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震波、选择与无声的较量-《重生08:我的黑科技工厂》

  昭栄对徐明的“致命指控”,在接下来的一周里,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本就暗流汹涌的行业深潭,激起的震波远超预期。

  官方调查组迅速进驻徐明科技,带走了大量实验记录、电脑硬盘和相关人员问询。徐明股票被无限期停牌,银行授信冻结,供应商挤兑,这家曾风光一时的公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行业内人人自危,尤其是那些曾与徐明有过技术合作、专利交易,或正在接触外资的企业,纷纷重新审视自身的知识产权状况和合作条款。

  燧人科技内部,陆晨召集了核心管理层会议。气氛严肃。

  “徐明的事,给我们,也给整个行业敲响了警钟。”陆晨开门见山,“它赤裸裸地展示了,在核心技术领域,依赖不牢靠的‘纸面资产’或心存侥幸,会带来怎样毁灭性的后果。昭栄的手段固然狠辣,但根源在于徐明自身的技术根基不实。”

  他目光扫过众人:“这对我们当前的工作,有两点直接警示:第一,‘琉璃’项目竞标,我们提交的所有技术数据、实验记录,必须经得起任何形式的、最严苛的追溯审查。张老师,你亲自带队,把所有支撑材料再复核一遍,确保逻辑闭环,原始数据可查。第二,碳化硅项目的专利布局和实验记录规范,立即按照最高标准自查和完善。我们未来的任何一项技术成果,其‘出生证明’必须是清晰、完整、无可指摘的。”

  沈南星补充道:“另外,从商务角度,所有对外合作、技术授权、乃至采购合同中的知识产权陈述与保证条款,法务部要全部升级,提高违约成本,明确责任边界。特别是涉及境外主体的,要格外谨慎。”

  徐明的惨剧,成了燧人强化内部风控、夯实技术底板的活教材。

  压力测试台上,那两块国产驱动模块已经不间断满载运行了超过120小时。林海和团队日夜轮班监测,记录着每一丝细微的电压波动、温度漂移、响应延迟。

  “数据比预想中稳定。”林海指着屏幕上几乎成一条直线的温度控制曲线,“在模拟我们最苛刻的阶梯切换指令时,响应速度稳定,超调量控制在0.8%以内,重复性很好。温漂方面,连续工作下,累计偏差没有超过额定范围的1.5%。”

  “故障率?”陆晨更关心这个。

  “到目前为止,零故障。当然,这只是短期的压力测试。长期可靠性,需要至少数千小时的持续运行才能有初步结论。”林海实话实说,“但厂家提供了他们自测的MTBF(平均无故障时间)数据,配合我们自己的测试结果看……有希望。”

  他调出一份对比图表,将国产模块、现有进口老旧模块、以及进口新型号(价格昂贵)的关键参数列在一起。“单从性能数据看,国产模块已经接近甚至部分超过了我们现有的进口老旧型号,与新型号相比主要在极端精度和某些冗余设计上有差距。但价格,只有进口新型号的三分之一。”

  性价比优势明显,但“可靠性”这个问号依然存在。

  “如果我们选用国产模块,最坏的情况是什么?多久能发现?”陆辰问。

  “最坏情况是模块在生长关键期突发性失效,导致整炉晶体报废,损失材料和能源,耽搁一到两周时间。”林海分析,“但根据我们的测试和厂家数据,这种硬性突然失效的概率在早期应该很低。更可能的是性能缓慢衰退,导致控制精度逐渐下降,这会在晶体质量上反映出来,我们通过严格的在线和事后检测应该能及时发现。从出现问题到定位是模块原因,如果准备充分,大概需要一到两炉实验的时间。”

  风险和代价可以预估,并非不可承受。

  “如果我们继续用老旧的进口模块呢?”陆晨抛出另一个选项。

  “那就是继续与‘隐性干扰’和不确定的响应延迟共舞。我们或许能凭经验摸索出一些‘安全区’,但工艺窗口的精确控制和进一步优化会受到根本性限制。而且,老旧模块本身的故障风险也在随时间增加。”林海回答,“等于用长期的性能天花板和潜在风险,换取短期的‘熟悉感’。”

