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刘宅夜宴设圈套-《沪上烟雨烬余簮》

  沪上的暮色总带着几分黏稠的湿意,夕阳沉落于黄浦江面,将粼粼水波染成熔金。沈清辞驾着一辆黑色福特轿车,穿行在华灯初上的街巷,车窗外霓虹闪烁,百乐门的爵士乐与黄包车的铃铛声交织,勾勒出这座城市独有的浮华与躁动。

  副驾驶座上的苏曼卿将鬓边碎发别至耳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内的半支古簪。那簪子是“烬余簮”的另一半,自北平解开部分谜团后,两人携簪返回沪上,本想依托龙华塔的古籍进一步探寻簮魂秘辛,却未料刚落脚三日,便收到了刘啸林的宴请帖。

  “刘啸林此人,在沪上黑白两道通吃,传闻他早年靠倒卖文物发家,后来涉足烟土与航运,手段狠辣。”沈清辞目视前方,方向盘在他手中稳如磐石,“他突然设宴相邀,且帖子上特意提了‘愿共赏古物,解龙华塔之惑’,分明是冲着烬余簮来的。”

  苏曼卿眸色微沉,将古簪往衣襟深处又塞了塞:“北平之行,我们搅黄了日本人与伪政府争夺半簮的图谋,刘啸林此刻找上门,说不定是想坐收渔翁之利,或是与那些势力早已勾结。”她抬手掀开车窗一角,晚风吹进,带着江水的腥气与洋场的脂粉味,“不过他既敢在自家宅邸设宴,想必是有恃无恐,我们需多加提防。”

  轿车驶至法租界的一处僻静街巷,尽头矗立着一座中西合璧的宅院,正是刘宅。朱漆大门前立着两尊石狮子,灯火通明,四名身着黑色短打的护卫分列两侧,眼神锐利如鹰,透着生人勿近的戒备。

  车刚停稳,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便快步上前,躬身笑道:“沈先生、苏小姐,我家老爷已在此等候多时了。”他身着绸缎马褂,举止恭敬,眼神却在两人身上快速扫过,带着不易察觉的审视。

  沈清辞与苏曼卿对视一眼,推门下车。沈清辞一身月白长衫,气质温雅,却在袖口暗藏了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苏曼卿则穿了一袭月蓝色旗袍,裙摆绣着暗纹缠枝莲,看似温婉,腰间却系着装有银针与迷药的锦囊——两人皆是有备而来。

  跟随管家穿过庭院,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甬道,两侧种着修剪整齐的冬青与玉兰,夜色中散发着淡淡的花香。庭院深处立着一座假山,水流从山石间潺潺落下,汇入下方的锦鲤池,水声潺潺,却未能冲淡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感。

  “沈先生可知,我家老爷最是喜爱古物,尤其是与沪上历史相关的藏品。”管家边走边说,语气刻意显得热络,“龙华塔的传说,老爷更是痴迷多年,听闻二位从北平带回了关键线索,特意备下薄宴,想向二位请教一二。”

  苏曼卿淡淡回应:“刘老爷客气了,我们不过是略懂皮毛,谈不上请教。”她目光扫过庭院角落的阴影,隐约瞥见几道黑影闪过,心中愈发警惕——这刘宅看似雅致,实则处处暗藏眼线。

  穿过一道月洞门,便到了宴会厅。厅内灯火辉煌,悬挂着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地面铺着深红色地毯,墙壁上挂着几幅古画,虽看似名贵,却多是仿品,唯有墙角那尊青铜方鼎,造型古朴,纹路清晰,倒像是商周时期的真品。

  厅中央的圆桌旁已坐了数人,为首的是一位身着锦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微胖,眼神浑浊却透着精明,正是刘啸林。他见沈清辞与苏曼卿进来,立刻起身笑道:“沈先生、苏小姐,久仰大名!今日能得二位赏光,刘某蓬荜生辉啊!”

  沈清辞拱手回礼:“刘老爷客气,叨扰了。”

  刘啸林热情地招呼两人入座,目光在苏曼卿身上停留片刻,又快速移开,落在沈清辞身上:“听闻二位在北平历经艰险,寻得半支烬余簮,还破解了部分龙华塔的秘密?刘某对这古簮与古塔的渊源,可是好奇得紧啊。”

  “不过是些道听途说的传闻,当不得真。”沈清辞不动声色地避开话题,目光扫过席间的其他人。左侧坐着一位身着西装的日本人,面色冷峻,腰间佩着武士刀,正是之前在北平与他们交手过的渡边雄一;右侧是一位穿长袍马褂的老者,眼神阴鸷,手指枯瘦,竟是沪上有名的文物贩子赵老鬼;还有几位看似商人模样的人,实则眼神闪烁,透着一股江湖气。

  苏曼卿心中一凛:这刘啸林竟将日本人、文物贩子都召集在此,显然是早有预谋。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微凉,带着一丝异样的苦涩,她心中一动,悄悄将茶水吐在帕子上——这茶水里,恐怕掺了东西。

