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氧气面具下的危机-《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通风口的摩擦声停了。

  我盯着那片黑暗,枪口没有偏移。扳指贴在掌心,温度慢慢升上来。刚才那一击消耗太大,现在手指发麻,但不能放松。唐墨还在地上靠着柱子,面具还戴在脸上,呼吸几乎没有。

  空气变得厚重,每一次吸气都像吞沙子。灰黑色的雾开始在头顶聚集,像是有生命一样绕着应急灯打转。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防毒面具,滤芯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像是烧焦的电线。灵雾正在腐蚀它。

  我看向唐墨。他脸上的面具边缘,有一道黑线正从鼻梁往下爬。不是汗,也不是血,是那种黏稠的、反光的液体,像油又不像油。它顺着橡胶缝往下滑,方向不对。不是往下,而是朝着我的位置歪了一点。

  我蹲下身,左手慢慢摸到手术刀。

  没有风,那条黑液却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我膝盖一顶,撞在他下巴上。头一歪,面具松了半边。我一把扯下来。

  臭味冲出来,带着腐烂树皮和铁锈混合的气息。他的脸烫得吓人,皮肤底下有东西在动,像是细虫在爬。我正要后退,他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瞳孔里没有光。

  左眼深处,映着一个小孩。七岁左右,躺在金属台上,手脚被绑住,嘴张着,像是在哭。右眼里面,是一个穿战术背心的男人,举着枪,枪口对着另一个穿军装的人。

  那是我。

  两个画面都不是我见过的场景,但我认得出来。那个孩子是我。那个举枪的人也是我。

  “……你看见了?”唐墨开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上来,“他们在你眼睛里……种了镜子……”

  他喉咙里咯咯响,身体猛地抽了一下。皮肤裂开,露出下面青铜色的纹路,像树根一样往脖子上爬。我往后跳了三步,枪口锁定他胸口。

  他仰起头,脊椎发出咔咔的声音。背部衣服炸开,一条粗壮的根须破肉而出,扎进地面。紧接着又是两条、四条,全都插进水泥层,有些甚至穿透钢筋。

  他的手臂扭曲变形,手指拉长变硬,指甲脱落,表面浮现出木纹。脸上肌肉还在抽动,最后定格成一个笑。不是痛苦,也不是疯狂,就是单纯的笑。

  整具身体在十秒内彻底木质化。他坐在那里,像一尊青铜铸成的雕像,只有头顶还在冒热气。那些树根继续往地下钻,震动让周围的碎石一块块跳起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

  一根主根突然向上扬起,末端尖锐如矛,直奔我面门而来。我在最后一刻侧身,根尖擦过肩膀,划开一道口子。血流出来,滴在扳指上。它微微一颤,吸了进去。

  那根须没有追击,而是调转方向,狠狠砸向地面。水泥炸开,石块飞溅。尘土落下的时候,我看到了东西。

  一本皮质笔记本,被树汁包裹着,埋在坑底。封面上压着一块碎骨,上面用干掉的血写着字:归者计划·观察日志·编号07。

  我没有过去捡。

  右手握着枪,左手不自觉地碰了碰右眼下方的疤。刚才那两幅画面还在脑子里。那个被绑的孩子,我没印象。可我知道他在哭什么。那种无助感,像是直接塞进我骨头里的记忆。

  面具在我手里,还能看到内侧残留的黑液。它已经不动了,凝固成一层膜。我把它翻过来,发现背面刻着一行小字,极浅,像是用针划出来的:

  **T-07 样本稳定期:36小时**

  我没听过这个编号。

  身后传来一声轻响。我回头,看见一根细小的根须从唐墨变异后的躯干上延伸出来,沿着柱子往上爬,顶端挂着一颗水晶。比之前的记忆水晶小,颜色更深,接近墨绿。

  它停在离地两米的位置,轻轻晃动。

  我走过去,伸手想取。指尖刚碰到,水晶突然爆开。碎片没飞散,而是悬浮在空中,组成一行字:

  【提交数据:目标认知偏差确认。同步率89%】

  字迹闪了一下就没了。

  我收回手,看向唐墨变成的树人。他的脸已经完全僵住,嘴角还是那抹笑。可我知道,刚才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意识是清醒的。他不是被控制,他是主动让我看到那些画面。

  扳指又热了一下。

  我低头看日志。它就在坑底,没人动。只要我现在下去拿,就能知道编号07是谁,也能明白什么叫“认知偏差”。但我不敢碰。

  刚才那行字说“同步率89%”,不是100%。差的那11%,是什么?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通风口的盖子还在原位,但边缘的螺丝少了一颗。刚才的摩擦声不是错觉。有人或者什么东西进来过,留下了这些痕迹。

  唐墨的变异不是意外。

  是安排好的。

  我慢慢后退,靠到另一根柱子边。枪管还热着,刚才那一击耗掉了三分之一的弹药。短时间内不能再连发。我检查了备用弹匣,还剩两个。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墙上的电子表依旧停在23:59。整个停车场像是被切出了正常时间之外。灯还在闪,绿光一下一下打在树人身上,照出长长的影子。

  我摸了摸颈侧的纹路。它比昨天更硬了,摸上去像鳞片。每次使用金手指,它就蔓延一点。沈既白说过,这种变化不可逆。但他没说,会不会有一天,我也变成这样一尊静止的雕像。

  就像唐墨现在这样。

  我盯着那本日志。只要一步就能拿到。可我动不了。不是怕陷阱,是怕看到内容之后,我会做出选择。

  而一旦选择了,就再也回不了头。

  远处传来一声低鸣,像是某种仪器启动。频率很低,震得耳膜发胀。我立刻抬枪,对准声音来源。通道尽头的拐角处,地面微微震动。

  不是脚步。

  是液体流动的声音。

  我屏住呼吸。

  那声音越来越近,伴随着轻微的咕噜声,像是管道里有什么在缓慢移动。接着,一股气味飘过来——消毒水混着泥土的腥。

  通道壁上,渗出一片湿痕。深褐色,顺着墙面往下流。流到一半,突然分叉,形成两个字:

  **别信**

  我盯着那两个字。没有血,没有光,就是普通的液体痕迹。但它出现得太快,太整齐。

  是谁写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那滩液体突然停止流动。表面泛起一圈涟漪,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下面搅动。接着,一只苍白的手破水而出,五指张开,抓住了地面边缘。

  手腕以上全是湿泥,看不清身份。

  我抬起枪,六根枪管开始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