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归人叩门,心墙难破-《金市花开半夏重逢》

  作者默云溪

  晨曦微露,金市的街头渐渐苏醒,环卫工的扫帚划过路面,留下沙沙的声响,与远处传来的鸟鸣交织成清晨的序曲。孟云站在工坊门口,指尖攥着那串冰凉的铜钥匙,迟迟没有插入锁孔。昨夜的泪水仿佛还残留在眼角,涩意未消,胸口那股沉甸甸的愧疚感,随着清晨的凉风愈发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将钥匙插入锁孔,转动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像是开启了一场无法逃避的对峙。推开门,工坊里还残留着昨日染料的淡淡清香,混合着木头的温润气息。张师傅和几位老师傅已经到了,正围在工作台前低声讨论着什么,林薇则在整理裁剪工具,看到孟云进来,连忙迎了上去。

  “孟云,你来了?脸色还是不太好,真的不用休息一天吗?”林薇的目光里满是担忧,伸手想探探她的额头,却被孟云下意识地避开了。

  孟云勉强挤出一抹笑容,摇了摇头:“没事,不碍事,我们开始吧。”她走到工作台前,将设计图重新铺展开,试图用工作掩盖内心的慌乱。“昨天大家提的修改意见我都记下来了,我们再核对一遍裁剪尺寸,争取今天把样版定下来。”

  张师傅抬眼看了她一眼,浑浊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洞察世事的锐利,却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先看领口的刺绣位置,我觉得还可以再往上移半寸,更显脖颈线条。”几位老师傅纷纷附和,讨论声渐渐热烈起来,孟云努力集中精神,时不时点头回应,可思绪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远,落在那个即将归来的人身上。

  陆承宇说明天回来,可“明天”究竟是哪一刻?他口中“重要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是关于旗袍项目的后续规划,还是……关于他们之间那段无法言说的情愫?每一个疑问都像一根细针,反复刺穿着她本就紧绷的神经。

  临近中午,工坊里的气氛渐渐松弛下来,几位老师傅去附近的面馆吃饭,林薇留下来陪孟云整理资料。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阳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照亮了空气中浮动的尘埃。

  “孟云,你其实不用这么逼自己的。”林薇犹豫了许久,还是开了口,“陆承宇回来的事,你打算怎么面对?”

  孟云的手指一顿,握着笔的力道不自觉加重,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深深的痕迹。她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而沙哑:“还能怎么面对?公事公办,把项目推进完,之后……尽量减少接触。”

  “尽量?”林薇挑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赞同,“孟云,感情的事最忌讳‘尽量’,要么彻底断干净,要么坦诚面对,模糊不清的态度只会伤害更多人。你别忘了,杨子辰那么信任你。”

  提到杨子辰,孟云的心又是一疼,眼眶瞬间红了。“我知道,我都知道……”她捂住脸,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可我做不到,这个项目离不开他的帮助,而且……我也怕自己说不清楚,反而让事情更糟。”

  林薇叹了口气,递过一张纸巾:“我明白你的难处,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陆承宇这次回来,恐怕不会轻易放手,你必须做好心理准备。”

  两人正说着,孟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跳动的“陆承宇”三个字像一团火焰,灼烧着她的眼睛。她的心跳骤然加速,手一抖,手机差点从桌上滑落。林薇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孟云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刻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喂?”

  “孟云,我到工坊门口了,方便进来吗?”电话那头传来陆承宇的声音,比上次通话时更显疲惫,却依旧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急切。

  孟云愣住了,下意识地看向门口:“你……不是说明天回来吗?”

  “情况比预想的好,就提前赶回来了。”陆承宇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我想早点回来看看项目进展,也想……早点见到你。”最后一句话说得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她心湖里激起千层浪。

  挂了电话,孟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林薇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该面对的总会面对。记住你的底线,别再糊涂了。”

  孟云点了点头,站起身,一步步走向门口,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而无力。推开门,陆承宇就站在门口,穿着一件深灰色的风衣,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显然是一路奔波而来,却依旧难掩他挺拔的身形和深邃的眼眸。

  看到孟云,陆承宇的眼睛亮了起来,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像冬日里的暖阳,瞬间驱散了他周身的疲惫。“孟云,我回来了。”

  孟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嗯,先进来吧。”她转身走进工坊,不敢回头,能清晰地感受到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像实质般落在她的背上,让她浑身不自在。

  陆承宇跟着走进来,目光扫过工坊里的一切,最后落在工作台上的“秋霜蓝”面料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就是‘秋霜蓝’?比我想象中还要美。”他走过去,伸手想要触摸,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回头看向孟云,带着一丝询问。

  “嗯,刚试染成功不久,准备用来做旗袍衬里。”孟云避开他的目光,低头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声音平淡,“你父亲的情况怎么样了?”

