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归墟深处的对峙与韭菜盒子的真相-《第十万次重生开始摆烂》

  归墟的水是温的。不是体温那种温,是死人血那种温,黏稠,腥甜,漫过口鼻时像被无数只手捂住。林凡在往下沉,睁着眼,看见头顶的光越来越远,像熄灭的灯笼。夜枭在他怀里炸毛,爪子陷进他肉里,但没挣扎——归墟水沾身即腐,乱动死更快。

  小人师父坐在他头顶,小短腿盘着,手托腮,叹气:“菜鸟,你说你,好好的山神不当,非来这鬼地方。现在好了,咱仨要变水鬼了。”

  林凡想说话,一张嘴,水灌进来,呛得他翻白眼。苏晴在下面托着他,一手抱着花盆,花盆里的韭菜芽在黑暗里发出微弱的绿光,像盏小灯。

  下沉,不断下沉。水压越来越大,胸口闷得像压了座山。耳朵里嗡嗡响,是水的声音,还是…龙吟?

  “到了。”小人师父突然说。

  林凡睁大眼。下方出现光,不是水面反射的光,是从水底透出来的,幽蓝,深邃,像深海里的萤火虫群。光里隐约有个巨大的轮廓,盘踞着,呼吸着,每一次呼吸都搅得水流翻涌。

  是老龙。但和上次见面时不一样,这次他很大,大得看不清全貌,只能看见一片片漆黑的鳞,每片都有门板大,边缘泛着暗金色的光。他盘在海底,围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归墟之眼。漩涡缓缓旋转,中心是绝对的黑暗,连光都逃不掉。

  小山在漩涡边上,闭着眼,盘腿坐着,像在打坐。但他胸口那片鳞片胎记在疯狂闪烁,金红交替,每闪一下,就有一股狂暴的能量涌出,撞得漩涡摇晃,水流激荡。老龙的爪子按在他肩上,金光从爪尖流入小山身体,但效果甚微,小山的脸色越来越白,嘴角开始渗血。

  “老头子!”小人师父喊,声音在水里传得很远。

  老龙睁开一只眼,金瞳竖成一条线,看向他们。眼神很冷,但深处有疲惫,还有…焦急?

  “你们来了。”老龙的声音在水里震动,像闷雷,“再不来,这小子就炸了。”

  “怎么回事?”林凡挣扎着游过去,水压让他动作迟缓。

  “地龙血脉觉醒,但觉醒得太快,太猛。”老龙盯着小山,“方舟核心在他肚子里,被地龙血脉刺激,提前激活了。现在核心能量暴走,他要么撑过去,成地龙。要么撑不过去,炸成灰,连归墟之眼一起炸穿。”

  “炸穿会怎样?”

  “归墟是地脉尽头,炸穿了,地脉倒流,三界崩塌。”老龙说,“到时候,别说青溪镇,整个三界,都得陪葬。”

  林凡后背发凉。他游到小山面前,小家伙眉头紧锁,嘴唇咬出血,浑身发抖,但还在撑着。他伸手,想碰小山,被老龙一爪子拍开。

  “别碰!你现在是山,山气会刺激地龙血脉,让他死更快。”

  “那怎么办?”

  “等。”老龙说,“等他自己熬过去,或者…等主编来。”

  “主编?”

  “他来了。”老龙看向上方。

  水波分开,主编踏水而来。还是那身靛青长衫,但这次手里多了一卷图纸,羊皮,泛黄,边缘磨损。他身后跟着两个人,穿黑袍,戴面具,看不清脸,但气息阴冷,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

  “老龙,好久不见。”主编停在不远处,笑容和煦,“孩子还好吗?”

  “死不了。”老龙冷哼,“图纸带来了?”

  “带来了。”主编展开图纸,上面密密麻麻的符文和线条,核心处有个空槽,标注着“钥匙孔”。“方舟核心的完整结构图,缺的那页,我补上了。现在,只差一把‘钥匙’。”

  他看向小人师父,眼神温柔得像在看失散多年的亲人:“楚无涯,该回家了。”

  小人师父坐在林凡头顶,翘着二郎腿,撇嘴:“家?哪个家?观测者总部?还是你编的韭菜盒子馅?”

