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导师的“下马威”与艺术界的冰山一角-《兔入狼怀,被狼系大佬盯上了》

  新工作室的第三天,苏唐宝依旧处在一种踩着云端的飘浮感里。

  她光着脚,踩在被阳光晒得温热的地板上,像一只巡视领地的小动物,好奇地摸摸这个,碰碰那个。

  从德国进口的画架,泛着高级木材的哑光。

  那一整面墙的颜料,是她过去只敢在画材店的橱窗里眼巴巴张望的奢侈品。

  这里的一切,都像一个过于盛大而美丽的梦。

  陆霆琛为她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而现在,这扇门后的第一位引路人,即将抵达。

  下午三点整,工作室的门被敲响了。

  不是沈予,也不是任何助理。

  门外站着一位身形高挑瘦削的老妇人。

  她一头利落的银色短发,在午后的阳光下像覆盖着一层冰霜。鼻梁上架着一副设计感极强的无框眼镜,镜片后是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平静,却带着一种能穿透人心的审视感。

  简单的黑色长裙,剪裁利落,身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饰品。

  她就是Marcus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位神秘的顶尖导师——艾尔莎·罗森。

  当代最负盛名的抽象派大师之一。

  苏唐宝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攥了攥衣角。

  “罗森大师,您好,我是苏唐宝。”

  艾尔莎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秒,没有回应她的问候,只是微微颔首,便径直走了进来。

  她的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有节奏的“嗒、嗒”声,像精准的节拍器,敲在苏唐宝紧绷的神经上。

  陆霆琛不知何时站到了苏唐宝身边,无声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艾尔莎的目光扫过这间奢华到极致的工作室,没有任何波澜,最后,落在了画架上那几幅苏唐宝最满意的作品上。

  那是她为宠物店画的系列插画,色彩明亮,线条圆润,充满了甜美治愈的气息。

  也是这些画,让她一炮而红。

  空气安静得可怕。

  苏唐宝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艾尔莎走到一幅画前,那幅画上,一只胖乎乎的橘猫正抱着一个毛线球打滚,笑容天真。

  她看了很久。

  久到苏唐宝的手心都开始冒汗。

  终于,艾尔莎开口了,声音平直,没有任何情绪。

  “糖水。”

  “……?”

  苏唐宝愣住了。

  “我说,”艾尔莎侧过头,那双灰蓝色的眼睛第一次正视她,“你的画,是糖水。加了很多很多糖精,入口很甜,但喝完就忘了。”

  苏唐宝的脸“刷”地一下全白了。

  “它取悦眼睛,但拒绝与灵魂对话。”

  艾尔莎的手指隔空划过画面,“你看,你的线条在讨好观众,你的色彩在谄媚市场。所有的一切都圆滚滚,软绵绵,没有任何棱角,没有任何……痛苦。”

  “它们是漂亮的商品,不是作品。”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苏唐宝所有的骄傲和自信,将它们血淋淋地展示出来。

  从小到大,她的画收到的全是赞美。

  “灵气”、“治愈”、“可爱”……

  这是她第一次听到如此残酷的评价。

  她感觉喉咙发紧,眼眶控制不住地发热,巨大的委屈和震惊,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

  她下意识地看向陆霆琛,男人只是对她摇了摇头,眼神深邃而坚定,示意她听下去。

  艾尔莎根本没在意她的反应,又走向另一幅画。

  “这幅也是,甜得发腻。”

  “还有这幅,像儿童乐园的墙纸。”

  她最后停下脚步,转身看着脸色惨白、嘴唇紧抿的苏唐宝。

  “苏小姐,Marcus说你很有天赋。但我只看到了一堆漂亮的、没有灵魂的空壳。”

  艾尔莎的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断。

  “如果你来找我,只是想学怎么把‘糖水’调得更甜,卖得更好,那我没有时间可以浪费。”

  她抬手看了一眼腕表。

  “三天。”

  “三天时间,我要看到一幅能‘说话’的作品。一幅能让我感觉到疼痛、或者狂喜、或者任何一种……真实情绪的作品。”

  “画不出来,这次指导就此作罢。”

  说完,她没有再多看苏唐-宝一眼,转身,踩着那不变的节拍,离开了工作室。

  门关上的瞬间,苏唐宝紧绷的身体才垮了下来。

  她看着自己那些曾引以为傲的画,那些明亮的色彩此刻看来,竟充满了讽刺。

  原来,在真正的大师眼里,她引以为傲的一切,竟一文不值。

  夜深了。

  巨大的工作室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

  苏唐宝抱着膝盖,坐在冰冷的地板上,面前摊着空白的画纸。

  她脑子里一片混乱,艾尔莎的话像魔咒一样反复回响。

  “糖水”、“商品”、“没有灵魂”……

  陆霆琛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

  他没有说“别难过”或者“你的画很好”之类的安慰。

  他只是安静地陪着她,然后问了一个问题。

  “你画画的时候,在想什么?”

  苏唐宝愣了一下,小声说:“想画得可爱一点,让看的人开心……”

  “只是开心吗?”陆霆琛追问,“你画沉沉的时候,它真的永远都那么开心吗?”

  苏唐宝不说话了。

  她想起沉沉被她强行洗澡时的愤怒,想起它偷吃被发现时的心虚,想起它深夜独自蹲在窗边,望着外面世界的孤单背影。

  “艾尔莎想要的,不是让你画痛苦。”陆霆琛的声音低沉而有磁性,像大提琴的弦音在夜色里震颤。

  “她是想让你,画‘诚实’。”

  诚实。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开了苏唐宝脑中的迷雾。

  她猛地抬起头。

  就在这时,“喵”的一声,沉沉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跳上画桌,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苏唐宝冰凉的手背。

  苏唐宝抱起这团十斤重的温暖,对上它那双通透的、仿佛什么都看穿了的眼睛。

  她忽然明白了。

  她一直都在画自己想象中的“可爱”,却忘了去画眼前这个真实的、复杂的、有血有肉的小生命本身。

  她深吸一口气,眼里的迷茫和委屈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和燃烧的火焰。

  她放下沉沉,走到一尘不染的画架前,铺开一张全新的画纸。

  这一次,她要抛开所有的技巧,忘记所有的“讨好”。

  她只想画。

  为自己,为沉沉,为这一刻的真实。

  陆霆琛看着她重新握住画笔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

  工作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三日之约,才刚刚开始。

  他的小画家,即将迎来真正的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