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阳光透过孙府庭院的槐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崇祯把玩着手中孙承宗方才递来的茶盏，见老臣端坐在对面，嘴角噙着浅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不由得心头好奇，放下茶盏笑道：“恩师既说要给学生回礼，定是分量不轻的大礼，不知究竟是何物？竟让恩师这般笃定？”
他话音刚落，孙承宗便缓缓起身，从案上取过一封封口盖着红印的书信，递到崇祯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抑不住的欣喜：“陛下且看，昨日刚收到祖大寿从辽东寄来的信，信中说，他按臣先前拟定的法子练兵，关宁铁骑已初见雏形。正因如此，臣今日才敢请旨，待此事敲定后，便即刻赴辽东前线，亲自督阵，把这支部队练得更精！”
“关宁铁骑！”崇祯接过书信，指尖刚触到信纸，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色，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关于这支部队的传闻，他早从宫中旧档与朝臣奏疏里读过——那是明末搅动风云的精锐劲旅，总丁数虽仅三万，却与辽东铁骑、东江登莱新军并称“山东三司三大锐旅”。当年袁崇焕在辽东时，从辽民中精选身强体壮、熟悉边情者充实各军，又大力栽培祖大寿、赵率教这些土生土长的辽将，借着宁远大捷后明军士气回升的势头，专门针对后金骑兵的战法苦练，才练出了这支兵力虽不算多、战力却冠绝天下的骑兵。
崇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信边缘，脑海中闪过旧档里的记载：这关宁铁骑，战力竟高于后金六旗，连八旗军中最精锐的护军，都能正面抗衡。宁锦之战时，皇太极亲率大军来攻，被关宁铁骑杀得丢盔弃甲，据后金《满文老档》记载，战后汤古岱阿哥向皇太极请罪，说“我等此来，实为失利，请汗赐死”，皇太极竟也无奈叹息：“尔等不收全军而归，陷於彼者，明兵杀之；已归来者，我再杀之，于我何益？能增加我之力量乎？我军士亦瘸乎？彼有何辜，呼天叫地而死也！”说罢“恻然泪下”，连聚集在旁的女真军民，都跟着落泪——那是皇太极少有的失态，全因关宁铁骑的狠厉。后来四城之战，这支部队又一次把皇太极打得大哭，成了后金铁骑的噩梦。
更让崇祯心折的是，这支部队竟能驰骋疆场数十年，从辽东的冰天雪地，到北京的城下血战；从秦蜀的崇山峻岭，到云南的瘴疠之地，再到缅甸的热带丛林，最后甚至能调转马头，从云南杀回北京。几十年里，他们阵斩过蒙古名王，把不可一世的八旗护军打得节节败退；多尔衮遇刺，虽未明说凶手，却有传闻与这支部队的残部有关；李自成的大顺军、张献忠的大西军，都曾被他们追得狼狈逃窜；吴三桂未死前，这支部队的威名竟让清廷宗亲闻风丧胆，康熙甚至一度下旨，禁止八旗军与他们野战——直到末代主帅吴国贵在武冈被火炮狙击陨落，这支部队的传奇才画上句号。
“陛下，女真素来以武勇着称，寻常牧民上马便能作战，战斗力本就强悍。”孙承宗见崇祯神色动容，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对后金军情的熟稔，“更棘手的是，努尔哈赤利用东北的露天矿藏，打造了极厚的盔甲，作战时让前排士兵穿戴，称作‘死兵’——臣曾缴获过一副满甲，抖开来竟倒出一升多铅弹，可见其坚固，连鸟枪都打不透。他们还造了楯车，用厚木板夹着铁板制成，攻城时用来抵挡我军的弓矢与炮火，十分难缠。”