  “沈先生太过谦虚了。”刘啸林拍了拍手,两名侍女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放着一件锦盒,“刘某近日也得了一件与龙华塔相关的古物,想请二位品鉴品鉴,或许能与二位手中的古簮相互印证。”

  锦盒打开,里面躺着一块残破的石碑拓片,上面刻着模糊的文字与图案,隐约能辨认出“龙华塔”“簮魂”“守护”等字样,图案则是一座塔与一支簪子的轮廓,与沈清辞在龙华塔古籍中看到的记载有几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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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拓片……”沈清辞凑近细看,眉头微蹙,“似乎是唐代的碑刻,只是残缺不全,难以看出完整含义。”

  渡边雄一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几分傲慢:“沈先生果然好眼力。不过,仅凭这拓片与半支古簮,想要解开龙华塔的秘密,恐怕还不够。”他看向苏曼卿,“苏小姐手中的烬余簮,若是能拿出来与大家共同研究,或许能更快找到簮魂的真正力量。”

  “渡边先生此言差矣。”苏曼卿放下茶杯,语气平静却带着锋芒,“烬余簮是先辈遗物,承载着守护龙华塔的使命,并非用来‘共同研究’的物件。况且,日本友人对我华夏古物如此感兴趣,恐怕别有用心吧?”

  渡边雄一脸色一沉,手按在武士刀上:“苏小姐是在怀疑我们的诚意?”

  “诚意与否,自在人心。”沈清辞起身挡在苏曼卿身前,“刘老爷设宴,若是为了品鉴古物,我们自然乐意交流;但若是为了抢夺他人之物,恐怕要让刘老爷失望了。”

  刘啸林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眼神变得阴狠:“沈先生、苏小姐,刘某好言相劝,识相的就交出烬余簮,大家合作,共同探寻簮魂的力量,到时候好处共享。若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今日这刘宅,恐怕就不好离开了。”

  话音刚落,席间的众人纷纷起身,渡边雄一拔出武士刀,赵老鬼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那些商人模样的人也都亮出了武器,将沈清辞与苏曼卿团团围住。庭院外传来脚步声,显然是刘宅的护卫也已出动,将宴会厅围得水泄不通。

  “刘啸林,你果然设了圈套!”苏曼卿冷笑一声,右手悄然握住腰间的锦囊,“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想夺走烬余簮?”

  “苏小姐未免太过自负了。”刘啸林坐在椅子上,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刘某早已调查清楚,沈先生虽懂些武艺,却不善久战;苏小姐擅长用毒与暗器,但今日你们喝的茶水里,掺了‘软筋散’,此刻想必已经浑身无力了吧?”

  沈清辞心中一惊,果然那茶水有问题!他只觉浑身酸软,内力运转滞涩,转头看向苏曼卿,只见她脸色微白,显然也中了招。“你这卑鄙小人!”沈清辞咬牙,强提内力,拔出袖口的软剑,“即便中毒,我们也不会让你得逞!”

  “冥顽不灵!”刘啸林挥了挥手,“拿下他们,死活不论,重点是夺回烬余簮!”

  渡边雄一率先发难,武士刀带着凌厉的劲风,朝着沈清辞劈来。沈清辞强撑着酸软的身体,挥剑格挡,“铛”的一声脆响,软剑与武士刀相撞,火星四溅。他只觉手臂发麻,内力逆流,一口气血险些涌上喉头。

  苏曼卿趁机掏出银针,挥手朝着身边的几名护卫射去。银针破空,精准地射中了他们的穴位,几名护卫惨叫一声,倒在地上。但她毕竟中了软筋散,力道不足,银针的威力大打折扣,未能阻止其他人的攻势。

  赵老鬼见状,阴笑着扑向苏曼卿:“苏小姐,束手就擒吧!那烬余簮在你手中也是浪费,不如交给我,保你性命无忧。”

  苏曼卿侧身避开他的短匕,抬脚踢向他的膝盖。赵老鬼身形灵活,侧身躲开,短匕再次刺来,直指苏曼卿的胸口。就在这危急关头,沈清辞摆脱渡边雄一的纠缠,软剑一挥,逼退赵老鬼,拉着苏曼卿后退至墙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中毒已深,撑不了多久。”沈清辞喘着气,目光快速扫视四周,寻找突破口,“宴会厅东侧有一扇窗户,或许能从那里突围。”

  苏曼卿点头,从锦囊掏出一颗烟雾弹,用力砸在地上。浓烟瞬间弥漫开来,遮挡了众人的视线。“快走!”苏曼卿拉着沈清辞,朝着东侧窗户跑去。

  渡边雄一怒吼一声:“别让他们跑了!”他挥刀劈开烟雾,率先追了上去。刘宅的护卫与其他众人也纷纷追赶,脚步声与呵斥声交织在一起。

  沈清辞挥剑斩断窗户的插销,推开窗户,外面是刘宅的后花园。夜色深沉,花园里的树木枝繁叶茂,正好可以藏身。两人纵身跳出窗户,落在草地上,刚要起身逃跑,却见花园四周已亮起火把,数十名护卫手持长枪,将花园围得水泄不通。

  “沈先生、苏小姐,何必白费力气呢?”刘啸林慢悠悠地走到窗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这刘宅固若金汤,你们插翅难飞。只要交出烬余簮,刘某可以放你们一条生路。”

  沈清辞与苏曼卿背靠背站立,软剑与银针紧握在手。沈清辞看着围上来的护卫,心中暗叹:今日怕是难以脱身了。他转头看向苏曼卿,眼神坚定:“曼卿,宁可毁了古簮,也不能让它落入奸人之手!”