  “都是。”主编微笑,“你是方舟的‘钥匙’,生来就是。当年我找到你,把你养大,教你写故事,教你创世之力,就是为了今天。可惜,你不听话,非要逃,非要搞什么自由恋爱,生个地龙儿子,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

  “我乐意。”小人师父翻白眼,“至少我活过,爱过,写过。你呢?你活了三千年,除了算计,除了逃跑,你还干过啥?”

  主编笑容淡了三分:“我活了三千年,见过太多世界崩塌,太多生灵涂炭。所以我造方舟,想给三界留条活路。这有错吗?”

  “留活路没错,但你的活路,是用别人的命铺的。”小人师父跳下林凡头顶,站在他肩上,叉腰,“楚无涯的命,苏晴的命,小山的命,青溪镇二百口人的命…这些命,在你眼里,算什么?燃料?垫脚石?”

  “必要的牺牲。”主编平静地说,“为了更大的善。”

  “我去你的更大的善!”小人师父破口大骂,“你他妈就是怂!不敢跟这破世道硬刚,就想着跑!跑就跑吧,还要拉一堆人陪葬!你算哪门子善?你比魔还魔!”

  主编不说话了。他收起图纸,看向老龙:“老友,交易还作数吗?”

  老龙沉默片刻,点头:“作数。钥匙归你,图纸归我。方舟启动,我要一个舱位。”

  “可以。”

  “等等!”林凡插嘴,“什么交易?什么钥匙?”

  老龙看向他,金瞳里闪过一丝复杂:“楚无涯不是普通的韭菜精。他是创世者遗族,灵魂里有‘创世印记’。这印记,是启动方舟的唯一钥匙。当年主编找到他,想抽他魂当钥匙,但楚无涯跑了,散魂了。现在他活了,虽然小了点,但印记还在。主编要钥匙,我要图纸。我们各取所需。”

  “那小山呢?”

  “他是意外。”主编接话,“地龙血脉太强,提前激活了方舟核心。如果现在不启动方舟,用方舟的能量场稳住核心,他就会炸。炸了,大家一起死。所以,为了救他,也为了救三界,楚无涯必须当钥匙。”

  “放屁!”林凡吼,“我师父不当钥匙!小山也不会炸!我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主编挑眉,“用韭菜盒子?”

  “对,就用韭菜盒子!”林凡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是苏晴塞给他的,还温着。他打开,里面是个韭菜盒子,金灿灿,香喷喷。“师父说过,青溪镇地下,埋了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每个盒子里有他一缕魂力。这些魂力,能稳住地脉,也能稳住地龙血脉!”

  “那又怎样?”主编笑了,“三千六百缕魂力,分散在百里山林,你怎么取?等你取来,小山早炸了。”

  “不用取。”林凡把韭菜盒子掰开,露出里面的馅——不是韭菜鸡蛋,是团旋转的金光,像个小号的太阳。“因为这个,就是三千六百缕魂力的…核心。”

  所有人都愣住了。小人师父瞪大眼:“菜鸟,你…”

  “李婶给我的。”林凡说,“她说,这是您散魂前,偷偷塞进她面粉缸里的。她说,如果哪天您不在了,或者小山出事了,就让我把这个吃了。吃了,就能想起重要的事。”

  他看向小人师父:“师父,您到底在韭菜盒子里,藏了什么?”

  小人师父沉默。他看着那团金光,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笑出眼泪。

  “藏了…我的命。”他轻声说,“散魂时,我没全散。我把三成魂力,封进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里,埋在地下。剩下一成,化成了这株韭菜芽。最后六成…变成了小山。”

  他跳下林凡肩膀,走到那团金光前,伸手,碰了碰。金光炸开,化作无数光点,在空中飞舞,盘旋,最后凝聚成一个人形——是完整的楚无涯,成年模样,青衣,长发,眉眼温和,但眼神疲惫。

  “这才是真正的我。”楚无涯说,声音很轻,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楚,“或者说,是六成我。三成在盒子里,一成在芽里,六成在小山身体里。主编,你算漏了。你以为钥匙是我的魂,其实不是。钥匙是…爱。”

