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热电温控片的耐高温测试，在第三次失败后陷入了僵局。
实验台上，三片来自不同供应商的样品，在模拟生长炉气氛（氩气夹杂少量硅烷）和1250℃高温下，分别坚持了17小时、22小时和31小时，然后性能急剧衰减直至失效。失效模式一致：封装材料分解，导致热电偶材料氧化或污染。
“工作温度太高了。”林海盯着测试报告，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些商业级的器件，设计上限也就800℃。我们炉子里的实际温度，还要考虑热辐射和气流冲击，对封装材料的考验太苛刻。”
“有没有可能用非金属封装？或者干脆不用封装，把热电材料直接沉积在陶瓷基板上？”李明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张明远摇头：“直接沉积，工艺复杂，而且热电材料本身在长期高温和还原性气氛下的稳定性也是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的不是一两个样品，是将来能稳定采购、安装在几十台炉子上的工业级部件。可靠性必须放在第一位。”
讨论再次绕回原点。没有可靠的执行器，“局部补偿”方案就是空中楼阁。
李明恺回到自己的临时工位——实验室角落一张堆满资料的小桌子。他能感觉到，尽管大家态度已经缓和，但这次提议的受挫，让那种无形的隔阂又隐约浮现。他需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不仅仅是“有想法”。
他打开电脑，调出之前从公开渠道和有限几次宸星内部测试中收集到的、关于几种耐高温陶瓷和金属封接材料的数据。这些数据很零散，不成系统。他又检索了国内外相关论文，试图找到高温下材料性能的预测模型。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天色渐暗。实验室里其他人陆续离开，只剩下他和还在整理数据的张明远。
“张老师，”李明恺终于站起身，拿着几张打印出来的图表走到张明远身边，“我大概……理出一点思路。”
张明远抬起头，示意他坐下说。
“我分析了我们测试过的几种封装材料的失效数据，结合文献里类似环境下材料的长期老化模型。”李明恺把图表铺开，上面是他手动拟合的几条衰减曲线，“我发现，失效可能不是单一因素造成的。高温和还原性气氛的协同作用，加速了某些晶界相的迁移和挥发。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不追求一种材料同时满足‘绝热’、‘密封’和‘耐高温’所有要求，而是设计一个‘多层复合结构’呢？”
他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最内层，直接接触热电材料和高温气氛的，用纯度高、化学稳定性最好的单晶或特种陶瓷薄片，只负责隔离和绝缘。中间层，用柔性的高温陶瓷纤维垫，缓冲热应力和振动。最外层，再用相对廉价但机械强度好的金属壳做保护和固定。这样，每一层只承担它最擅长的功能，整体可靠性可能比追求‘全能’的单层材料要高。”
张明远仔细看着草图，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分层设计……热膨胀系数的匹配会非常棘手。不同材料在高温下膨胀量不同，会产生巨大的内应力，可能导致分层或开裂。”
“所以需要精确的模拟和界面设计。”李明恺立刻接道，“我们可以用有限元软件，模拟不同温度下各层的应力分布，优化厚度和连接方式。甚至……可以在界面处设计一些微结构，比如交错齿或预留微小空隙，来吸收或释放应力。这有点像我们做柔性屏时，处理硬质芯片和软质基板连接的办法。”
听到这里，张明远的目光终于亮了一下。他意识到，李明恺带来的不仅仅是“想法”，还有一种将不同领域知识嫁接、解决跨学科难题的思维模式。这正是燧人现在紧缺的。
