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树人伏击 记忆漩涡-《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战术袋里的左轮还在发烫,像块烧红的铁片贴着大腿外侧。我停下脚步,靠在半塌的银行外墙,扳指贴着心口,血布条缠得更紧了些。低语弱了,但没断,像是从很深的井底往上爬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往脑子里钻。

  三年前的警笛声又来了,不是幻觉,是记忆残影。

  地面开始泛红,一道道血线浮出来,拼成劫案当天的监控画面——玻璃炸裂,人影冲入,枪口喷火。画面重复,每一帧都和上一章左轮显现的记忆对得上。但这次更完整,我看见一个背影,警服肩章编号0714,他站在金库门口,手按在门框上,没进去。

  他在等什么?

  我抬脚踩进画面中央。靴底落下时,血线像水波一样散开,没阻力,也没声音。幻象。真正的入口不在正面。

  我绕到侧墙,通风口锈死,但边缘有新鲜刮痕,像是被什么硬物撬过。我抽出手术刀,顺着缝隙探进去,刀尖碰到底部金属板时,传来轻微震动——里面有风,还有低频共振。

  扳指开始震。

  我后退两步,格林机枪上膛,短扫一梭。通风罩炸开,铁皮翻卷,露出黑黢黢的通道。风从里面涌出,带着铁锈和腐肉混合的气味。

  爬进去。

  通道狭窄,膝盖磨着水泥,肩伤渗血,滴在底下发出轻响。爬了十几米,前方出现光,不是电灯,是幽蓝的冷光,从金库内部透上来。

  我停住,摸出一块染血布条,重新裹住扳指。蓝光弱了一瞬。

  金库门开着,铰链断裂,门板歪斜。我没直接进去,先甩出一枚空弹壳,弹壳滚过地面,在蓝光下划出弧线。落地时没响,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了。

  我盯着那点光斑。

  三秒后,它动了,缓缓升起,悬浮在半空。

  不止一个。整个金库地面,浮着二十三个半透明水晶,大小如拳头,悬停在离地三十公分的位置。每个水晶里都有画面在闪——是我。

  枪决、绞杀、被藤蔓绞碎、从高楼坠落、胸口炸开……死亡方式各不相同,但脸都是我。

  我蹲下,手按在地面。

  树根。

  从墙壁裂缝钻出来,粗如手臂,表面布满沟壑,像老树皮,但颜色发灰,带着尸斑般的斑点。它们缠绕着水晶,根须微微蠕动,像是呼吸。

  我认得这纹路。

  唐墨呕吐时,他皮肤底下就是这种蠕动感。他腹部的“归”字胎记,笔顺和这些根须的走向一致。

  这不是普通的树人。是唐墨。

  我抽出手术刀,没开枪。枪声会惊动更多东西,也可能震碎水晶。我需要看清那个画面——为什么其中一块水晶里,我站在地铁站,手插进胸口,黑玉扳指没入心脏,背后浮出青铜纹路,像鳞片蔓延?

  我靠近最近一根树根,刀尖贴上去,轻轻一划。

  树皮裂开,没有血,但水晶突然亮了。

  画面清晰:地铁站台,空无一人,只有我站在中央。万灵低语,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齐声喊“归者”。我抬起手,黑玉扳指对准胸口,猛地刺入。没有痛叫,只有一声轻响,像是锁扣打开。然后,背后皮肤裂开,青铜纹路迅速爬满全身,像某种仪式完成。

  水晶暗了。

  我盯着那画面,手指收紧。

  这不是记忆。是预知。

  可谁在预知?赵无涯?还是这树人本身?

  我正要割第二根,树根突然抽动。

  所有水晶同步闪烁,二十三种死亡画面同时播放,速度加快,像快进的录像带。我的脸在每一块水晶里扭曲、炸裂、腐烂。最中间那块,“心脏插扳指”的画面重复了七次,一次比一次清晰。

  树干中央裂开一道缝,像是嘴。

  “你……不该来……”

  是唐墨的声音,但被拉长、扭曲,夹杂着树皮摩擦的沙沙声。

  我没退。

  “钥匙在胃里。”我开口,“0714号警员说的。你表哥。”

  树根猛地绷紧,水晶集体震颤。

  “他……回头了……”树人说,“所有人都回头了……可你没回头……所以你活着……可你也会变成我……”

  我抬手,咬破舌尖,血滴在扳指上。

  冷意瞬间刺入脑髓。

  低语炸开,不是来自水晶,是来自树根深处——唐墨最后的意识,被树皮一层层包裹,像封在琥珀里的虫子。

  “别信水晶……那是赵无涯埋的……他改了记忆线……真正的钥匙……不在胃里……在……”

  声音断了。

  树根暴起,像鞭子抽来。我侧身翻滚,刀划过一根主根,黑汁喷出。水晶晃动,画面全乱了。

  我扑向中间那块“血祭”水晶,伸手去抓。

  树根缠住我右腿,猛力一拽。我摔在地上,枪脱手,滑向角落。左臂撞上水泥台,骨头一震,但我没松手,指尖终于扣住水晶。

  冰凉。

  刚握紧,画面又闪——这次不同。我站在地铁站,但背后不是青铜纹,是一片星空。扳指没入心脏,不是自残,是启动。然后,所有亡灵安静了。

  不是预知死亡。是预知觉醒。

  树人咆哮,整根主干裂开,露出里面缠绕的二十三个记忆水晶,每个都连着一根树根,像心脏连着动脉。它们全在闪,全在播放我的死法。

  我抓着水晶,翻身压住枪,格林机枪六管旋转,近距离轰向树干。

  第一梭打在主根连接处,木屑炸飞,黑汁喷溅。树根抽搐,缠得更紧。第二梭,我瞄准水晶之间的空隙,扫出一片真空带。第三梭,我压低枪口,贴地横扫,切断下方支撑根。

  树干倾斜,轰然倒地。

  水晶四散。

  我翻身爬起,战术袋张开,把“血祭”水晶塞进去,立刻用染血布条裹三层。蓝光被压住,但掌心残留的冷意还在,像是那画面已经刻进皮肤。

  我靠墙坐下,喘了两口气。

  左臂划开一道口子,深可见肉。血流出来,热的,活的。我用刀背拍了拍脸颊,疼,清醒。

  我不是它要的归者。

  我不是。

  我低头看战术袋,布条外还露着一角水晶,里面画面没停——手插进胸膛,黑玉扳指缓缓没入,血顺着指节流下。

  我伸手,把布条拉紧。

  远处传来刮擦声,像是树根在地下爬行。我抬枪,枪口前指,脚步没停。

  金库外,风更大了。地面的血线残影还在闪,但频率乱了,像是信号被干扰。

  我走出银行,没回头。

  战术袋里的水晶突然发烫,隔着布条,烫得像是要烧穿布料。

  我加快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