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塔下密道避追兵-《沪上烟雨烬余簮》

  龙华塔的铜铃在暮色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与塔顶传来的枪声、喊杀声交织在一起,刺破了沪上城郊的宁静。沈砚青扶着肩头渗血的苏曼卿,踉跄着冲进慧明和尚临终前推开的暗门,身后传来的最后一声佛号,随着沉重的石门闭合,被隔绝在塔身之外,只余下指尖残留的、属于老和尚袈裟的粗粝触感。

  “慧明大师……”苏曼卿的声音带着哽咽,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忘不了老和尚为了掩护他们,手持木鱼挡在塔门处的决绝背影,忘不了他那句“古簪护魂,大道不孤”,更忘不了子弹穿透他胸膛时,溅落在青砖上的暗红血迹。

  沈砚青握紧了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试图驱散她的恐惧与悲痛。“曼卿,节哀。慧明大师用性命为我们换来了时间,我们不能让他白白牺牲。”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扫过眼前的通道——这是一条狭窄的石阶路,蜿蜒向下延伸,墙壁上布满了潮湿的苔藓,散发着泥土与腐朽木头混合的气息,只有头顶每隔数丈嵌着的一盏油灯光线昏暗,勉强照亮前行的路。

  怀中的古簪忽然微微发热,一道微弱的青光从簪身流转而出,在昏暗的通道中映出淡淡的光晕。这枚历经沪上烟雨、北平迷雾、西域风沙的古簪,此刻仿佛有了生命般,静静守护着它的持有者。沈砚青能清晰地感受到,古簪的温度与苏曼卿的脉搏隐隐相和,仿佛在传递着某种力量。

  “这密道是慧明大师早就准备好的?”苏曼卿定了定神,借着古簪的微光,看清了石阶旁墙壁上的刻痕——那些刻痕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人工雕琢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符咒,又像是指引方向的标记。

  “应该是。”沈砚青扶着她一步步向下走,石阶湿滑,他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龙华塔始建于南朝,历经千年风雨,历代都有高僧在此修行,想必早就在塔下开凿了密道,以备不时之需。慧明大师身为塔中住持,定然知晓这条密道的存在。”他顿了顿,想起老和尚临终前塞给他的那枚木制佛牌,翻手取出,佛牌上刻着“龙华净土”四字,背面竟有一个微小的凹槽,恰好能容纳古簪的尖端。

  苏曼卿看着他将古簪轻轻嵌入凹槽,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佛牌突然弹开,露出一张卷得极细的羊皮纸。沈砚青展开羊皮纸,借着油灯光芒细看,上面画着密道的简易地图,标注着“取水口”“藏经处”“出口”等字样,地图边缘还写着几行小字:“左通江渚,右连古寺,遇岔择青,遇险簪鸣。”

  “遇岔择青,遇险簪鸣……”苏曼卿轻声念着,目光落在古簪上,“想必是指遇到岔路时,要选择有青苔的方向,而遇到危险时,古簪会发出警示。”

  话音刚落,身后突然传来石门被撞开的巨响,伴随着顾啸林狂怒的嘶吼:“给我搜!就算把龙华塔翻个底朝天,也要把沈砚青和苏曼卿抓回来!古簪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

  脚步声、枪托撞击石壁的声音、士兵的吆喝声顺着石阶向下蔓延,如同催命的鼓点,让两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沈砚青不再多言,收起羊皮纸和佛牌,将古簪重新揣回苏曼卿怀中,紧紧护住她的后背:“快走,他们追上来了!”