“思路有价值。”张明远下了判断，“但工作量很大。建模、材料筛选、工艺实现……都需要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可以先负责建模和初步的材料筛选。”李明恺立刻说，“我以前博士课题就用过类似的多物理场耦合模拟软件。给我三天时间，我能出一个初步的可行性评估和关键参数范围。”
张明远看着他眼中急切而诚恳的光，点了点头：“好。你跟林工要一下热电材料的详细参数和炉内环境的具体数据。三天后，我要看到报告。”
“是！”
就在李明恺埋头于复杂的有限元网格划分时，他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宸星科技的一个前同事，姓孙，两人在研发部时关系尚可，偶尔会交流一些不涉及核心的技术问题。
“明恺，听说你去燧人了？可以啊，那边刚拿下大项目，正是用人之际。”孙工的声音听起来很热情。
“孙工，你好。刚来，还在学习。”李明恺回答得很谨慎。
“别谦虚了。对了，你们那边现在是不是在猛攻碳化硅军标？听说要求特别变态，怎么样，有头绪了吗？”孙工似乎随口问道。
李明恺心里一紧。这个问题看似平常，但在这个敏感时期，由宸星的前同事问出，味道就不一样了。
“刚开始接触，都是按部就班。”他含糊道，“军标确实严，大家都在摸索。”
“是啊，不容易。”孙工叹了口气，“我们这边……唉，不提了。对了，你们那个‘局部补偿’的思路，还挺有意思的，我们这边也有人讨论。就是不知道具体实现起来，那个微型执行器的耐高温问题怎么解决？你们找到合适的供应商了吗？”
李明恺的背脊微微绷直了。对方不仅知道他们正在攻关的方向，连“局部补偿”和“耐高温执行器”这样的细节都清楚。消息泄露得这么快？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是新来的，接触不到采购和具体选型。”李明恺稳住声音，“孙工，你消息还挺灵通。”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咳，行业圈子就这么大，有点风声也正常。行，那不打扰你了，有空回来坐坐。”
挂断电话，李明恺坐在原地，心跳有些快。他几乎可以肯定，孙工这通电话是在探口风。宸星虽然输了项目，但显然没有放弃关注，甚至可能在燧人内部有获取信息的渠道。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起身去找陆晨。
陆晨听完李明恺的汇报，脸色平静，但眼神很锐利。
“你处理得很好。”他对李明恺说，“既没有透露信息，也没有打草惊蛇。这件事我知道了，你继续专心做你的模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明恺离开后，陆晨叫来了沈南星和王建国。
“查两件事。”陆晨说，“第一，宸星的孙工，什么背景，最近和哪些人有接触。第二，更重要的，我们内部，谁可能把技术讨论的细节泄露出去。范围不大，能接触到‘局部补偿’方案讨论的，就那么几个人。”
沈南星神色凝重：“我立刻安排。如果是内部问题，必须尽快挖出来。项目刚启动，经不起泄密。”
王建国脸色铁青：“吃里扒外的东西！让我查出来，非……”
“依法依规处理。”陆晨打断他，“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暗中查，不要影响研发进度和团队士气。李明恺那边，适当给予一些信任，他今天这个举动，是个投名状。”
事情布置下去，陆晨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树欲静而风不止。技术攻关的压力如山，外部的觊觎和内部的隐忧又同时浮现。这感觉，就像在暴风雨中攀登峭壁，脚下是滑石，头上是雷霆。
他想起系统里那个尚未使用的【深度解析】功能。或许，是时候用它来扫清一些迷雾了。
宸星科技，CEO办公室。
徐景明看着屏幕上孙工刚刚发来的简短汇报：“试探了李明恺，口风很紧，没得到有价值信息。燧人内部对泄密似有警觉。”
他烦躁地关闭窗口。崔浩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面无表情。
“李老那边彻底没戏了。”徐景明揉了揉眉心，“评审意见已经正式归档。‘琉璃’项目，我们出局了。”
“我知道。”崔浩声音干涩。
