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青铜匣、染血日记与韭菜里的方舟-《第十万次重生开始摆烂》

  楚青衣苏醒的第三天,清道夫来了。

  来得很低调,低调得不像清道夫。没穿黑袍,没带镰刀,没扛着“观测者执法”的旗子。就是个普通货郎,挑着担子,摇着拨浪鼓,在青溪镇走街串巷卖针头线脑。担子一头是针线布匹,一头是杂货零嘴,货郎四十来岁,脸黑,皱纹深,笑起来憨厚,见人就点头哈腰。

  “针线嘞——顶好的棉线,绣花不跳针!”

  “顶针顶针,铜的,亮的,老太太做活不费眼!”

  “麦芽糖,芝麻糖,小孩子吃了不闹娘!”

  货郎在醉仙楼门口停下,擦了把汗,朝里喊:“掌柜的,讨碗水喝?”

  李婶在柜台后打算盘,头也不抬:“水缸在院里,自己舀。”

  货郎道了谢,进院舀水,眼睛却四下瞟。瞟厨房的灶,瞟后院的井,瞟墙角堆的柴,瞟梁上挂的腊肉。最后瞟到李婶脸上,笑问:“掌柜的,生意好啊?”

  “凑合。”李婶抬眼看他,“面生,外地来的?”

  “是嘞,北边来的,逃荒。”货郎叹气,“老家遭了蝗灾,颗粒无收,只好出来混口饭吃。”

  “可怜见的。”李婶抓了把炒花生递过去,“吃吧,不要钱。”

  货郎千恩万谢,接了花生,蹲在门槛上剥。边剥边闲聊:“掌柜的,你们这儿山神爷灵不灵?我想去拜拜,求个平安。”

  “灵,咋不灵。”李婶来了精神,“我们山神爷,那可是实打实的神仙!前年大旱,他一跺脚,雨就来了。去年闹瘟,他画道符,井水就甜了。今年更了不得,后山那片荒地,他撒了把种子,转眼就绿了!”

  “这么神?”货郎眼睛发亮,“那得去拜拜。山神庙在哪儿?”

  “镇西头,卧牛山半腰,好找得很。”李婶指路,“不过山神爷不爱热闹,你去拜,别吵吵,放下供品就走,心诚则灵。”

  “晓得了,晓得了。”货郎起身,从担子里摸出个油纸包,“这是俺老家特产,芝麻酥,您尝尝,当是谢您的水。”

  李婶推辞不过,接了。货郎挑担离开,拨浪鼓“咚咚”响,渐行渐远。

  李婶打开油纸包,里面是几块芝麻酥,金黄酥脆,香气扑鼻。她掰了块放嘴里,甜,香,酥得掉渣。好吃。

  她不知道,货郎走出镇子,拐进山林,放下担子,从怀里摸出个铜镜。镜面如水,映出山神庙,映出庙里喝茶的林凡,缝衣服的苏晴,瘫在摇椅里嗑瓜子的楚青衣,还有蹲在梁上打盹的夜枭。

  货郎盯着镜中楚青衣,眼神变了。憨厚褪去,剩下冰一样的冷。

  “编号001,确认苏醒。借尸还魂,载体为十六岁女性,魂力波动强度…地阶上品。”他低声自语,指尖在镜面划过,镜中画面放大,定格在楚青衣脸上,“目标锁定。执行清除程序,优先级:最高。”

  他收起铜镜,从担子底层抽出柄短剑。剑身乌黑,无光,剑脊有血槽,槽里凝着暗红的垢。他挽了个剑花,剑尖指向山神庙方向。

  “对不住了,山神爷。”他轻声说,“公务在身,借你地盘,杀个人。”

  山神庙里,楚青衣正嗑瓜子嗑得欢。瓜子是王婆送的,炒得香,她一颗接一颗,壳吐得满地都是。夜枭蹲在梁上,被她吐的壳砸了三次,忍无可忍,飞下来抗议:“你能不能有点素质?壳吐簸箕里!”

  “簸箕在哪?”楚青衣抬头,一脸无辜。

  夜枭用翅膀指墙角。楚青衣“哦”了声,继续嗑,壳继续乱吐。夜枭炸毛,扑下去要挠她,被她一根指头按在桌上。

  “小猫咪,脾气别这么大。”楚青衣笑眯眯,“姐姐我三百年前横行三界时,你祖宗还在树上摘果子呢。”

  “你才猫!你全家都猫!”夜枭挣扎,“我是夜枭!有编制的!”