  苏曼卿忍着肩头的剧痛,加快了脚步。她的肩头在之前的激战中被流弹擦伤,血渍已经浸透了浅青色的旗袍,每走一步,牵扯到伤口,都传来钻心的疼痛,但她咬着牙,没有发出一声呻吟。她知道,此刻自己不能拖累沈砚青,古簪关系着无数人的命运,绝不能被顾啸林这样的军阀夺走。

  通道越往下越狭窄,有时需要侧身才能通过,墙壁上的苔藓越来越厚,湿漉漉地粘在衣袖上,带来一阵凉意。古簪的温度越来越高,青光也愈发明亮,仿佛在感应着追兵的靠近。

  “砰!砰!”身后的枪声响起,子弹打在石壁上,溅起碎石,落在两人脚边。沈砚青猛地将苏曼卿扑倒在地,紧紧护住她的身体,碎石划破了他的手臂,渗出血迹,他却浑然不觉,只在枪声停歇的间隙,低声道:“没事吧?我们继续走!”

  苏曼卿摇摇头,眼眶泛红:“砚青,你受伤了。”

  “小伤而已,不碍事。”沈砚青扶她起身,目光警惕地望着身后,“顾啸林的人有枪,我们不能和他们硬拼,只能尽快找到出口。”

  两人继续向下狂奔,不知跑了多久,前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左边的通道墙壁上爬满了深绿色的青苔,光线昏暗,隐约能听到水流声;右边的通道则相对干燥,墙壁光滑,没有任何植物生长,光线也比左边亮一些。

  “遇岔择青!”苏曼卿立刻想起了羊皮纸上的提示,指着左边的通道,“走这边!”

  沈砚青没有犹豫,扶着她钻进了左边的通道。刚走进去几步,就听到身后的岔路口传来追兵的呼喊声:“长官,这里有两条路,走哪条?”

  “两边都派人搜!一定要抓住他们!”顾啸林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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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不敢停留,加快脚步向着水流声的方向走去。通道逐渐变得宽阔,水流声也越来越清晰,古簪的青光渐渐柔和下来,似乎在示意他们暂时脱离了 iediate 的危险。

  “前面应该是取水口了。”沈砚青松了口气,扶着苏曼卿在一块相对干燥的石头上坐下,“我们先歇歇,处理一下伤口,再继续赶路。”

  苏曼卿点点头,解开肩头的衣襟,露出被流弹擦伤的伤口。伤口不算太深,但血还在慢慢渗出,周围的皮肤已经红肿。沈砚青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急救包——这是他离开北平前特意准备的,里面有纱布、碘酒、止血粉。他小心翼翼地用干净的纱布擦拭掉伤口周围的血迹,倒上止血粉,再用纱布轻轻包扎好。

  “忍着点,可能有点疼。”他的动作轻柔,眼神中满是关切。

  苏曼卿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从沪上的初遇到北平的携手,再到西域的并肩,一路走来,沈砚青始终在她身边,为她遮风挡雨,护她周全。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手臂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轻声道:“你也受伤了。”

  沈砚青笑了笑,不在意地摆摆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话虽如此,苏曼卿还是坚持要为他处理伤口。她拿起碘酒,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的伤口上,动作轻柔,生怕弄疼他。

  两人依偎在昏暗的通道中,耳边是潺潺的水流声,远处隐约传来追兵的脚步声,但此刻,他们的心中却异常平静。古簪在苏曼卿的怀中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如同他们之间日益深厚的情意。

  “砚青,你说慧明大师为什么要这么帮我们?”苏曼卿轻声问道。

  沈砚青望着通道深处,目光悠远:“我想,他不仅仅是为了守护古簪,更是为了守护心中的道义。古簪承载着太多的历史与秘密,它不该落入顾啸林这样只为一己私欲的人手中。慧明大师是真正的得道高僧,他明白,古簪的使命是守护,而不是引发战乱。”

  苏曼卿点点头:“是啊,从沪上到北平,再到西域,我们见过太多因为古簪而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人。顾啸林想要用古簪的力量扩充势力,争夺地盘,只会让更多的人陷入苦难。我们一定要阻止他。”