  选择摆在了面前:拥抱有一定不确定性但性能更优、自主可控的国产新模块;还是保守地沿用性能受限、受制于人且日渐老化的进口旧模块。

  “启动小批量采购流程,先订购五套国产模块。”陆晨做出了决定,“同时,设计一套专门的‘模块老化加速测试与在线诊断方案’,在正式用于生长炉之前,对这五套模块进行更严苛的、模拟实际工况的极限循环测试。用数据和事实来建立我们对它的信心,而不是凭感觉或宣传。另外,与厂家签订技术协议,要求他们提供更详细的设计资料和故障模式分析,并建立联合问题排查机制。”

  他不盲目崇拜进口,也不轻信国产宣传。他要的,是基于实证的、可控的风险决策。

  昭栄掀起的风暴并未停歇。有业内消息灵通人士透露,昭栄在提交指控后,其亚太区总裁曾私下对媒体表示:“我们尊重中国市场,但更重视知识产权保护和商业诚信。任何试图通过不当手段获取或虚抬技术价值的行为,都将面临最严厉的后果。”这番话,被普遍解读为不仅针对徐明,更是对潜在竞争对手的警告。

  然而,在这番强硬表态的背后,沈南星通过隐秘渠道得知,昭栄总部对亚太区此次如此激烈、公开的处理方式,并非全无异议。有董事认为这可能会损害昭栄在中国长期经营的“友好合作者”形象,激化不必要的对立情绪。

  “昭栄内部,激进派与务实派(或曰温和派)的裂痕,因为徐明事件,似乎更明显了。”沈南星分析道,“这对我们而言,既是风险,也可能存在机会。激进派将我们视为威胁,但务实派可能更倾向于寻求某种形式的共存或可控竞争,尤其是在他们内部评估认为‘灰狐’式手段风险过高之后。”

  “保持关注,但不要主动接触。”陆晨指示,“我们的精力,还是要集中在把自己的事情做好,把技术做扎实。只有当自身足够硬的时候,你才有资格选择是对抗,还是合作,以及以何种方式合作。”

  他深知,国际巨头间的博弈复杂深远,燧人目前体量尚小,贸然卷入或选边站队,都可能成为牺牲品。保持战略定力,专注技术突破与产业深耕,才是王道。

  数日后,“琉璃”项目评审办公室的一纸通知,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燧人科技,成功入围最终候选名单。但通知同时要求,入围单位需在十日内,提供一份更为详尽的《量产保障与极端情况应急预案》补充材料,并准备接受评审组可能的、不预先通知的现场核查。

  这不是最终的胜利,而是更严峻考核的开始。

  几乎在同一时间,王建国那里传来了令人警惕的消息:新车间布设的、针对“标记”的监测网络,捕捉到了一次极其微弱、但特征明确的定向电磁信号扫描。信号持续时间很短,频率特殊,扫描轨迹恰好覆盖了之前发现并清除“标记”的几个关键区域。

  “他们果然还在活动,而且试图‘读取’他们留下的标记!”王建国在电话里声音紧绷,“信号源经过多次跳转和伪装,最终大致定位在市区一栋涉外写字楼,但无法精确到具体房间或人员。我们已经加强了对应区域的屏蔽和干扰措施。”

  “标记”已经被清除,对方的扫描自然一无所获。但这证实了陆晨的判断——对方没有放弃,只是在寻找机会。

  “反向追踪的线索保留好。继续加强监测,下次如果再有信号,尝试分析其调制模式和特征,建立更详细的‘指纹’库。”陆晨吩咐,“另外,把我们监测到异常扫描这件事本身,以及信号特征,通过最安全的渠道,透露给与我们关系良好的网络安全部门。不用提具体怀疑对象,只提供异常信号情报。”

  他要用合法合规的方式,给潜在的破坏者施加压力,将燧人的安全防线,与更广泛的国家网络与产业安全监测体系间接联动起来。

  无声的较量,在电磁波的维度,已经展开了一个回合。

  放下电话,陆晨走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夕阳给城市的天际线镀上一层金边,也映照着他沉静的脸庞。

  外部,巨头施压,暗流窥伺;内部,技术攻坚,量产在即。每一个选择都关乎方向,每一次应对都考验智慧。

  他摊开手掌,又缓缓握紧。掌心空无一物,却仿佛能感受到那无形中正在汇聚、也正在被抵抗的各方力量。

  燧人的火种,必须在这场复杂而漫长的风中,燃烧得更加凝练,更加灼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