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白娘子传奇》怪谈世界最后的……小尾巴-《水浒怪谈:唯独我知道原着杀疯了》

  “好你个华儿!玩得连饭都忘了做,是不是连饭也不想吃了?”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庆余堂,

  空气里浮动着淡淡的药香。

  清脆的嗓音带着惯有的娇蛮,

  由远及近。

  “踏踏踏踏——”

  只见小青一手叉腰,

  一手拧着个半大孩童的耳朵,

  脚步生风地踏进门来。

  被她拎着的华儿歪着脑袋,

  龇牙咧嘴,

  却还嬉皮笑脸地讨饶。

  堂内,

  白素贞正坐在诊案后,

  微笑着为一位老妇人把脉。

  许仙立在一旁,

  小心地伺候笔墨,

  目光时不时温柔地落在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崭新的生命。

  狗儿则在旁边的方桌上,

  安静地摆放着碗筷。

  “小青,你可别尽说他。”

  白素贞抬眼望来,

  眸中含笑,

  温声道,

  “你小时候,可比他皮多了。”

  “哼!姐姐你净揭我短!我小时候才没他这般淘气!”

  小青撇撇嘴,

  手上却松了力道,

  只用白皙的指尖轻轻点了点华儿的脑门,

  “听见没?再这么贪玩不着家,仔细你的皮!要是吕洞宾在……”

  话音,

  戛然而止。

  那个名字,

  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

  虽轻,

  却让整个庆余堂的空气几不可察地凝滞了一瞬。

  白素贞垂眸写方子的笔尖微微一顿,

  许仙愣在了原地,

  狗儿摆放碗筷的动作也慢了半拍。

  不知不觉,

  宋宁和李清爱离开,

  已有三月了。

  时间无声流淌,

  可有些印记,却并非那么容易随流水淡去。

  “好了好了,吃饭!”

  小青旋即扬起声调,

  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松开华儿,

  大步走到桌边坐下,

  率先端起了饭碗,

  “都愣着做什么?菜要凉了!”

  午后的时光在碗筷轻微的碰撞声与家常闲话中静静淌过。

  饭后,

  许仙小心搀着已有身孕的白素贞,

  继续坐诊。

  前来求医问药的百姓络绎不绝,

  庆余堂内弥漫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忙碌。

  而小青,

  则默默走到了药柜前。

  她拉开那些熟悉的抽屉,

  取出戥子,

  对照着姐姐开出的药方,

  一味味仔细称量、分包。

  阳光透过窗格,

  在她专注的侧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这个位置,

  从前常站着那个青衫沉稳的身影。

  如今,

  换成了她一袭青衣,

  动作起初有些生疏,却越来越流畅。

  狗儿一如既往地在旁帮忙,

  递药,

  收拾。

  令人意外的是,

  连平日里最坐不住的华儿,

  竟也安安静静地待在一边,

  帮忙整理包好的药包,

  或是跑腿传递,小脸上满是难得的认真。

  忙碌让时间溜得飞快。

  不知过了多久,

  小青包好最后一剂药,

  直起有些酸痛的腰,

  才恍然发觉有个小小的身影跟在身边。

  “华儿?”

  她有些惊讶,

  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细汗,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怎么没溜出去野?”

  她以为是上午自己教训得太凶,

  让孩子怕了。

  心下不由一软,

  伸手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脑袋,语气放柔了许多:

  “傻孩子,青姐姐什么脾气你还不知道?刀子嘴,豆腐心!我哪会真生你的气?再说了,姐姐小时候,可比你淘气多了……”

  她说着,

  偷偷瞄了白素贞一眼,

  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与怀念,

  “把你白姐姐气得掉眼泪都有好几回呢!”

  华儿抬起头,

  那张尚显稚嫩的脸上,

  却露出一种超乎年龄的认真神色。

  他放下手里的药包,

  站直了些,

  清澈的眼睛望着小青,一字一句地说:

  “青姐姐,我觉得……我不能老是贪玩了。”

  他顿了顿,

  小手无意识地攥了攥衣角,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坚定:

  “宋公子在的时候,是他护着白姐姐,护着你,护着咱们庆余堂。现在他走了……我想,该轮到我了。”

  男孩挺了挺还单薄的胸膛,

  眼神亮晶晶的,

  带着一种初生牛犊般的勇气,又混杂着属于孩童的纯真执拗:

  “我是男子汉了。我也要保护大家。”

  小青愣住了。

  她望着眼前这个仿佛片刻之间褪去几分稚气的小小少年,

  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因为听到了那个许久未有人轻易提起的名字“宋公子”?