  “放心,我们一定会的。”沈砚青握紧了她的手,“等我们从密道出去,就去联系上海的地下党组织。他们一直在暗中对抗顾啸林这样的军阀,有了他们的帮助,我们一定能彻底摆脱顾啸林的追捕,守护好古簪。”

  休息了约莫半个时辰,苏曼卿的体力稍稍恢复,沈砚青手臂上的伤口也不再流血。两人起身,继续沿着通道向前走。水流声越来越近,前方的光线也越来越亮,隐约能看到一片水光。

  “前面就是取水口了。”沈砚青加快了脚步,扶着苏曼卿走出通道,眼前豁然开朗——这是一个宽敞的地下溶洞,溶洞中央有一汪清澈的地下河,河水潺潺流淌,倒映着洞顶垂下的钟乳石,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奇异的光泽。地下河的岸边停着一艘小小的乌篷船,船身陈旧,却还算结实。

  “太好了,有船!”苏曼卿眼中闪过一丝欣喜。

  沈砚青却皱起了眉头,警惕地打量着四周。溶洞里异常安静,除了水流声,听不到任何其他声音,但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古簪的温度又开始微微升高,青光闪烁不定,似乎在警示着什么。

  “小心点,这里可能有危险。”沈砚青拉着苏曼卿,缓缓向乌篷船走去。

  就在这时,溶洞的阴影处突然传来一声冷笑:“沈砚青,苏曼卿,你们以为躲到这里,就能逃得掉吗?”

  两人心中一惊,转头望去,只见顾啸林带着一群士兵从阴影处走了出来,手中的枪口齐刷刷地对准了他们。顾啸林穿着一身黑色的军装,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眼神如同饿狼般死死盯着苏曼卿怀中的古簪。

  “顾啸林,你怎么会在这里?”沈砚青将苏曼卿护在身后,右手悄悄摸向腰间的匕首。

  顾啸林得意地笑了:“龙华塔的密道,我早就知道了。慧明那个老东西,以为藏着掖着就能瞒过我?他太天真了。我故意让你们逃进密道,就是为了在这里瓮中捉鳖!”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古簪上,贪婪之色溢于言表,“把古簪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们不死。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你做梦!”苏曼卿怒声道,“古簪绝不能落入你这种奸人之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顾啸林脸色一沉,挥了挥手,“给我上!抓住他们,死活不论!”

  士兵们立刻冲了上来,手中的枪托挥舞着,朝着两人砸来。沈砚青侧身避开,手中的匕首出鞘,寒光一闪,挡住了一名士兵的枪托,顺势一脚将其踹倒在地。苏曼卿也不甘示弱,从怀中取出几枚银针,这是她从西域带回来的,针身淬过轻微的麻药,挥手一掷,银针精准地射中了几名士兵的穴位,士兵们顿时浑身无力,瘫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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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顾啸林带来的士兵数量太多,两人很快就陷入了重围。沈砚青一边保护苏曼卿,一边与士兵们搏斗,匕首在他手中舞动,如同游龙穿梭,不断有士兵被他划伤、打倒,但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他渐渐感到体力不支。

  苏曼卿的肩头伤口因为剧烈运动再次裂开,鲜血浸透了纱布,疼痛让她的动作慢了下来。一名士兵趁机从背后偷袭,枪托朝着她的后脑砸来。

  “小心!”沈砚青瞳孔骤缩,不顾身前士兵的攻击,转身一把将苏曼卿推开,自己却被枪托狠狠砸中了后背,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从嘴角溢出。

  “砚青!”苏曼卿惊呼一声,眼中满是焦急。

  顾啸林见状,哈哈大笑:“沈砚青,这下看你还怎么护着她!把古簪交出来,我还能让你死得痛快些!”