  “编制顶个屁用。”楚青衣松开手,拍拍它脑袋,“我当年还是编号001呢,说炸就炸了。主编那老东西,给我编制了吗?给个屁,给了个通缉令,赏金够买下半座青溪镇。”

  林凡端着茶过来,听见这话,手一抖,茶水洒了半杯:“姐姐,您当年…赏金多少?”

  “不多,也就十万阴德。”楚青衣轻描淡写,“够在总部买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带花园那种。”

  林凡:“……”

  十万阴德,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他这山神,一个月工资才八千阴德,干一年不够买个厕所。人比人,气死人。

  “您当年到底干了啥,主编这么恨您?”他忍不住问。

  “也没干啥。”楚青衣翘起二郎腿,“就是炸了他数据库,烧了他档案馆,拆了他实验室,顺便把他养了三百年的锦鲤炖了汤。”

  林凡:“…锦鲤也得罪您了?”

  “看它不顺眼。”楚青衣撇嘴,“长得肥头大耳,一看就不是好鱼。炖了,给观测者加餐,改善伙食。”

  夜枭小声对林凡说:“菜鸟,我算是知道老楚那疯劲随谁了。随他姐,亲姐。”

  楚青衣耳朵尖,听见了,抓起一把瓜子壳扔过去:“说什么呢?我弟那叫疯?那叫赤子之心!天真烂漫!不懂欣赏!”

  夜枭被瓜子壳糊了一脸,呸呸吐:“赤子之心个屁!他要是赤子之心,我就是三好学生!”

  “你?三好学生?”楚青衣嗤笑,“你当年在总部偷食堂包子,被主编撵得满楼跑,当我不知道?”

  夜枭:“……”

  林凡扶额。这姐弟俩,一个比一个能惹事。难怪主编要通缉,这要不通缉,天理难容。

  苏晴缝完最后一件衣服,咬断线头,比划:姐姐,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打算?”楚青衣伸个懒腰,“先歇几天,吃好喝好,养足精神。然后去归墟看看我大侄子,再去总部逛逛,找主编唠唠嗑。三年没见,怪想他的。”

  林凡头皮发麻。逛总部?唠嗑?您那是去唠嗑吗?您那是去炸楼吧!

  “姐姐,总部戒备森严,您去…”

  “戒备森严?”楚青衣笑了,“我炸它的时候,它也挺森严的。不还是炸了?”

  林凡无言以对。行,您牛逼。

  窗外传来拨浪鼓声,由远及近。楚青衣耳朵一动,抓起颗瓜子,手腕一抖,瓜子“嗖”地射出,穿过窗纸,打在门外什么东西上。

  “咚”一声闷响,拨浪鼓声停了。

  “有客到。”楚青衣拍拍手,起身,“菜鸟,开门迎客。苏晴,收拾瓜子壳。夜枭,躲梁上去,别碍事。”

  林凡去开门,门外空无一人,只有个拨浪鼓掉在地上,鼓面裂了道缝。他捡起鼓,鼓柄上刻着行小字:“观测者总部,清道夫,丙字七号。”

  清道夫。林凡心头一紧。主编的人,来了。

  “丙字七号,清道夫里的杂鱼。”楚青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来探路的。后面还有乙字,甲字,说不定还有‘天’字级的。菜鸟,你面子不小啊,主编派清道夫来给你拜年了。”

  “拜年?”林凡苦笑,“是来送终吧。”

  “差不多。”楚青衣走到门口,眯眼看向山林,“一个丙字杂鱼,不敢明着来,只敢暗地里窥探。说明主编还没下决心动你,他在试探,看我醒了没,看你长进没,看这青溪镇…值不值得他亲自来。”

  “那我们现在…”

  “等。”楚青衣转身回屋,重新瘫进摇椅,“等他下次来。下次来的,就不是杂鱼了。”

  林凡关上门,心跳得厉害。清道夫,观测者总部的清道夫,专门处理“异常”和“叛逃者”的刽子手。丙字是杂鱼,乙字是精英,甲字是王牌,“天”字…是传说。据说“天”字级清道夫,整个总部不超过三个,每一个都有单挑一个小世界的实力。

  楚青衣当年炸总部,就是被一个“天”字级清道夫追杀,重伤逃逸,最后死在归墟边上。现在她又活了,主编会不会再派“天”字级来?

