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 2章 晨雾铁马-《重生之大明崇祯,我不上煤山》

  次日黎明,东方天际还未挣脱夜的桎梏,只在墨色云层边缘晕开一抹极淡的鱼肚白,如同宣纸上不慎晕染的薄霜。西安西门那扇丈余高的厚重朱漆城门,在数十名身着短褐的守军合力推动下,终于打破了黎明的沉寂。“吱呀——”一声悠长而沙哑的声响,从磨得发亮的门轴处溢出,如同沉睡巨兽苏醒时的低吟,缓缓向内敞开一道缝隙。

  晨雾如牛乳般浓稠,将城门包裹得严严实实,门轴转动的摩擦声刚一响起,便被这湿润的雾气温柔吞噬,消散在广袤而寂静的关中平原上。远处的村落仍浸在酣眠中,偶有几声犬吠从雾里飘来,却很快被更深的静谧覆盖,整座西安城仿佛仍在沉睡,全然未觉一场改变关中命运的行动,已在城门后悄然启幕。

  城门洞后的阴影里,八千玄甲铁骑早已列成整齐的方阵,如同一尊尊凝固的黑色雕塑,等候着出发的号令。骑士们身披的玄铁铠甲经过精心打磨,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甲片边缘的纹路清晰可见,每一片都透着久经锤炼的厚重。头盔前的面甲微微抬起,只露出一双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瞳孔里映着晨雾的微光,却无半分波澜,唯有常年征战沉淀下的冷静与决绝。

  他们胯下的战马,皆是从漠北草原精选的良驹,毛色油亮如缎,肌肉线条在鞍具下绷得紧实。此刻,马儿正微微垂着头,鼻间喷出一缕缕白色的雾气,蹄子偶尔轻轻刨一下地面,带出几粒湿润的泥土,却自始至终没有发出半声嘶鸣——这是玄甲铁骑独有的严苛训练,从备马、着装到列队,全程皆需保持静默,哪怕是战马的呼吸,都要经过反复调教,确保在行军途中不泄露半点踪迹。

  “出发。”终于,领军将领的声音打破了沉寂。那声音低沉如惊雷,却又收得极快,只在方阵前方轻轻回荡。话音刚落,最前排的骑士率先催动战马,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细微而整齐的声响,如同春雨落在瓦片上,被晨雾裹着,传不出太远。

  八千玄甲铁骑如同一条苏醒的黑色巨龙,沿着城门缓缓驶出。队伍首尾相接,绵延数里,玄铁铠甲在晨雾中若隐若现,远远望去,竟像是一道移动的黑色城墙。铁甲碰撞的细碎声响、战马呼吸的轻响,皆被浓稠的晨雾吞噬,整支军队如同一股无声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滑入晨雾深处。待最后一名骑士的身影消失在雾中,城门口只余下几缕尚未散尽的马蹄扬起的尘土,混着晨雾,渐渐淡去,仿佛从未有人在此经过。

  就在玄甲铁骑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西安城西的同时,城内东南方向的军营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嘹亮的号角声。号角声穿透晨雾,在城池上空回荡,带着几分激昂与肃穆,唤醒了营中沉睡的士兵。

  军营中央的高台上,洪承畴正肃然而立。他身着一身青色戎装,衣料是江南织造局特制的云锦,虽不如铠甲那般厚重,却在领口、袖口绣着暗金色的云纹,低调中透着威严。腰间佩着一柄寒光凛凛的长剑,剑鞘由鲨鱼皮制成,镶嵌着七颗圆润的珍珠,剑柄处缠绕着深蓝色的丝绦,那是先帝亲赐的“镇国剑”,剑身出鞘时,能映出人影,锋利无匹。

  洪承畴微微眯着眼,目光锐利如鹰,缓缓扫过下方列队的两万步兵。这些士兵皆是从陕西、山西两地招募的精壮,经过半年的严苛训练,此刻正手持长枪、盾牌,列成整齐的方阵。长枪的枪头在晨光中泛着冷光,盾牌上绘着大明的龙纹,虽没有玄甲铁骑那般迫人的气势,却透着一股沉稳坚毅的气息——他们或许没有铁骑的速度与冲击力,却是战场上最坚实的后盾,无论是攻城、守城,还是正面交锋,皆能顶在最前方,如磐石般不可撼动。

  “诸位将士!”洪承畴的声音缓缓响起,他没有刻意拔高音量,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透过清晨的空气,传遍军营的每一个角落。“洛川逆贼高迎祥,自崇祯元年起兵以来,盘踞陕北,劫掠州县,屠戮百姓,致使关中千里沃野,竟有半数沦为废墟!百姓流离失所,孩童嗷嗷待哺,此等恶行,天地不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士兵们的脸,看到有人眼中泛起怒火,有人紧握双拳,便继续说道:“今日,我等奉陛下旨意,率师出征,便是要剿灭这逆贼,还关中百姓一片安宁,还大明疆土一份太平!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剿灭逆贼!还我太平!”士兵们齐声高呼,声音如惊雷般炸响,震得周围的帐篷微微晃动,连晨雾都仿佛被这股气势冲散了几分。呼喊声持续了许久,才在洪承畴的手势下渐渐平息。

  随后,洪承畴翻身上马,手中马鞭轻轻一扬,高声下令:“出发!”