  沈砚青擦了擦嘴角的血迹,扶着墙壁缓缓站起身,眼神依旧坚定:“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得逞!”他将苏曼卿拉到自己身后,紧紧握住她的手,“曼卿,等会儿我会缠住他们,你趁机坐船离开。记住,一定要守护好古簪,找到党组织,完成我们未尽的使命。”

  “不,我不能丢下你!”苏曼卿摇着头,泪水夺眶而出,“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傻瓜,”沈砚青轻轻擦拭着她的泪水,笑容温柔却带着决绝,“我们不能都死在这里。古簪需要有人守护,沪上的百姓需要有人拯救。你一定要活下去,带着古簪找到希望。相信我,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就在这时,苏曼卿怀中的古簪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青光,光芒冲天而起,照亮了整个溶洞。古簪从她怀中飞出,悬浮在半空中,发出清脆的鸣响,如同龙吟凤鸣。溶洞顶部的钟乳石开始剧烈摇晃,石块纷纷掉落,砸向下方的士兵。

  “怎么回事?”顾啸林大惊失色,连忙躲避掉落的石块。

  沈砚青和苏曼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他们看着悬浮在半空中的古簪,只见青光中隐约浮现出无数古老的符文,符文流转,形成一道保护罩,将两人笼罩在其中。掉落的石块碰到保护罩,纷纷被弹开。

  “是古簪的力量!”苏曼卿又惊又喜。

  沈砚青也反应过来,拉着苏曼卿向着乌篷船跑去:“快走!古簪在保护我们!”

  两人冲上乌篷船,沈砚青拿起船桨,奋力向河中心划去。顾啸林见状,怒吼道:“开枪!打死他们!”

  士兵们纷纷开枪,子弹射向乌篷船,却被古簪形成的保护罩挡住,纷纷弹落水中。顾啸林气得暴跳如雷,亲自拿起一把机枪,对着乌篷船疯狂扫射,但依旧无法突破保护罩。

  乌篷船在地下河中缓缓前行,向着溶洞深处驶去。沈砚青回头望去,只见顾啸林和他的士兵被掉落的石块困住,再也无法追击。他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苏曼卿,露出了一抹疲惫却欣慰的笑容。

  苏曼卿望着悬浮在船首的古簪,心中充满了敬畏。这枚古老的簪子,在关键时刻再次拯救了他们。她伸出手,古簪缓缓落在她的掌心,温度依旧温暖,青光渐渐收敛,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砚青,你看,古簪好像认主了。”苏曼卿轻声道。

  沈砚青点点头:“或许,它早就认你这个主人了。曼卿,你身上有它需要的善良与正义,有守护苍生的决心。”

  乌篷船顺着地下河继续前行,溶洞两侧的钟乳石形态各异,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鬼怪猛兽,令人望而生畏。但沈砚青和苏曼卿心中却没有丝毫恐惧,他们知道,有古簪的守护,有彼此的陪伴,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能携手度过。

  不知划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光亮。沈砚青心中一喜,加快了划船的速度。乌篷船驶出溶洞,眼前豁然开朗——外面是一片芦苇荡,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远处隐约能看到沪上城区的轮廓。

  “我们出来了!”苏曼卿欢呼道,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沈砚青将船划到芦苇荡深处,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停靠。两人下了船,踏上坚实的土地,心中百感交集。回望身后的溶洞入口,早已被芦苇遮挡,再也看不到丝毫痕迹。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苏曼卿问道。

  沈砚青望着沪上城区的方向,目光坚定:“去联系党组织。顾啸林不会善罢甘休,我们必须尽快找到盟友,做好应对准备。龙华塔下的密道虽然让我们暂时摆脱了追兵,但这场守护古簪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苏曼卿点点头,握紧了手中的古簪。夕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知道,未来的道路依旧充满荆棘,但只要和沈砚青在一起,只要心中的信念不灭,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

  两人并肩向着沪上城区走去,身影渐渐融入暮色之中。而在他们身后,芦苇荡随风摇曳,仿佛在诉说着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古簪在苏曼卿的掌心轻轻发热,仿佛在无声地鼓励着他们,陪伴着他们走向未知的未来。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