说到这里，孙承宗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精光：“但关宁铁骑不同！他们都是辽地子弟，熟悉后金的战法，骑兵来去如风，既能正面冲击敌阵，又能游击骚扰，专门克制后金的‘死兵’与楯车。如今祖大寿把这支部队练出来，辽东的战局，便能扳回一大半！”
崇祯听完，忍不住拍案叫好，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恩师这回礼，当真是雪中送炭！有了关宁铁骑，朕对付后金便多了几分底气，朕实在高兴！”
孙承宗见他欣喜，也笑了起来，起身道：“陛下，臣还有第二件礼物要送。请陛下移驾书房，那东西需在室内细看。”
崇祯连忙跟着他走进书房，只见孙承宗从书架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盒，盒子沉甸甸的，表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老臣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铺着红色绒布，放着一个黄铜打造的大炮模型，炮身锃亮，还带着精致的纹路。
“陛下请看，这是‘将军炮’，民间也叫‘红衣大炮’。”孙承宗拿起模型，指着炮身上凸起的部分介绍道，“您看这两侧的炮耳，还有炮尾的瞄准具，都是臣请工匠特意加上的——有了炮耳，就能调节火炮的仰角，精准控制射程；瞄准具则能提高命中率。这炮的炮身用精铁打造，寿命比寻常火炮长三倍，最远能打到四五里地，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都能用得上！”
崇祯伸手接过模型，指尖触到冰凉的黄铜，只觉得分量十足。他仔细看着炮耳与瞄准具，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火炮轰鸣、击退敌军的场景，心中既激动又有些顾虑：“恩师，这模型固然精巧，可造真炮需要工匠啊！朕知道，擅长造火炮的工匠本就稀少，培养新工匠又要耗费时日，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话虽如此，他却舍不得放下模型——有了红衣大炮的图纸，就能研究造炮之法，往后守城，便不用再怕后金的攻城器械了。
“陛下且宽心！”孙承宗笑着摆手，语气十分笃定，“臣早有准备——去年便派人去福建、广东寻访，找到了十多位曾为葡萄牙人修过火炮的工匠，连会操作火炮的炮手，也一并请了回来，如今都在京郊的作坊里等着。更要紧的是，臣托人从澳门购买了十门现成的红衣大炮，眼下正由漕运北上，不日就能抵达京城！”
“太好了！”崇祯闻言，忍不住激动地踱步，“有了关宁铁骑冲锋陷阵，再加上红衣大炮固守城池，攻有锐旅，守有重器，往后朕再也不用怕后金攻城了！”
孙承宗也点头称是，眼中满是期许。可就在这时，崇祯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恩师，朕有个想法——朕想重建神机营！”
孙承宗愣了一下，连忙问道：“陛下为何突然有此想法？神机营是前朝旧制，当年戚继光曾用它大败倭寇，后来因经费不足才逐渐荒废，重建起来并非易事。”
“恩师您听朕说。”崇祯走到案前，指着辽东地图道，“关宁锦防线绵延两百余里，我们一味防守，需要驻守大量兵力，军饷开支浩大，简直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再说这红衣大炮，威力虽大，却有个缺点：单门火炮每次发射后，都要花半柱香时间装填弹药，若只有一两门，作用有限；除非能有百门、千门依次排开，形成火力网，才能真正发挥作用，可短期内根本造不出这么多炮。”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关宁铁骑，总数不过三万多人，对兵员素质要求极高——既要会骑马，又要会射箭，还得懂战法，补充起来十分困难，简直是死一个少一个。