  主编脸色变了:“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方舟启动,不需要抽魂,不需要杀戮。”楚无涯看向小山,眼神温柔,“它需要的是‘创造’的力量。而‘创造’的源头,不是恐惧,不是算计,是爱。我爱苏晴,爱小山,爱菜鸟,爱青溪镇,爱这破破烂烂的三界。这份爱,才是真正的‘钥匙’。”

  他伸手,按在小山胸口。金光从他掌心涌入,小山颤抖了一下,胸口的胎记闪烁变慢,呼吸平稳下来。与此同时,那团金光化作的光点,纷纷涌入小山身体。小山的脸色开始好转,气息开始稳定。

  “你要用你的魂,救他?”主编眯起眼。

  “不是救,是传承。”楚无涯笑了,“地龙血脉太强,他一个人扛不住。但加上我的魂,加上那三千六百缕魂力,就够了。等他醒来,他就是新的地龙,新的…创世者。”

  “那你呢?”

  “我啊…”楚无涯的身影开始变淡,“我就该走了。散魂三百年,苟延残喘,够了。剩下的路,让他们自己走。”

  “师父!”林凡冲过去,想抓他,但手穿过他的身体,抓了个空。

  楚无涯对他笑笑,又看向苏晴。苏晴已经哭成泪人,想说话,但发不出声。他走过去,轻轻抱住她——虽然抱不住,但苏晴感觉到了,那一点温度,那一点光。

  “媳妇,对不起。”他轻声说,“这辈子欠你的,下辈子还。下辈子,我当韭菜,你当厨子,你把我做成韭菜盒子,天天吃,吃到腻。”

  苏晴拼命摇头,眼泪大颗大颗掉。

  楚无涯最后看向主编:“老东西,方舟你造吧,我不拦你。但别用歪门邪道,别害人。三界很大,总能找到活路。至于我…”

  他顿了顿,咧嘴一笑,露出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老子不陪你玩了。爱咋咋地。”

  说完,他彻底消散,金光流入小山身体。小山浑身一震,睁开眼睛。金瞳,竖瞳,但眼神清澈,像初生的婴儿。他胸口那片胎记稳定下来,不再闪烁,而是变成了一枚完整的金色龙鳞,嵌在皮肤里,像天生的。

  方舟核心的能量,被彻底吸收,消化,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归墟之眼恢复平静,水流平缓。老龙松口气,收回爪子。主编盯着小山,眼神复杂,有贪婪,有忌惮,还有一丝…羡慕?

  “你赢了,楚无涯。”他轻声说,“用命,换了个好儿子。”

  他收起图纸,转身要走。那两个黑袍人跟上。

  “等等。”林凡叫住他。

  主编回头。

  “地契的背面,我看到了。”林凡说,“三年后,你要征收青溪镇,当能源库。”

  “现在不用了。”主编摆手,“小山吸收了方舟核心,能量足够。青溪镇…你们留着吧。就当是楚无涯的…安家费。”

  “那流民呢?”

  “他们爱住就住,爱走就走。我不干涉。”主编顿了顿,“但税得交。该交多少交多少,这是规矩。”

  林凡松了口气:“行,税我们交。”

  主编笑了,这次是真笑,笑得有点疲惫:“林凡,你比你师父强。他太疯,你…稳。好好守着这山,这镇,这人。说不定哪天,我真要坐方舟逃了,还得来你这儿借韭菜盒子当干粮。”

  “随时欢迎。”林凡说,“但得给钱。李婶的韭菜盒子,不白吃。”

  主编大笑,踏水而去。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归墟恢复平静。小山站起来,有点懵,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林凡,小声叫:“爹?”