“B轮后续的款项，投资人在观望。宙斯科技那边所谓的‘合作开发’，也只是个框架，没有真金白银。”徐景明看着他，“崔博，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新的故事，一个能让投资人、让市场重新兴奋起来的故事。你的‘全息柔性’概念，什么时候能有哪怕一个实验室原理样机？”
“全息显示涉及的光场调控、计算渲染、材料响应，都是基础科学难题。没有三五年持续投入，连原理样机都谈不上。”崔浩直接泼了冷水，“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头把第一代材料的可靠性问题彻底解决，把中试线跑顺，哪怕先接一些小批量的定制订单，让公司有自我造血能力。而不是去追另一个更缥缈的概念。”
“解决？怎么解决？”徐景明音调升高，“换掉周志华？你知道他背后是谁吗？刘主任牵的线！现在去动他，刘主任那边怎么交代？投资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们要看增长，看想象空间！原地打磨产品，股价只会一跌再跌！”
“所以你就继续用不达标的材料，去编造‘五万次折叠无衰减’的数据？”崔浩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徐景明，这是骗！骗投资人，骗合作伙伴，最终会骗死我们自己！我做技术，不是为了帮你们编故事圈钱的！”
“没有我‘圈钱’，你哪来的实验室？哪来的设备？哪来的团队？！”徐景明也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理想主义能当饭吃吗？看看燧人，他们赢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比你现实！他们知道先把能卖的东西做出来，先活下去！”
“他们是把东西做扎实了才去赢！”崔浩寸步不让，“我们呢？东西还没做出来，故事已经讲了十个！我受够了！”
他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徐景明喝道。
“这个CTO，我干不了了。”崔浩在门口停下，没有回头，“我会提交辞呈。我带我的基础研发组走，剩下的，你爱怎么编故事，随你。”
门被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徐景明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向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空虚。
同盟碎了。
他赖以维系的“技术光环”的核心，正在离他而去。
而前方，只剩下一地鸡毛和越来越近的……悬崖。
实验台上，三片来自不同供应商的样品，在模拟生长炉气氛（氩气夹杂少量硅烷）和1250℃高温下，分别坚持了17小时、22小时和31小时，然后性能急剧衰减直至失效。失效模式一致：封装材料分解，导致热电偶材料氧化或污染。
“工作温度太高了。”林海盯着测试报告，眉头拧成了疙瘩，“这些商业级的器件，设计上限也就800℃。我们炉子里的实际温度，还要考虑热辐射和气流冲击，对封装材料的考验太苛刻。”
“有没有可能用非金属封装？或者干脆不用封装，把热电材料直接沉积在陶瓷基板上？”李明恺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张明远摇头：“直接沉积，工艺复杂，而且热电材料本身在长期高温和还原性气氛下的稳定性也是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要的不是一两个样品，是将来能稳定采购、安装在几十台炉子上的工业级部件。可靠性必须放在第一位。”
讨论再次绕回原点。没有可靠的执行器，“局部补偿”方案就是空中楼阁。
李明恺回到自己的临时工位——实验室角落一张堆满资料的小桌子。他能感觉到，尽管大家态度已经缓和，但这次提议的受挫，让那种无形的隔阂又隐约浮现。他需要做点什么，证明自己不仅仅是“有想法”。