  “姐姐,”林凡小声问,“如果‘天’字级来了,我们…”

  “跑啊。”楚青衣理所当然,“打不过不跑,等死吗?”

  “往哪跑?”

  “归墟。”楚青衣嗑着瓜子,“老泥鳅虽然讨厌,但护短。小山在他那儿,他不敢不管。再说了,归墟那地方,清道夫进去一个死一个,进去两个死一双。主编舍不得。”

  林凡稍微松了口气。有退路就好。

  “不过…”楚青衣话锋一转,“跑之前,得把该拿的东西拿了。该挖的挖了,该吃的吃了,该带走的带走。不能便宜主编那老东西。”

  “该拿的…是韭菜盒子?”

  “不止。”楚青衣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扔给林凡,“接着。”

  林凡接住,是个青铜匣,巴掌大,锈迹斑斑,盖子上刻着云纹,云纹中间有个凹槽,形状眼熟。

  “这是…”

  “我弟留给你的。”楚青衣说,“他死前托梦给我的,说如果他没了,就把这个给你。钥匙在你那儿,打开看看。”

  林凡摸向胸口,那里挂着楚无涯留下的玉佩——平安扣,背面刻着“平安”二字。他把玉佩按进凹槽,严丝合缝。

  “咔哒”一声,匣子弹开。里面没有机关,没有暗器,只有一枚玉简,碎成三块,用金线勉强缠着。玉简上刻着字,很密,很小,林凡凑近看,勉强认出几个:

  “…方舟…核心…韭菜…种…三千六百…魂力…归一…可…重启…”

  “这说的什么?”林凡抬头。

  “方舟的秘密。”楚青衣神色严肃,“我弟当年偷图纸,不是全偷,是撕了一半。一半在他那儿,一半在我这儿。我那份炸数据库时毁了,他这份…藏在韭菜盒子里。”

  “藏在韭菜盒子里?”

  “对,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每个盒子里藏一片玉简碎片。吃一个盒子,得一片碎片。吃够三千六百个,碎片拼齐,就是完整的方舟图纸。”楚青衣拿起一块碎片,对着光看,“我弟这脑子,不知道怎么长的。这种损招都想得出来。”

  林凡心跳加速。完整的方舟图纸!有了它,就能知道“方舟”到底是什么,主编到底想干什么,甚至…可能找到反制主编的办法!

  “那我们还等什么?”他激动道,“赶紧挖盒子,吃碎片,拼图纸!”

  “急什么。”楚青衣白他一眼,“你当韭菜盒子是糖豆,随便吃?我弟的魂力,是那么好消化的?你昨天吃三十六个,今天还能下床,那是你命大。再吃,撑不死你。”

  “那怎么办?”

  “慢慢吃,慢慢消化。”楚青衣把碎片放回匣子,合上,“一天最多三个,不能多。吃一个,消化一天。吃够三千六百个,得…三年。”

  林凡:“……”

  三年。主编的三年之约,也是三年。这是巧合,还是楚无涯算好的?

  “我弟那人,看着疯,心里门清。”楚青衣把匣子推给林凡,“他留这手,就是算准了时间。三年,你吃齐碎片,拼出图纸。三年,主编建好方舟,来收地。三年,小山长大,地龙之力觉醒。三年,我复活,恢复实力。一切,都在他算计里。”

  林凡握紧匣子,青铜冰凉,但心里滚烫。楚无涯那老混蛋,到死都在布局,布一个天大的局,把所有人都算进去,包括他自己。

  “那我们现在…”

  “按计划来。”楚青衣起身,拍拍衣服上的瓜子壳,“你,继续挖盒子,吃碎片,修炼。我,去趟归墟,看看我大侄子,顺便会会老泥鳅。苏晴,守着庙,盯着镇子,有异常立刻通知。夜枭…”

  夜枭从梁上探出头:“干啥?”

  “你去趟总部,打探打探消息。”楚青衣咧嘴笑,“看看主编那老东西,最近在忙啥。”

  夜枭炸毛:“我去总部?我疯了我?!主编看见我,能把我炖了!”