  还是因为这稚嫩话语里那份沉甸甸的、突如其来的担当?

  心底某个地方,

  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又酸又软。

  她没有说话,

  只是沉默了片刻,

  然后伸出双手,

  用力地、胡乱地揉了揉华儿本就有些乱糟糟的头发,

  将他揉得东倒西歪。

  动作看似粗鲁,

  指尖却带着不易察觉的轻柔。

  “傻小子……”

  她低低嘟囔了一句,

  声音有些模糊,

  随即转过身去,

  继续整理药柜,

  只留给华儿一个微微发红的耳根侧影。

  夕阳西下,

  火红的余晖将庆余堂浸染得一片温暖橙红。

  来看病的病人渐渐稀少,

  堂内恢复了宁静。

  小青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筋骨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望了望门口,

  再无人进来,

  便转头看向那边——

  白素贞正微微倾身,

  与许仙低声说着什么,

  许仙听得认真,

  不时点头,

  手轻轻覆在妻子的小腹上,脸上洋溢着即将为人父的、傻气的幸福笑容。

  那画面温馨得让人不忍打扰。

  小青看着,

  嘴角也不自觉弯了弯,

  随即却又觉得心头仿佛被什么涨满了,

  急需一个出口。

  “姐姐,姐夫!”

  她扬声喊道,

  同时像只猫儿一样灵活地转动了一下脖颈,

  “我快闷坏啦!出去透透气,跑一圈就回来!”

  不等他们回应,

  那道青色的身影已如林间小鹿般跃起,

  带着一阵轻风,

  眨眼间便穿过了堂屋,

  消失在洒满落日余晖的门外长街上。

  “青姑娘,又去西湖看景呀?”

  “今日的晚霞好,青姑娘真是会挑时辰!”

  “青姑娘,西头老王家新酿的桂花稠酒,回头给你留一壶尝尝?”

  “天天这个点儿都能碰上您,比那打更的还准哩!”

  小青穿过暮色初染的临安街道,

  石板路被夕阳余温烘得发暖。

  街坊邻居的招呼声此起彼伏,

  带着市井特有的熟稔与善意。

  她嘴角噙着浅笑,

  一一点头应过,

  脚步却未曾慢下,

  那方向明确得仿佛已成每日必修的功课。

  最终,

  她的身影停在了西湖湖心亭。

  凭栏而立,

  目光如被无形的线牵引,

  牢牢锁向一个特定的方向——

  那是长桥尽头,

  一个平平无奇的街角。

  青石路、白粉墙,

  一株老柳斜倚水边。

  暮光为它镀上温柔的金边,

  又在水中投下长长的、颤动的影。

  八个月前,

  就在那个拐角。

  一场猝不及防的瓢泼大雨,

  一把递来的油纸伞,

  一个温文书生抬眼间,

  撞见了等待一千七百年的惊鸿一瞥。

  而在书生身侧,

  尚有布衣清冷。

  她的目光,

  便钉在那里,

  一瞬不瞬。

  瞳孔里映着逐渐西沉的落日,

  映着漫天变幻的流霞,

  映着归舟的橹影,

  却仿佛穿透了所有光影流转,

  只固执地搜索着某个记忆中的身影,

  会否在某个瞬间,重新从那拐角走出来。

  时光被她望得黏稠而缓慢。

  夕阳一寸寸沉入远山,

  炽烈的金红渐次冷却为温柔的紫灰,

  最后化作天边一缕不甘的、苍白的亮线。

  暮色如墨滴入清水,自天际晕染开来,

  悄无声息地吞没了亭台、远山、湖面,

  还有那个始终凝望的拐角。

  灯火次第亮起,

  倒映在黯沉的水面上,

  碎成一片摇晃的、暖黄的光斑。

  那个方向,

  终于彻底融进一片模糊的、不可辨的黑暗里,什么也看不见了。

  小青又静立了许久,

  直到夜风带着湖水的凉意,

  穿透单薄的青衫。

  她终于极轻地、几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缓缓转过身。

  离了栏杆,

  独自走入愈发深浓的夜色。

  脚步声在空旷的堤岸上显得格外清晰,又格外孤单。

  夜风撩起她的衣袂与发丝,

  也拂过湖面,

  带来远处隐约的笙歌与市嚣。

  那热闹是别人的,

  她只是沿着来路,

  一步步往回走。

  人生南北多歧路,君向潇湘我向秦。

  身影渐行渐远,

  最终没入临安城万千灯火之中,

  仿佛从未在那湖畔,

  进行过一场无人知晓的、日复一日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