他打开电脑，调出之前从公开渠道和有限几次宸星内部测试中收集到的、关于几种耐高温陶瓷和金属封接材料的数据。这些数据很零散，不成系统。他又检索了国内外相关论文，试图找到高温下材料性能的预测模型。
时间一点点过去，窗外天色渐暗。实验室里其他人陆续离开，只剩下他和还在整理数据的张明远。
“张老师，”李明恺终于站起身，拿着几张打印出来的图表走到张明远身边，“我大概……理出一点思路。”
张明远抬起头，示意他坐下说。
“我分析了我们测试过的几种封装材料的失效数据，结合文献里类似环境下材料的长期老化模型。”李明恺把图表铺开，上面是他手动拟合的几条衰减曲线，“我发现，失效可能不是单一因素造成的。高温和还原性气氛的协同作用，加速了某些晶界相的迁移和挥发。如果我们换一种思路——不追求一种材料同时满足‘绝热’、‘密封’和‘耐高温’所有要求，而是设计一个‘多层复合结构’呢？”
他画了一个简单的示意图：“最内层，直接接触热电材料和高温气氛的，用纯度高、化学稳定性最好的单晶或特种陶瓷薄片，只负责隔离和绝缘。中间层，用柔性的高温陶瓷纤维垫，缓冲热应力和振动。最外层，再用相对廉价但机械强度好的金属壳做保护和固定。这样，每一层只承担它最擅长的功能，整体可靠性可能比追求‘全能’的单层材料要高。”
张明远仔细看着草图，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分层设计……热膨胀系数的匹配会非常棘手。不同材料在高温下膨胀量不同，会产生巨大的内应力，可能导致分层或开裂。”
“所以需要精确的模拟和界面设计。”李明恺立刻接道，“我们可以用有限元软件，模拟不同温度下各层的应力分布，优化厚度和连接方式。甚至……可以在界面处设计一些微结构，比如交错齿或预留微小空隙，来吸收或释放应力。这有点像我们做柔性屏时，处理硬质芯片和软质基板连接的办法。”
听到这里，张明远的目光终于亮了一下。他意识到，李明恺带来的不仅仅是“想法”，还有一种将不同领域知识嫁接、解决跨学科难题的思维模式。这正是燧人现在紧缺的。
“思路有价值。”张明远下了判断，“但工作量很大。建模、材料筛选、工艺实现……都需要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我可以先负责建模和初步的材料筛选。”李明恺立刻说，“我以前博士课题就用过类似的多物理场耦合模拟软件。给我三天时间，我能出一个初步的可行性评估和关键参数范围。”
张明远看着他眼中急切而诚恳的光，点了点头：“好。你跟林工要一下热电材料的详细参数和炉内环境的具体数据。三天后，我要看到报告。”
“是！”
就在李明恺埋头于复杂的有限元网格划分时，他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来电显示是宸星科技的一个前同事，姓孙，两人在研发部时关系尚可，偶尔会交流一些不涉及核心的技术问题。
“明恺，听说你去燧人了？可以啊，那边刚拿下大项目，正是用人之际。”孙工的声音听起来很热情。
“孙工，你好。刚来，还在学习。”李明恺回答得很谨慎。
“别谦虚了。对了，你们那边现在是不是在猛攻碳化硅军标？听说要求特别变态，怎么样，有头绪了吗？”孙工似乎随口问道。
李明恺心里一紧。这个问题看似平常，但在这个敏感时期，由宸星的前同事问出，味道就不一样了。
“刚开始接触，都是按部就班。”他含糊道，“军标确实严，大家都在摸索。”
“是啊，不容易。”孙工叹了口气，“我们这边……唉，不提了。对了，你们那个‘局部补偿’的思路，还挺有意思的，我们这边也有人讨论。就是不知道具体实现起来，那个微型执行器的耐高温问题怎么解决？你们找到合适的供应商了吗？”
李明恺的背脊微微绷直了。对方不仅知道他们正在攻关的方向，连“局部补偿”和“耐高温执行器”这样的细节都清楚。消息泄露得这么快？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是新来的，接触不到采购和具体选型。”李明恺稳住声音，“孙工，你消息还挺灵通。”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笑道：“咳，行业圈子就这么大，有点风声也正常。行，那不打扰你了，有空回来坐坐。”
