指突然剧烈震颤,像是被什么远程激活。我靠住墙,呼吸放慢,用低温压制躁动。这感觉不对——不是亡灵低语,而是信号,和通信塔里那股广播频率一样,但更近,更直接。

  我低头,战术背心内袋里的照片边缘渗出一丝血线,顺着布料往下爬。

  不是我的血。

  我伸手去摸扳指,它已经发烫到几乎握不住。就在这时,耳中响起一个声音,不是低语,也不是记忆回放。

  是广播。

  一个平稳、温和的声音,从我自己的喉咙里发出来:

  “归者已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