  “不会,他现在没空理你。”楚青衣说,“方舟快建成了,他忙得脚不沾地。你去,就偷偷的,悄悄的,看看他在干嘛,听听他在说啥。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加餐,韭菜盒子管够。”

  夜枭犹豫。韭菜盒子的诱惑很大,但主编的恐惧更大。它纠结半天,一咬牙:“行!我去!但说好了,韭菜盒子,我得吃李婶包的,你包的不行,馅太咸。”

  “成交。”楚青衣挥手,“赶紧的,早去早回。”

  夜枭扑棱棱飞走了。楚青衣伸个懒腰,对林凡说:“我出门几天,你看好家。清道夫再来,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别硬撑。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您一个人去归墟,行吗?”林凡不放心。

  “把‘吗’去了。”楚青衣挑眉,“三百年前我能从归墟杀出来,三百年后我就能杀回去。老泥鳅见了我,得喊声姑奶奶。”

  她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对了,我床底下有个箱子,里面有点东西,你帮我看看。要是能用,就用。不能用,就烧了,别留把柄。”

  “什么东西?”

  “我当年的日记。”楚青衣笑,“记载了些有趣的事,比如主编怕什么,清道夫的弱点,‘天’字级那三位的真名…看了你就知道了。”

  她摆摆手,推门出去,身影一晃,消失在山道上。

  林凡站在原地,握着青铜匣,心里翻江倒海。楚青衣的日记,楚无涯的玉简,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主编的方舟,清道夫的窥探…信息太多,脑子有点不够用。

  苏晴走过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比划:别怕,有姐姐在。

  林凡点头,握紧她的手。不怕,有师父,有师娘,有姐姐,有山,有镇,有人。没什么好怕的。

  他走到楚青衣房间,床底下果然有个箱子,落满灰。拖出来,打开,里面是几本泛黄的册子,封皮上写着“编号001工作日志”,底下还有行小字:“观测者总部绝密,阅后即焚”。

  林凡拿起一本,翻开。第一页,只有一行字,字迹潦草,力透纸背:

  “如果看到这本日记,说明我已经死了。但别相信任何人,包括我自己。”

  林凡心头一跳。他继续翻,第二页,第三页…越看,心越凉。

  日记里记载的,不是观测者总部的日常,不是方舟的建造,不是清道夫的弱点。而是…一个计划。一个楚青衣策划了三百年,楚无涯参与其中,主编被蒙在鼓里,涉及三界存亡的…惊天计划。

  计划的名称,叫“韭菜”。

  计划的最后一步,写着:“林凡吞下全部玉简碎片之日,方舟启动之时。届时,三界归一,万法归宗,韭菜花开,新世降临。”

  林凡手一抖,日记掉在地上。他弯腰去捡,看见最后一页的角落,有一行小字,是楚青衣的笔迹,墨迹很新,像是刚写不久:

  “菜鸟,当你看到这行字时,我已经在去归墟的路上了。日记是假的,别信。但计划是真的。韭菜盒子,一定要吃完。三千六百个,一个都不能少。吃完,你就知道了。保重。姐留。”

  林凡盯着这行字,看了很久。然后,他把日记合上,放回箱子,推回床底。

  他走出房间,走到庙后,站在那两株韭菜前。绿的那株,花心里楚无涯的虚影还在,托着腮,笑眯眯的。金的那株,花苞紧闭,但叶片在风中轻轻摇曳,像在招手。

  他蹲下,伸手摸了摸金韭菜的叶子。叶子冰凉,但叶脉里有金色的光在流动,像血,像魂,像…未完的故事。

  “师父,”他轻声说,“你到底…留了多少后手?”

  韭菜不语。风过山林,沙沙作响。

  山下,青溪镇炊烟袅袅,鸡鸣狗吠,一切如常。

  但林凡知道,平静的日子,不多了。

  清道夫来了,楚青衣走了,夜枭去总部了,苏晴在缝衣服,小山在归墟,主编在造方舟,楚无涯在韭菜里,楚青衣在日记里。

  而他,在局中。

  一个由韭菜盒子、玉简碎片、地龙血脉、山神之位、观测者总部、归墟老龙、清道夫、主编、楚无涯、楚青衣…所有人共同编织的,巨大的,逃不脱的局。

  他握紧青铜匣,玉简碎片在匣中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像命运在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