这三万人就算个个能以一当十，又能拼死多少敌人？长久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崇祯眼中闪过光芒：“但我大明的火器，本就比后金领先！您看那三眼铳、四眼铳，能连续释放弹药，形成密集火力，专门克制行动迅速的骑兵；还有戚大帅当年军中常用的虎蹲炮，轻便灵活，虽然射程不远，却能大仰角发射，适合山地作战，还能大量装备步兵。若是重建神机营，把这些火器整合起来，再配上新造的红衣大炮，便能形成‘步、骑、炮’协同作战的阵势，既能防守，又能主动出击，岂不比单纯依赖铁骑与火炮更稳妥？”
孙承宗听完，不由得对崇祯刮目相看——这位年轻帝王，竟能看透单纯依赖某支军队或某类武器的弊端，还能想到“协同作战”，实在难得。老臣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倒想起一种武器，名叫‘鲁密铳’，比三眼铳、四眼铳更厉害！”
“哦？鲁密铳？”崇祯连忙追问，眼中满是急切。
“正是！”孙承宗点头道，语气里带着对这种武器的推崇，“这鲁密铳约重七八斤，长六七尺，最精妙的是它的发火装置——龙头轨和机括都藏在铳床里，手指一捏，龙头就落在火门处点火，火燃尽后又能自行弹起，不用像寻常鸟铳那样手动拨弄，十分便捷。铳床的尾部还装了钢刀，若是敌人逼近，把铳倒转过来，就能当斩马刀用，近战也不吃亏。”
他又补充道：“放铳时，士兵只需左手托住铳身，右手扶住铳尾，捏动扳机即可，身手不用大幅度移动，稳定性极强。而且火门离瞄准的位置较远，发射时烟雾不会熏到眼睛，也不会惊动士兵，比日本的鸟铳优越太多。这铳用药四钱，铅弹三钱，射程比寻常鸟铳远三成，威力也更大！”
“此物现在何处？能否即刻调来装备军队？”崇祯急切地问道，恨不得立刻见到实物。
孙承宗却面露难色，缓缓摇头：“陛下，这鲁密铳是万历年间的赵士桢仿制的，臣也不知如今还有没有留存。赵士桢是个奇才，他从鲁密国使者朵思麻那里学来了火枪的构造与制作方法，又加以改进，造出了鲁密铳、西洋铳、掣电铳等十多种火绳枪，其中鲁密铳是最出色的——身管比普通鸟铳长，发火装置更精巧，还能近战当刀用，当年在军中极受推崇。”
“那这个赵士桢是何人？如今在何处任职？朕要召他来京，让他主持造铳！”崇祯又问，语气里满是期待。
孙承宗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声音也低沉了些：“陛下，赵士桢是万历朝的人，如今早已作古了。他虽有才华，却性子耿直，‘生平甚好口讦，与公卿亦抗不为礼’，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后来竟精神失常，最终抑郁而终，实在可惜。”
崇祯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满心失落。可他转念一想，又不死心地问道：“恩师，赵士桢既是火器大家，想必写过关于武器发明的书，或是留下过图纸吧？若是能找到他的着作或图纸，朕便能让工匠照着仿制！”
“陛下说得是。”孙承宗眼前一亮，“赵士桢当年曾给万历皇帝进献过火器图纸与《神器谱》《续神器谱》等书，详细记载了鲁密铳等火器的制作方法。只是时隔多年，那些图纸与书籍是否还在宫中存档，臣就不得而知了。”
“王承恩！”崇祯立刻转头看向候在门口的太监，语气急促，“你把这事记下来！即刻回宫，带人去内阁档案库、兵部职方司，还有宫中的文渊阁，务必把赵士桢进献的图纸和着作找出来！尤其是图纸，一张都不能少！”
王承恩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回宫去办！”可他刚要转身，又面露难色，迟疑道，“只是陛下，奴才此刻跟着您，若是走了，谁来伺候您？奴才实在分身乏术啊！”
