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镜像中的自己-《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他嘴唇动了一下。

  我说的是:“回……头……”

  我听见了。我没有闭眼,也没有后退。手指还贴在他冰冷的脸颊上,金手指立刻被触发。画面冲进脑子——井底有一面青铜镜,很多人站在前面,抬头看。下一秒,他们的脖子爆开,红纹爬满全身,身体变成青铜雕像,一动不动。

  他们不是因为回头才死的。

  是因为看见了镜子里的自己。

  我猛地抽回手,掌心血迹未干。扳指贴着皮肤发烫,像一块烧红的铁。我站起身,刀尖朝下,指向地面。

  “闭眼。”我说,“贴地爬,谁睁眼,我杀谁。”

  没人说话。队伍趴在地上,动作缓慢。他们知道我不是在吓人。刚才那一声“回头”不是命令,是陷阱。只要有人抬头去看,就会被吞掉。

  我走在最后。脚下的碎石越来越多,空气变得厚重,每一步都像踩在泥里。井壁上的符文开始连成片,不再是零散的裂痕,而是组成了一圈圈环形文字。我看不清内容,但能感觉到它们在动,在转,在等我靠近。

  地面变了。

  原本是粗糙的岩石,现在变得光滑,像是被打磨过。我低头看了一眼,心跳停了一拍。

  那是镜子。

  整片地面,全是青铜铸成的镜面,映出我的影子。不止一个。二十个,三十个,无数个我站在不同角度,穿着不同的衣服,拿着不同的武器。有的在笑,有的在哭,有的举枪对准自己脑袋。

  我闭上了眼。

  耳边传来脚步声。不是我的。是他们的。队伍成员一个个站了起来,动作僵硬,像被线拉着的木偶。我听得到呼吸,听得到衣服摩擦的声音,听得到枪械上膛的咔哒声。

  他们转了过来。

  我知道他们在看我。

  我睁开右眼,只用一只眼看世界。瞳孔收缩,视线聚焦在扳指上。血还在流,滴下来,落在镜面上,没有反光,直接被吸了进去。

  镜子里的我也在流血。

  但他们不擦,也不动。只是盯着我。

  我抬手,把左耳的三枚银环摘了下来。金属划过皮肤,留下三道血痕。我不停手,用力将银环按进太阳穴两侧。痛感炸开,脑袋嗡的一声,像是有东西被切断了。

  思维一下子变冷。

  不再想过去,不再回忆,不再愤怒。我只是站着,像一具尸体,等着腐烂。

  我能感觉到镜中的影像在波动。它们试图同步我的动作,可当我做出它们没做过的事时,画面就开始抖。

  我举起格林机枪。

  镜中的我也举枪。

  但我没瞄准他们。

  我瞄准了身后那三个已经转身的队员。

  扣下扳机。

  子弹撕裂空气,打穿胸膛。血喷出来,溅在镜面上,又被吸走。他们的身体开始变色,皮肤龟裂,露出下面的青铜组织。但他们还是举着枪,手指扣在扳机上。

  我没听。

  继续扫射。一具倒下,又一具倒下。直到最后一个队员跪地,枪口垂下,身体彻底僵住。整片镜面剧烈震动,倒影扭曲,像是水波荡漾。

  可还没完。

  镜子里的人动了。

  他们走出镜子。

  不是幻觉。是实体。每一个都是我,每一个都穿着染血的战术背心,腰间挂着同样的枪和刀。他们脸上带着一样的伤疤,眼神空洞,嘴角咧开同样的弧度。

  他们不说话,也不攻击。

  只是往前走。

  一步,一步,逼近我。

  我站在原地。枪管发烫,手心全是汗。我知道这些不是敌人。他们是我的一部分。每一次我选择杀人而不是救人,每一次我放弃队友保全任务,每一次我在黑暗中擦枪到天亮——他们都留在这里,成了镜子里的东西。

  现在,他们要拿回去。

  我抬起枪,对准正中间那个自己。

  他也在抬枪。

  我对他说:“我不是你们。”

  然后开了火。

  枪声响彻整个竖井。火焰从枪口喷出,击中镜面中心。那一瞬间,所有镜像同时抬头,眼睛睁大,嘴巴张开,像是要喊什么。

  但没声音。

  镜面炸了。

  碎片像刀子一样飞出去,嵌进井壁,插进那些还没完全青铜化的尸体。尘土落下,遮住光线。我站在原地,耳朵嗡鸣,手臂被划出几道口子,血顺着指尖滴下。

  镜面没了。

  地上只剩一堆碎裂的青铜残片,边缘锋利,反射着微弱的红光。

  中央露出来一座棺椁。

  通体青铜,表面刻满经文,一道道符文环绕四周,像是锁链缠绕。它静静立在那里,没有声音,也没有气息。可我能感觉到,里面有东西在动。

  像是心跳。

  我走上前。靴子踩在碎片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右手握着枪,左手缓缓抬起,伸向棺椁封印。

  指尖碰到金属的瞬间,扳指突然冷却。

  不是停止发热,是变得冰寒,像是浸在深井里的石头。血液凝固了一瞬,顺着伤口倒流回皮下。

  我停了一下。

  没有后退。

  继续往前压。

  封印上的符文开始闪动,一圈一圈亮起,颜色由暗红转为深黑。那些文字我认得一部分,是古体字,写着“禁”、“封”、“勿启”。

  还有两个字,在最下方。

  望川。

  我的手顿住了。

  不是因为害怕,也不是犹豫。是因为棺椁内部,传出了一个声音。

  很低,很轻。

  像是有人在里面敲了下内壁。

  咚。

  我又往前推了一寸。

  符文熄灭了一圈。

  外面的风忽然停了。井底安静得能听见血滴落地的声音。

  我用拇指抹掉脸上的血,再次伸手。

  这一次,五指全部贴上棺盖。

  冷意顺着皮肤往上爬,一直蔓延到肩膀。我的左耳硬壳开始扩散,盖住半边脸颊,触感像树皮一样粗糙。我没管它。

  用力。

  棺椁发出一声闷响,像是锁扣松动。

  里面的东西,醒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退。

  手指抠进缝隙,准备掀开。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扫到一块未碎的镜片。

  它斜插在石缝里,还映得出人影。

  我看了进去。

  里面没有我。

  是一个孩子。

  七岁左右,穿着白大褂,手里拿着黑玉扳指,站在手术台前。他抬起头,看着镜头,眼神平静。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很小,但我听清了。

  他说:“爸爸说,你会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