挂断电话，李明恺坐在原地，心跳有些快。他几乎可以肯定，孙工这通电话是在探口风。宸星虽然输了项目，但显然没有放弃关注，甚至可能在燧人内部有获取信息的渠道。
他没有任何犹豫，立刻起身去找陆晨。
陆晨听完李明恺的汇报，脸色平静，但眼神很锐利。
“你处理得很好。”他对李明恺说，“既没有透露信息，也没有打草惊蛇。这件事我知道了，你继续专心做你的模拟，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李明恺离开后，陆晨叫来了沈南星和王建国。
“查两件事。”陆晨说，“第一，宸星的孙工，什么背景，最近和哪些人有接触。第二，更重要的，我们内部，谁可能把技术讨论的细节泄露出去。范围不大，能接触到‘局部补偿’方案讨论的，就那么几个人。”
沈南星神色凝重：“我立刻安排。如果是内部问题，必须尽快挖出来。项目刚启动，经不起泄密。”
王建国脸色铁青：“吃里扒外的东西！让我查出来，非……”
“依法依规处理。”陆晨打断他，“现在不是发脾气的时候。暗中查，不要影响研发进度和团队士气。李明恺那边，适当给予一些信任，他今天这个举动，是个投名状。”
事情布置下去，陆晨独自站在办公室窗前。树欲静而风不止。技术攻关的压力如山，外部的觊觎和内部的隐忧又同时浮现。这感觉，就像在暴风雨中攀登峭壁，脚下是滑石，头上是雷霆。
他想起系统里那个尚未使用的【深度解析】功能。或许，是时候用它来扫清一些迷雾了。
宸星科技，CEO办公室。
徐景明看着屏幕上孙工刚刚发来的简短汇报：“试探了李明恺，口风很紧，没得到有价值信息。燧人内部对泄密似有警觉。”
他烦躁地关闭窗口。崔浩坐在对面的沙发上，面无表情。
“李老那边彻底没戏了。”徐景明揉了揉眉心，“评审意见已经正式归档。‘琉璃’项目，我们出局了。”
“我知道。”崔浩声音干涩。
“B轮后续的款项，投资人在观望。宙斯科技那边所谓的‘合作开发’，也只是个框架，没有真金白银。”徐景明看着他，“崔博，我们现在需要一个新的故事，一个能让投资人、让市场重新兴奋起来的故事。你的‘全息柔性’概念，什么时候能有哪怕一个实验室原理样机？”
“全息显示涉及的光场调控、计算渲染、材料响应，都是基础科学难题。没有三五年持续投入，连原理样机都谈不上。”崔浩直接泼了冷水，“我们现在应该做的，是回头把第一代材料的可靠性问题彻底解决，把中试线跑顺，哪怕先接一些小批量的定制订单，让公司有自我造血能力。而不是去追另一个更缥缈的概念。”
“解决？怎么解决？”徐景明音调升高，“换掉周志华？你知道他背后是谁吗？刘主任牵的线！现在去动他，刘主任那边怎么交代？投资人的耐心是有限的，他们要看增长，看想象空间！原地打磨产品，股价只会一跌再跌！”
“所以你就继续用不达标的材料，去编造‘五万次折叠无衰减’的数据？”崔浩猛地站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徐景明，这是骗！骗投资人，骗合作伙伴，最终会骗死我们自己！我做技术，不是为了帮你们编故事圈钱的！”
“没有我‘圈钱’，你哪来的实验室？哪来的设备？哪来的团队？！”徐景明也站了起来，脸涨得通红，“理想主义能当饭吃吗？看看燧人，他们赢了！为什么？就是因为他们比你现实！他们知道先把能卖的东西做出来，先活下去！”
“他们是把东西做扎实了才去赢！”崔浩寸步不让，“我们呢？东西还没做出来，故事已经讲了十个！我受够了！”
他一把抓起沙发上的外套，转身就往门口走。
“你去哪？！”徐景明喝道。
“这个CTO，我干不了了。”崔浩在门口停下，没有回头，“我会提交辞呈。我带我的基础研发组走，剩下的，你爱怎么编故事，随你。”
门被重重关上，发出沉闷的巨响。
徐景明站在原地，胸膛剧烈起伏。他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看向窗外繁华的城市夜景，突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和……空虚。
同盟碎了。
他赖以维系的“技术光环”的核心，正在离他而去。
而前方，只剩下一地鸡毛和越来越近的……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