  苏曼卿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好!大不了玉石俱焚!”

  就在这时,花园东侧突然传来一阵枪声,伴随着护卫的惨叫声。刘啸林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只见一道黑影从墙头跃下,手持双枪,枪法精准,每一枪都射中一名护卫的要害。紧接着,数十名身着黑衣的人翻墙而入,与刘宅的护卫展开激战。为首的是一位女子,身着黑色劲装,面容冷艳,正是沈清辞之前结识的沪上地下党负责人——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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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先生、苏小姐,我们来救你们了!”冷月大喊一声,双枪再次开火,放倒几名护卫。

  沈清辞与苏曼卿又惊又喜:“冷小姐,你怎么会来?”

  “我们一直关注着刘啸林的动向,知道他觊觎烬余簮,设下了夜宴圈套。”冷月一边射击一边说道,“本来想暗中接应,没想到你们中毒被困,只好提前动手了!”

  有了冷月等人的支援,局势瞬间逆转。刘宅的护卫虽然人多,但冷月带来的人个个身手不凡,且装备精良,很快便占据了上风。渡边雄一想要上前阻拦,却被冷月拦住,双枪与武士刀交锋,打得难解难分。

  赵老鬼见势不妙,想要趁机溜走,却被苏曼卿甩出的银针射中腿弯,摔倒在地,被随后赶来的黑衣人制服。

  刘啸林见状,脸色铁青,转身想要逃跑。沈清辞岂能放过他,强提内力,纵身跃起,软剑直指他的后心。刘啸林听到风声,回头挥拳抵挡,却被软剑划破手臂,鲜血直流。他惨叫一声,踉跄着逃跑,却被花园门口的黑衣人拦住,最终被制服。

  战斗很快结束,刘宅的护卫非死即伤,渡边雄一被冷月打伤,趁乱逃脱。沈清辞与苏曼卿因为中了软筋散,浑身无力,瘫坐在草地上。

  冷月走上前来,递给他们一瓶解药:“这是解软筋散的解药,快服下吧。”

  沈清辞与苏曼卿服下解药,片刻后,浑身的酸软感渐渐消失,内力也恢复了运转。“多谢冷小姐出手相救,大恩不言谢。”沈清辞起身拱手道。

  冷月摆了摆手:“不必客气,我们也是为了守护沪上的安宁。刘啸林勾结日本人,倒卖文物,残害百姓,本就是我们的目标。此次能除掉他的势力,还要多谢二位引出了他的真面目。”

  她看向苏曼卿衣襟处:“烬余簮没事吧?这古簮关系到龙华塔的秘密,更是守护沪上的关键,绝不能落入敌人手中。”

  苏曼卿摸了摸衣襟内的古簮,点头道:“放心,古簮安然无恙。”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冷月脸色一变:“不好,是巡捕房的人!想必是刘宅的枪声惊动了他们。我们先走了,沈先生、苏小姐,你们也尽快离开这里,后续有什么情况,我们会联系你们。”

  说罢,冷月带着手下的人,押着刘啸林与赵老鬼,快速离开了刘宅。

  沈清辞与苏曼卿对视一眼,也连忙起身,趁着夜色,从花园的后门离开了刘宅。

  轿车行驶在夜色中的街巷,警笛声渐渐远去。苏曼卿看着窗外飞逝的灯火,心中感慨万千:“没想到刘啸林的圈套如此周密,若不是冷小姐及时赶到,我们今日怕是在劫难逃。”

  沈清辞握着方向盘,眼神凝重:“这只是一个开始。渡边雄一逃脱,日本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还有其他觊觎烬余簮的势力,也会陆续浮出水面。”他转头看向苏曼卿,“接下来,我们必须尽快解开烬余簮的全部秘密,找到守护龙华塔的方法,才能真正保住这沪上的安宁。”

  苏曼卿抚摸着怀中的古簮,簪身微凉,仿佛在传递着某种力量。她抬头看向沈清辞,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嗯,不管前路多么艰险,我们都一起面对。”

  轿车驶近龙华塔,夜色中的古塔巍峨耸立,塔身的灯火在夜色中闪烁,像是一位沉默的守护者。沈清辞与苏曼卿知道,刘宅夜宴的风波虽已平息,但围绕着烬余簮与龙华塔的争斗,才刚刚进入白热化阶段。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正虎视眈眈,等待着下一个出手的时机。

  欲知后事如何 且看下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