“伺候之事不急，找图纸才是要紧事！”崇祯挥手道，语气不容置疑，“你必须亲自去办，宫里的人未必尽心，只有你去，朕才放心。朕在恩师这里很安全，不用人伺候，你快去！”
王承恩不敢再耽搁，连忙应下，又转向孙承宗拱手道：“太保，奴才还有一事相求——回宫路程不短，若是步行，怕是要耽误时辰。能否向您讨借一辆马车，让奴才回去办事能快些？”
孙承宗连忙点头，高声唤来管家孙安：“孙安，快把咱家那辆最快的马车备好，你亲自驾车，送王公公回宫！路上务必抓紧时间，不可耽误！”
“是，老爷！”孙安连忙应下，转身快步出去安排。
王承恩向孙承宗拱手谢道：“如此多谢太保！奴才先行告辞，回宫后定当尽心寻找图纸！”说罢，又向崇祯行了一礼，才急匆匆跟着孙安走出书房，脚步匆匆，生怕耽误了大事。
他话音刚落，孙承宗便缓缓起身，从案上取过一封封口盖着红印的书信，递到崇祯面前，声音里带着几分抑不住的欣喜：“陛下且看，昨日刚收到祖大寿从辽东寄来的信，信中说，他按臣先前拟定的法子练兵，关宁铁骑已初见雏形。正因如此，臣今日才敢请旨，待此事敲定后，便即刻赴辽东前线，亲自督阵，把这支部队练得更精！”
“关宁铁骑！”崇祯接过书信，指尖刚触到信纸，便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色，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关于这支部队的传闻，他早从宫中旧档与朝臣奏疏里读过——那是明末搅动风云的精锐劲旅，总丁数虽仅三万，却与辽东铁骑、东江登莱新军并称“山东三司三大锐旅”。当年袁崇焕在辽东时，从辽民中精选身强体壮、熟悉边情者充实各军，又大力栽培祖大寿、赵率教这些土生土长的辽将，借着宁远大捷后明军士气回升的势头，专门针对后金骑兵的战法苦练，才练出了这支兵力虽不算多、战力却冠绝天下的骑兵。
崇祯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书信边缘，脑海中闪过旧档里的记载：这关宁铁骑，战力竟高于后金六旗，连八旗军中最精锐的护军，都能正面抗衡。宁锦之战时，皇太极亲率大军来攻，被关宁铁骑杀得丢盔弃甲，据后金《满文老档》记载，战后汤古岱阿哥向皇太极请罪，说“我等此来，实为失利，请汗赐死”，皇太极竟也无奈叹息：“尔等不收全军而归，陷於彼者，明兵杀之；已归来者，我再杀之，于我何益？能增加我之力量乎？我军士亦瘸乎？彼有何辜，呼天叫地而死也！”说罢“恻然泪下”，连聚集在旁的女真军民，都跟着落泪——那是皇太极少有的失态，全因关宁铁骑的狠厉。后来四城之战，这支部队又一次把皇太极打得大哭，成了后金铁骑的噩梦。
更让崇祯心折的是，这支部队竟能驰骋疆场数十年，从辽东的冰天雪地，到北京的城下血战；从秦蜀的崇山峻岭，到云南的瘴疠之地，再到缅甸的热带丛林，最后甚至能调转马头，从云南杀回北京。几十年里，他们阵斩过蒙古名王，把不可一世的八旗护军打得节节败退；多尔衮遇刺，虽未明说凶手，却有传闻与这支部队的残部有关；李自成的大顺军、张献忠的大西军，都曾被他们追得狼狈逃窜；吴三桂未死前，这支部队的威名竟让清廷宗亲闻风丧胆，康熙甚至一度下旨，禁止八旗军与他们野战——直到末代主帅吴国贵在武冈被火炮狙击陨落，这支部队的传奇才画上句号。
“陛下，女真素来以武勇着称，寻常牧民上马便能作战，战斗力本就强悍。”孙承宗见崇祯神色动容，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对后金军情的熟稔，“更棘手的是，努尔哈赤利用东北的露天矿藏，打造了极厚的盔甲，作战时让前排士兵穿戴，称作‘死兵’——臣曾缴获过一副满甲，抖开来竟倒出一升多铅弹，可见其坚固，连鸟枪都打不透。他们还造了楯车，用厚木板夹着铁板制成，攻城时用来抵挡我军的弓矢与炮火，十分难缠。”
说到这里，孙承宗话锋一转，眼中闪过精光：“但关宁铁骑不同！他们都是辽地子弟，熟悉后金的战法，骑兵来去如风，既能正面冲击敌阵，又能游击骚扰，专门克制后金的‘死兵’与楯车。如今祖大寿把这支部队练出来，辽东的战局，便能扳回一大半！”