  两万步兵迈着整齐的步伐,朝着洛川方向进发。队伍前方,两面大旗迎风飘扬,一面是绣着“大明”二字的龙旗,一面是绣着“洪”字的将旗,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带着一股浩浩荡荡的气势。脚步声、兵器碰撞声、旗帜飘动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首雄浑的行军曲,朝着远方蔓延而去,与城西玄甲铁骑的静默形成鲜明对比,却同样透着势不可挡的决心。

  与此同时,数百里外的洛川城内,帅府中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帅府正厅内,烛火通明,数十支牛油蜡烛插在黄铜烛台上,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大厅中央,一张巨大的木质地图铺在长桌上,地图上用朱砂标注着西安、延安、庆阳等地的位置,线条勾勒得清晰分明。

  高迎祥身着一身华丽的铠甲,那铠甲由赤铜打造,表面镀着一层金粉,在烛火下泛着耀眼的光芒,甲片上还镶嵌着红色的玛瑙,远远望去,如同烈火燃烧。他腰间系着一条明黄色的玉带,玉带上缀着九枚方形玉牌,那是他自封“闯王”后,命人仿照皇家规制打造的饰物。此刻,他正站在地图前,手中握着一根象牙杖,指着地图上西安城的位置,意气风发地召集部将部署攻城计划。

  “诸位请看,”高迎祥的声音洪亮,带着几分得意,“这西安城看似城墙高耸,兵力雄厚,实则内里空虚!洪承畴那老匹夫,前几日刚把驻守西安的边军调去了延安,如今城内剩下的,不过是些新招募的民壮,还有他吹嘘得天花乱坠的‘玄甲铁骑’。”

  说到“玄甲铁骑”,他嗤笑一声,手中的象牙杖重重敲了敲地图:“什么玄甲铁骑?不过是些穿着厚甲的花架子罢了!我派人打探过,那些骑兵训练不足三个月,连马都骑不稳,更别说冲锋陷阵了!等我军兵临西安城下,只需一轮箭雨,再派精锐步兵冲锋,保管让这所谓的‘铁骑’溃不成军!”

  周围的部将纷纷附和,有的拍着桌子高声叫好,有的凑到地图前,指着西安城的薄弱处出谋划策,还有的甚至高声吹嘘:“闯王英明!依末将看,不出三日,我军便能拿下西安,活捉洪承畴,到时候,关中之地便是闯王的天下!”

  高迎祥听着众人的奉承,脸上的得意之色更浓。他抬手端起桌上的酒碗,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酒液顺着嘴角流到铠甲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他自认为看透了洪承畴的底细——一个只会依靠朝廷名号虚张声势的文臣,就算练了些新兵,也不过是纸上谈兵。却丝毫没有察觉,自己此刻的每一个决定、每一步部署,都在洪承畴的算计之中,如同一只自以为挣脱了束缚的鸟儿,正一步步朝着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飞去。

  此时,春风正拂过关中平原。风里带着泥土的湿润气息,那是经过一冬的沉睡后,土地苏醒的味道,混着田埂边刚冒芽的青草香,清新而鲜活。但仔细闻,风中又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硝烟味,那是去年冬天,明军与起义军在延安交战时,留在土地里的痕迹,淡得几乎看不见,却又真实存在,像是在预示着一场新的厮杀即将到来。

  春风吹过田野,吹绿了麦田里的幼苗;吹过城池,吹动了西安城墙上的旗帜;也吹到了洪承畴的脸颊上。此刻,他正率领着两万步兵,行进在前往洛川的官道上。道路两旁的柳树刚抽出新枝,嫩绿色的柳条在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有几片柳叶落在马背上,却很快被马蹄扬起的风卷走。

  洪承畴勒住马缰,停下脚步。他抬起头,望向远方的洛川城方向。此刻,晨雾已经渐渐散去,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在天际铺展开一片金色的光晕。远处的洛川城,如同一个黑色的剪影,隐约出现在地平线上,城墙的轮廓在阳光下若隐若现,看似平静,却藏着汹涌的暗流。

  他深吸一口气,春风带着泥土与硝烟的气息涌入肺腑,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几分。随即,他闭上眼睛,心中默默念道:“陛下登基四年,宵衣旰食,一心想重振大明河山,却屡遭逆贼侵扰,百姓苦不堪言。此次陛下将剿灭高迎祥的重任托付于我,是信任,更是期许。杨嗣昌大人在朝中统筹调度,为我军筹备粮草军械,甚至亲自督办军饷,确保我军无后顾之忧。如今,玄甲铁骑初成,八千将士皆是以一当十的精锐,步兵也训练有素,士气高昂。此战,我定要不负陛下信任,不负杨大人的支持,更不负关中百姓的期盼,为大明扫清前路之障,平定这关中叛乱!”

  念及此处,洪承畴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坚定的光芒,那光芒里有决心,有信心,更有对家国的忠诚。他握紧缰绳,手中的马鞭轻轻一扬,清脆的鞭声在风中响起,高声下令:“加速前进!”

  “是!”身后的士兵齐声应和,步伐顿时加快,队伍如同一条青色的长龙,朝着洛川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远方,晨雾彻底散尽的旷野上,那支消失已久的玄甲铁骑,已然悄然改变了方向。骑士们压低了身体,战马的速度提到了最快,黑色的身影在平原上疾驰,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朝着洛川城的侧翼奔去。马蹄踏过草地,卷起一片片尘土,却没有发出过多的声响,唯有风声在耳边呼啸。

  一场决定关中命运的大战,即将在这片古老的平原上拉开帷幕。而那支初露锋芒的玄甲铁骑,也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以雷霆之势冲阵杀敌,用敌人的鲜血,证明自己并非“花架子”,更让世人见识到,关宁铁骑哪怕只是一部分支,依然是大明一支铁血劲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