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云深初见仙山影 暗流初涌故人踪-《浊浪清尘》

  马车在官道上行驶了三日。

  这三日里,沈滑的伤势在清灵丹的滋养下渐渐好转,丹田处的气旋越发稳固,甚至能勉强凝聚出一丝灵气,在指尖流转。他每日都借着赶路的间隙,按照玄水道人教的法门吐纳调息,只觉天地间的灵气虽稀薄,却如细水长流,不断汇入体内,让他对“气”的感知越发敏锐。

  苏清瑶似乎性子清冷,除了每日送来些干粮和伤药,很少与他说话。那赶车的老者更是沉默寡言,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唯有察觉到附近有修士气息时,才会睁开眼,目光锐利如鹰。

  沈滑也乐得清静。他知道自己与这些修仙者之间隔着天堑,贸然攀谈只会显得突兀。倒不如趁着这段时间,好好稳固刚入门的修为,熟悉灵气的运转——这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日午后,马车忽然慢了下来。

  沈滑正盘膝打坐,察觉到车速变化,不由掀开车帘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前方的官道尽头,陡然出现一片连绵不绝的山脉。山峰高耸入云,峰顶被厚厚的云雾笼罩,只露出半截青黛色的山体,宛如仙境。更奇特的是,山间隐约有流光闪烁,时而化作仙鹤,时而化作长剑,在空中盘旋片刻,便没入云雾之中。

  灵气!

  沈滑心中一震。这片山脉中的灵气,竟比外界浓郁了百倍不止!丝丝缕缕的灵气如同实质,顺着车窗缝隙涌入车厢,让他丹田处的气旋不由自主地加速转动起来。

  “那就是青云宗?”他忍不住问道。

  赶车的老者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傲然:“前方便是青云山脉,我青云宗山门,便在那云海深处。”

  沈滑的心脏“砰砰”直跳,眼中充满了向往。

  那就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仙门圣地?那就是能让凡人脱胎换骨,踏上长生之路的地方?

  马车驶入青云山脉的范围,道路渐渐变成了蜿蜒的石阶,两旁的树木越发葱郁,空气中弥漫着草木与灵气混合的清香,令人心旷神怡。偶尔能看到穿着统一青衫的弟子,背着长剑,步履轻快地在林间穿梭,看到马车经过,都会恭敬地停下脚步,对着车厢行礼。

  “是苏师姐回来了!”

  “看这方向,是从北边回来的,想必是完成任务了吧?”

  弟子们的议论声传入车厢,沈滑听着,心中越发安定。这里的气息平和而威严,与黑风谷的阴戾截然不同,让他紧绷了数日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马车沿着石阶一路向上,行驶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忽然出现一座巨大的牌坊。牌坊由整块白玉雕琢而成,上面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青云宗”,字上萦绕着淡淡的金芒,仿佛有灵韵流转。

  牌坊下,站着两名身着青袍的中年修士,腰间挂着玉佩,气息沉稳,显然是宗门内的管事。

  马车在牌坊前停下。

  苏清瑶从车厢里走了出来,对着两名管事微微颔首:“张师兄,李师兄。”

  左侧的张姓管事连忙拱手:“苏师妹辛苦了,掌门和长老们已在议事堂等候。”他的目光扫过沈滑所在的马车,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位是?”

  苏清瑶道:“他叫沈滑,是护送青元丹回来的凡人,遭遇黑风谷追杀,受了些伤。”

  张管事闻言,看向沈滑的目光多了几分审视,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先带他去客房歇息,待师妹向掌门禀明情况,再做安排。”

  一名年轻弟子走上前来,对着沈滑道:“跟我来吧。”

  沈滑对着苏清瑶和老者拱了拱手:“多谢苏姑娘,多谢老丈。”

  苏清瑶淡淡点头,便随着张管事朝着云海深处走去。老者则赶着马车,不知去了何处。

  沈滑跟着年轻弟子,沿着一条蜿蜒的石板路往里走。沿途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皆依山而建,与自然融为一体。不时有弟子御剑飞过,衣袂飘飘,宛如仙人。清澈的溪流从山间流淌而下,水声潺潺,空气中灵气浓郁得几乎要凝成水滴。

  沈滑看得眼花缭乱,心中感慨万千。这才是真正的修仙宗门,与泥螺渡的贫瘠相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年轻弟子将他带到一间雅致的小院前,院门上挂着“迎客居”的牌匾。

  “你暂且在此歇息,每日会有弟子送来饮食。”年轻弟子语气平淡,显然对凡人没什么兴趣,交代了一句便转身离开。

  沈滑走进小院,里面种着几株不知名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异香。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虽无奢华之物,却透着一股清雅之气。

  他倒了杯茶水,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云雾缭绕的山峰,心中思绪万千。

  终于到青云宗了。

  可接下来该怎么办?

  苏清瑶说会向掌门禀明情况,可自己一个毫无根基的凡人,就算护送上青元丹有功,青云宗会收自己为徒吗?玄水道人说过,修仙要看灵根资质,自己连灵根是什么都不知道,若是资质太差,恐怕连外门弟子都做不了。

  还有黑风谷的人,以及那只阴魂不散的黑鸦,会不会追到这里?

  正思忖间,院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

  沈滑警惕地抬头,只见一个穿着灰袍的老仆,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这位小友,该用晚膳了。”

  沈滑松了口气,起身道:“多谢老丈。”

  老仆将食盒放在桌上,打开盖子,里面是三碟素菜,一碗米饭,还有一小碗乳白色的汤,散发着淡淡的灵气。

  “宗门规矩,凡俗客人暂用素食,小友莫怪。”老仆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已经很好了。”沈滑连忙道谢。在外面吃了那么多干硬的麦饼,这清淡的饭菜反而让他胃口大开。

  老仆放下食盒,并未立刻离开,反而打量着沈滑,忽然叹了口气:“看小友的模样,似乎是从泥螺渡来的?”

  沈滑一愣,抬头看向老仆:“老丈怎么知道?”

  老仆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老夫年轻时,曾去过几次泥螺渡,那里的孩子,身上都带着一股黑水河的潮气,小友身上也有。”

  沈滑心中一动,问道:“老丈去过泥螺渡?”

  “是啊,”老仆回忆道,“那时候老夫还在山下的镇子上做些小生意,常去泥螺渡收些鱼虾。那里的人虽穷,却大多实诚……可惜啊,十几年前那场变故,听说死了不少人。”

  沈滑的心脏猛地一缩,追问道:“老丈知道十几年前的那场变故?”

  “略有耳闻,”老仆点了点头,压低声音道,“听说是什么修仙者争斗,波及了凡俗村落,死了不少人呢。官府后来封锁了消息,不许外传。小友……莫非与那场变故有关?”

  沈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爹娘,就是在那场变故中没的。”

  老仆眼中闪过一丝同情,叹了口气:“造孽啊……修仙者的争斗,苦的还是咱们这些凡人。”他顿了顿,忽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小的木雕,递给沈滑,“这个,或许小友会认得。”

  沈滑疑惑地接过木雕,只见那是一个粗糙的小鱼雕像,用黑水河特有的阴沉木雕刻而成,鱼嘴处还有一个小小的缺口——这是他小时候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