崇祯听完，忍不住拍案叫好，脸上的愁云一扫而空：“恩师这回礼，当真是雪中送炭！有了关宁铁骑，朕对付后金便多了几分底气，朕实在高兴！”
孙承宗见他欣喜，也笑了起来，起身道：“陛下，臣还有第二件礼物要送。请陛下移驾书房，那东西需在室内细看。”
崇祯连忙跟着他走进书房，只见孙承宗从书架旁的柜子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盒，盒子沉甸甸的，表面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老臣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铺着红色绒布，放着一个黄铜打造的大炮模型，炮身锃亮，还带着精致的纹路。
“陛下请看，这是‘将军炮’，民间也叫‘红衣大炮’。”孙承宗拿起模型，指着炮身上凸起的部分介绍道，“您看这两侧的炮耳，还有炮尾的瞄准具，都是臣请工匠特意加上的——有了炮耳，就能调节火炮的仰角，精准控制射程；瞄准具则能提高命中率。这炮的炮身用精铁打造，寿命比寻常火炮长三倍，最远能打到四五里地，无论是攻城还是守城，都能用得上！”
崇祯伸手接过模型，指尖触到冰凉的黄铜，只觉得分量十足。他仔细看着炮耳与瞄准具，脑海中已然浮现出火炮轰鸣、击退敌军的场景，心中既激动又有些顾虑：“恩师，这模型固然精巧，可造真炮需要工匠啊！朕知道，擅长造火炮的工匠本就稀少，培养新工匠又要耗费时日，怕是远水救不了近火。”话虽如此，他却舍不得放下模型——有了红衣大炮的图纸，就能研究造炮之法，往后守城，便不用再怕后金的攻城器械了。
“陛下且宽心！”孙承宗笑着摆手，语气十分笃定，“臣早有准备——去年便派人去福建、广东寻访，找到了十多位曾为葡萄牙人修过火炮的工匠，连会操作火炮的炮手，也一并请了回来，如今都在京郊的作坊里等着。更要紧的是，臣托人从澳门购买了十门现成的红衣大炮，眼下正由漕运北上，不日就能抵达京城！”
“太好了！”崇祯闻言，忍不住激动地踱步，“有了关宁铁骑冲锋陷阵，再加上红衣大炮固守城池，攻有锐旅，守有重器，往后朕再也不用怕后金攻城了！”
孙承宗也点头称是，眼中满是期许。可就在这时，崇祯忽然停下脚步，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道：“恩师，朕有个想法——朕想重建神机营！”
孙承宗愣了一下，连忙问道：“陛下为何突然有此想法？神机营是前朝旧制，当年戚继光曾用它大败倭寇，后来因经费不足才逐渐荒废，重建起来并非易事。”
“恩师您听朕说。”崇祯走到案前，指着辽东地图道，“关宁锦防线绵延两百余里，我们一味防守，需要驻守大量兵力，军饷开支浩大，简直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再说这红衣大炮，威力虽大，却有个缺点：单门火炮每次发射后，都要花半柱香时间装填弹药，若只有一两门，作用有限；除非能有百门、千门依次排开，形成火力网，才能真正发挥作用，可短期内根本造不出这么多炮。”
他顿了顿，又道：“还有关宁铁骑，总数不过三万多人，对兵员素质要求极高——既要会骑马，又要会射箭，还得懂战法，补充起来十分困难，简直是死一个少一个。这三万人就算个个能以一当十，又能拼死多少敌人？长久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说到这里，崇祯眼中闪过光芒：“但我大明的火器，本就比后金领先！您看那三眼铳、四眼铳，能连续释放弹药，形成密集火力，专门克制行动迅速的骑兵；还有戚大帅当年军中常用的虎蹲炮，轻便灵活，虽然射程不远，却能大仰角发射，适合山地作战，还能大量装备步兵。若是重建神机营，把这些火器整合起来，再配上新造的红衣大炮，便能形成‘步、骑、炮’协同作战的阵势，既能防守，又能主动出击，岂不比单纯依赖铁骑与火炮更稳妥？”
