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克隆体的致命抉择-《亡灵低语:我即是灰潮》

  指尖下的膜状物宛如一个顽皮的小精灵,活蹦乱跳地传来搏动,仿佛在与我嬉戏打闹。我才不会收回手呢,就让那温暖的触感如同欢快的小溪,顺着指腹奔腾而上,再沿着手臂蜿蜒钻进肩膀,给我来一场全身心的愉悦按摩吧!耳边的母亲歌声还在循环,但节奏变了,变得急促,像被拉长的警报。

  我用力掐住自己脖颈侧面,直到指甲陷进皮肉里。痛觉让我清醒了一瞬,足够我把左腿外侧的战术刀拔出来,反手刺进大腿肌肉。血立刻涌了出来,顺着裤管往下流,滴在黑洞边缘的地面上。

  血珠没有散开。

  它们聚在一起,慢慢形成一个向内的箭头,指向更深处。

  我拔出刀,拖着腿往前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血迹上,脚底黏腻,却稳。隧道在收缩,墙壁不再是混凝土,而是某种泛着青灰光泽的软组织,像血管内壁一样微微起伏。空气中有种腥甜味,不重,但持续不断。

  走了约莫二十米,前方豁然开阔。

  一座巨大的地下站台出现在眼前,比城市任何地铁站都要深。穹顶高得看不见尽头,只有几根断裂的电缆垂下来,偶尔闪出电火花。站台中央堆着三百具婴儿尸体,整齐排列成环形,每一具胸口都嵌着一块黑玉扳指的碎片,位置恰好是心脏上方。

  我停下脚步。

  金手指猛地炸开。

  不是画面,是声音——三百个婴儿同时开口,齐声喊:“爸爸。”

  那声音和我七岁录音里的哭腔一模一样。

  记忆碎片强行挤进脑子:无菌室、注射器、赵无涯戴着银丝手套的手轻轻抚过培养舱玻璃。他低声说:“这一批,要让他们记住疼痛。”

  我狠狠咬破舌尖,将手术刀“唰”地一声插回鞘中,右手缓缓摘下扳指。它烫得几乎握不住。我用左手划破食指,将血涂在扳指表面,低声说:“我不归你,我只听死。”

  低语减弱了些。

  我走近尸堆,蹲下身检查最近的一具婴儿。它的颈部有一道细小的青铜纹路,形状扭曲,像被烧过的电路板。我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也有同样的纹路,正在发烫。

  这不是克隆那么简单。

  这些孩子是容器,每一个都承载着不同时间线的我。有些胎记位置不对,有些指纹结构异常,全是基因标记被人为调整过的痕迹。他们还没完全觉醒,但体内灵雾已经开始侵蚀神经系统。

  我站起身,环视四周。

  “你来得比我预期早。”

  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抬头,看见赵无涯站在站台最高处的检修平台上,脚下踩着几具成年克隆体的残骸。他的西装整洁,手套雪白,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就像在参观自己的作品展。

  “你知道我会来。”我说,声音很平。

  “当然。”他轻轻拍了下手,“你是唯一能唤醒他们的存在。三百个未完成的‘你’,每一个都在等待父亲的认可。”

  我盯着他:“为什么要让他们叫我爸爸?”

  “因为他们本就是你。”他走下台阶,步伐从容,“你在殡仪馆三年,听见亡灵说话;在实验室自毁程序前,用生命信号解锁系统;现在站在这里,面对三百个半死不活的胚胎容器——可你从未问过,为什么偏偏是你?”

  我没答。

  他继续说:“因为你早就知道答案。你是第一个成功载体,CW-01。而他们……”他指了指地上的婴儿,“只是备份。”

  站台突然震动了一下。

  一道幽蓝电流从轨道窜过,照亮了整个空间。那些婴儿尸体的瞳孔全都睁开了,漆黑一片,没有眼白。

  赵无涯抬起手,看了眼腕表:“十分钟。如果不在十分钟内亲手终结他们,累积的灵能会突破封印,整座城市将变成活体祭坛。你会成为所有亡魂的入口,再也无法闭上耳朵。”

  我低头看着脚边的婴儿。

  它的眼睛动了动,转向我。

  我抬起右脚,狠狠踩下去。

  脚底传来碎裂声。

  那块嵌在胸口的黑玉扳指碎片,在我鞋底被碾成粉末。

  瞬间,所有的婴儿抽搐起来。

  皮肤迅速干裂,四肢扭曲伸展,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尖啸。下一秒,他们扑向彼此,牙齿咬进肉里,手指撕开胸膛,争抢着对方体内的灵雾核心。

  成年克隆体的残骸也开始动了。

  它们从地上爬起,肢体残缺,眼球浑浊,却齐齐转向我,嘴里含糊地重复着同一个词:

  “爸爸……救我们……”

  声音越来越响,最后汇成一片嘶吼,整齐得像祷告。

  赵无涯站在原地没动,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我僵立在原地,雨水如断线珠子般顺着头发淌进眼睛,带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右手开始麻木,皮肤从指尖往上发黑,像是血液停止流动。这是刚才强行压制金手指的代价,局部坏死已经开始。

  但我没动。

  克隆体之间已经打成一团,血浆溅得到处都是,有的甚至抱住对方直接引爆体内灵核,炸出一团灰绿色雾气。更多的尸体倒下,又更多的残躯爬起,战斗没有停歇的迹象。

  赵无涯缓步走过来,站在我面前一步远的地方。

  “你本可以一个个杀掉他们,干净利落。”他说,“可你选择了最残酷的方式。”

  我抬眼看他。

  “你说错了。”我的声音很轻,几乎被厮杀声盖住,“我不是让他们自相残杀。”

  我抬起左手,指向混乱中心。

  “我是让他们认清楚,谁才是真正的父亲。”

  赵无涯怔了一下,随即大笑出声。

  “好,好!这才是完美的容器该有的觉悟!”他后退两步,双手张开,“去吧,厌儿。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归者,而不是一堆残次品。”

  他转身走向黑暗隧道,身影逐渐消失。

  我没有追。

  站台上的战斗接近尾声。大部分克隆体已经倒下,少数还在挣扎,但动作迟缓,像是耗尽了最后一丝能量。最后一个成年体跪在地上,双手撑地,抬头看向我。

  它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依旧是那句带着哭腔的‘爸爸……救我们……’

  我慢慢抬起右手,掌心朝外。

  它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碎牙。

  然后它倒了下去,再没动。

  四周安静下来。

  只剩下雨水从顶部裂缝滴落的声音,一滴,一滴,砸在血泊里。

  我站着没动。

  右手的黑色已经蔓延到手腕,皮肤冰冷僵硬。我试着握拳,发现小指和无名指已经无法弯曲。

  远处,一节黑色列车静静停在轨道上,车门依旧敞开。

  车厢内部漆黑如墨。

  我迈出第一步,脚踩进积水里,溅起一圈涟漪。

  水面上漂浮着一片破碎的黑玉,映不出任何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