  林凡鼻子一酸,走过去,抱住他:“嗯,爹在。”

  苏晴也过来,抱住他们。一家三口,在水底,在归墟,在黑暗里,抱成一团。

  夜枭甩了甩湿漉漉的毛,嘟囔:“肉麻死了…不过,总算完事了。”

  老龙看着他们,金瞳里闪过一丝温柔,但很快隐去。他哼了一声,扭过头:“行了,别在这儿腻歪。赶紧滚,归墟不欢迎活人。”

  林凡松开小山,对老龙鞠躬:“谢龙王救命之恩。”

  “谢个屁,我是救我孙子。”老龙甩尾巴,“赶紧滚,再不走,我改主意了,把你们全炖汤。”

  林凡笑了,拉起小山和苏晴,往上游。夜枭跟上,一边游一边抱怨:“这水真难喝,一股铁锈味…”

  游到一半,小山突然回头,看向归墟之眼。漩涡深处,隐约有个青衣身影,对他挥了挥手,然后消散在黑暗里。

  小山眼睛红了,但没哭。他握紧拳头,小声说:“爷爷,我会好好的。”

  水波荡漾,像在回应。

  浮出海面,天已大亮。太阳刺眼,海风咸腥。沙滩上,李婶、周小凡、王婆、赵大和一群流民都在等,见他们出来,一拥而上。

  “回来了!回来了!”

  “山神爷!苏姑娘!孩子!”

  “没事吧?饿不饿?我带了韭菜盒子!”

  林凡被围在中间,韭菜盒子塞了满怀,还热着。他咬了一口,满嘴油,满嘴香。

  “李婶,手艺又精进了。”

  “那必须!”李婶抹眼泪,“你们再不回来,我就得去归墟捞人了…对了,楚先生呢?”

  林凡笑容僵了一下,然后摇头:“师父…不回来了。他留了话,让我们好好的,种韭菜,吃韭菜盒子,过日子。”

  李婶愣了愣,然后点头,眼圈又红了:“那老东西…就会逞能。行,不回来就不回来吧,咱们替他活着,替他吃。”

  周小凡挤过来,推了推眼镜:“林先生,税的事…”

  “交。”林凡说,“该交多少交多少。但得缓两天,等我回山,挖点宝贝,换钱。”

  “挖啥宝贝?”

  “韭菜盒子。”林凡咧嘴,“三千六百个,够交一百年税了。”

  众人大笑。笑声在海滩上荡开,飘得很远。

  回青溪镇的路上,小山走得很稳,虽然才三岁模样,但眼神沉稳,像个小大人。他拉着林凡的手,小声问:“爹,爷爷…真的不回来了吗?”

  “嗯,不回来了。”林凡说,“但他变成韭菜了,在咱们后山,跟那株金韭菜做伴。你想他了,就去看看,浇浇水,说说话。他能听见。”

  “那我能吃韭菜盒子吗?”

  “能,管够。”

  小山笑了,笑出两个小梨涡,像苏晴,也像楚无涯。

  回到山神庙,一切如常。香火还在烧,神像还在笑,韭菜盒子还在锅里滋滋响。林凡站在庙门口,看着山下的镇子,炊烟袅袅,人声喧哗。赵大带着人在后山开荒,绿油油的韭菜苗已经冒了头。王婆的豆腐车吱呀呀过街,周小凡的读书声隐隐传来。

  一切都好。山在,镇在,人在。师父走了,但留下了韭菜,留下了小山,留下了…家。

  苏晴走过来,递给他一杯茶。茶是温的,像归墟的水,但不腥,是香的。

  “师娘,”林凡说,“以后,咱们就守着这儿,哪儿也不去了。”

  苏晴点头,比划:好。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种韭菜,包韭菜盒子,看小山长大。

  夜枭跳上供桌,舔爪子:“菜鸟,你现在可是有编制、有地、有儿子、有媳妇的成功人士了。感觉如何?”

  “感觉…”林凡喝了口茶,看向远方,太阳正落山,把云染成橘红色,“感觉像做了个很长的梦,醒了,人还在,家还在,韭菜盒子还在。挺好。”

  “就这?”

  “就这。”林凡笑了,笑得眼睛弯弯,“日子嘛,不就这样?有山靠山,有水吃水,有韭菜…包盒子。平平淡淡,才是真。”

  小山跑过来,扑进他怀里,仰头问:“爹,晚上吃啥?”

  “韭菜盒子。”

  “加蛋不?”

  “加,加俩。”

  “那我能吃三个吗?”

  “能,吃五个都行。”

  夕阳西下,把影子拉得很长。影子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