孙承宗听完，不由得对崇祯刮目相看——这位年轻帝王，竟能看透单纯依赖某支军队或某类武器的弊端，还能想到“协同作战”，实在难得。老臣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一事，连忙说道：“陛下所言极是！臣倒想起一种武器，名叫‘鲁密铳’，比三眼铳、四眼铳更厉害！”
“哦？鲁密铳？”崇祯连忙追问，眼中满是急切。
“正是！”孙承宗点头道，语气里带着对这种武器的推崇，“这鲁密铳约重七八斤，长六七尺，最精妙的是它的发火装置——龙头轨和机括都藏在铳床里，手指一捏，龙头就落在火门处点火，火燃尽后又能自行弹起，不用像寻常鸟铳那样手动拨弄，十分便捷。铳床的尾部还装了钢刀，若是敌人逼近，把铳倒转过来，就能当斩马刀用，近战也不吃亏。”
他又补充道：“放铳时，士兵只需左手托住铳身，右手扶住铳尾，捏动扳机即可，身手不用大幅度移动，稳定性极强。而且火门离瞄准的位置较远，发射时烟雾不会熏到眼睛，也不会惊动士兵，比日本的鸟铳优越太多。这铳用药四钱，铅弹三钱，射程比寻常鸟铳远三成，威力也更大！”
“此物现在何处？能否即刻调来装备军队？”崇祯急切地问道，恨不得立刻见到实物。
孙承宗却面露难色，缓缓摇头：“陛下，这鲁密铳是万历年间的赵士桢仿制的，臣也不知如今还有没有留存。赵士桢是个奇才，他从鲁密国使者朵思麻那里学来了火枪的构造与制作方法，又加以改进，造出了鲁密铳、西洋铳、掣电铳等十多种火绳枪，其中鲁密铳是最出色的——身管比普通鸟铳长，发火装置更精巧，还能近战当刀用，当年在军中极受推崇。”
“那这个赵士桢是何人？如今在何处任职？朕要召他来京，让他主持造铳！”崇祯又问，语气里满是期待。
孙承宗听到这话，脸上露出遗憾之色，声音也低沉了些：“陛下，赵士桢是万历朝的人，如今早已作古了。他虽有才华，却性子耿直，‘生平甚好口讦，与公卿亦抗不为礼’，在朝中得罪了不少人，后来竟精神失常，最终抑郁而终，实在可惜。”
崇祯闻言，不由得叹了口气，满心失落。可他转念一想，又不死心地问道：“恩师，赵士桢既是火器大家，想必写过关于武器发明的书，或是留下过图纸吧？若是能找到他的着作或图纸，朕便能让工匠照着仿制！”
“陛下说得是。”孙承宗眼前一亮，“赵士桢当年曾给万历皇帝进献过火器图纸与《神器谱》《续神器谱》等书，详细记载了鲁密铳等火器的制作方法。只是时隔多年，那些图纸与书籍是否还在宫中存档，臣就不得而知了。”
“王承恩！”崇祯立刻转头看向候在门口的太监，语气急促，“你把这事记下来！即刻回宫，带人去内阁档案库、兵部职方司，还有宫中的文渊阁，务必把赵士桢进献的图纸和着作找出来！尤其是图纸，一张都不能少！”
王承恩连忙躬身应道：“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回宫去办！”可他刚要转身，又面露难色，迟疑道，“只是陛下，奴才此刻跟着您，若是走了，谁来伺候您？奴才实在分身乏术啊！”
“伺候之事不急，找图纸才是要紧事！”崇祯挥手道，语气不容置疑，“你必须亲自去办，宫里的人未必尽心，只有你去，朕才放心。朕在恩师这里很安全，不用人伺候，你快去！”
王承恩不敢再耽搁，连忙应下，又转向孙承宗拱手道：“太保，奴才还有一事相求——回宫路程不短，若是步行，怕是要耽误时辰。能否向您讨借一辆马车，让奴才回去办事能快些？”
孙承宗连忙点头，高声唤来管家孙安：“孙安，快把咱家那辆最快的马车备好，你亲自驾车，送王公公回宫！路上务必抓紧时间，不可耽误！”
“是，老爷！”孙安连忙应下，转身快步出去安排。
王承恩向孙承宗拱手谢道：“如此多谢太保！奴才先行告辞，回宫后定当尽心寻找图纸！”说罢，又向崇祯行了一礼，才急匆匆跟着孙安走出书房，脚步匆匆，生怕耽误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