  “已经稳定下来了,谢谢关心。”陆承宇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失落,收回手,走到她身边,“这次回来,除了项目的事,我确实有很重要的话想对你说。”

  孟云的心猛地一紧,握着文件的手指瞬间攥紧,指尖泛白:“关于项目的事,我们可以和张师傅他们一起讨论,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没空……”

  “不是项目的事。”陆承宇打断她的话,语气坚定而认真,“是关于我们的事,孟云,我知道你已婚,有家庭有孩子,可我控制不住自己。从秋山重逢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放不下你,这么多年,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孟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翻涌着浓烈的情感,有思念,有遗憾,还有一丝不顾一切的执着。她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后退:“陆承宇,你别再说了!我已经结婚了,我有我的家庭,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不可能?”陆承宇上前一步,目光紧紧锁住她,“那秋山的日夜相处,那一起为‘秋霜蓝’奋斗的时光,在你眼里都只是工作吗?孟云,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你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感觉吗?”

  他的目光太过灼热,太过直白,让孟云无处遁形。她想起秋山的雨夜,他为她撑伞的模样;想起试染失败时,他温柔鼓励的话语;想起发现古染坊时,两人相拥而泣的喜悦……那些画面在脑海里飞速闪过,让她的心脏像被刀割一样疼。

  “我……”孟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不能否认自己对他的感觉,那是压抑在心底的悸动,是青春未完成的遗憾,可她更不能忘记自己是杨子辰的妻子,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很艰难,我也不想破坏你的家庭。”陆承宇的语气软了下来,带着一丝恳求,“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我不奢求你立刻做出选择,我可以等,等你处理好一切,等你愿意面对自己的内心。”

  “你别等了,不值得。”孟云的声音带着哽咽,用力摇了摇头,“我不可能离开我的家庭,不可能对不起杨子辰和孩子们,我们之间,只能是合作伙伴,仅此而已。”她说完,转身就想走,却被陆承宇一把拉住了手腕。

  他的手温暖而有力,紧紧地握着她,仿佛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在他眼前。“孟云,别骗自己了,也别骗我。”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的眼神骗不了人,你对我是有感觉的。难道你想一辈子活在遗憾里吗?难道你不想为自己活一次吗?”

  “为自己活一次?”孟云猛地转过身,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那杨子辰和孩子们怎么办?他们是我的责任,我不能那么自私!陆承宇,你放开我,我们不可能的!”她用力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手,可他却握得更紧了。

  就在这时,工坊的门被推开了,林薇端着两杯水走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脚步瞬间顿住,脸色沉了下来:“陆先生,请你放开孟云。”

  陆承宇愣了一下,看到林薇严肃的表情,才缓缓松开手。孟云趁机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擦干脸上的泪水,努力平复着情绪。

  “抱歉,是我失态了。”陆承宇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领,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关于项目的事,我们还是尽快讨论吧,别耽误了进度。”

  孟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走向工作台,后背却依旧因为刚才的拉扯而微微颤抖。林薇将水杯放在桌上,给了孟云一个安慰的眼神,然后对陆承宇说:“张师傅他们去吃饭了,估计很快就回来,我们先等一下吧。”

  接下来的时间里,工坊里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孟云低头整理着裁剪图纸,指尖却一直颤抖;陆承宇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甘和执着;林薇则在一旁默默整理着工具,时不时用眼神提醒孟云保持冷静。

  没过多久,张师傅和几位老师傅回来了,看到陆承宇,都热情地打招呼。“陆先生回来啦?伯父的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谢谢各位师傅关心。”陆承宇站起身,恢复了往日的从容得体,与刚才判若两人,“这次回来,就是想和大家一起把旗袍项目推进下去,争取早日完成。”

  张师傅点了点头:“好啊,有陆先生在,我们更有信心了。那我们继续讨论裁剪方案吧,刚才还说到领口的刺绣问题。”

  众人围坐在工作台前,重新投入到工作中。陆承宇凭借着丰富的经验和专业的知识,提出了很多有建设性的意见,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很快就赢得了几位老师傅的认可。孟云也强迫自己专注于工作,努力忽略身边那道灼热的目光,可每当两人的目光不经意间相遇,她的心还是会不受控制地颤抖。

  讨论持续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夕阳西下,才终于确定了最终的裁剪方案。几位老师傅陆续离开,林薇也借口有事提前走了,工坊里只剩下孟云和陆承宇两个人。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工坊染成了一片温暖的橘红色,长长的影子被拉在地上,交织在一起,像一幅暧昧而忧伤的画。

  “孟云,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可我是认真的。”陆承宇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而温柔,“我不会逼你,我会给你时间,但是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不要轻易否定我们之间的可能。”

  孟云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陆承宇,我们之间没有可能,永远都没有。我已经做出了选择,我会守住我的家庭,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选择,也尊重我和杨子辰的婚姻。”

  陆承宇的眼神暗了下来,像被乌云遮住的星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我知道了。”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那项目的事,我们还是正常对接,我会尽我所能提供帮助,不会再逾矩了。”

  孟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心中却五味杂陈。看着陆承宇落寞的背影,她的心里也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疼痛,可她知道,这是唯一的选择,也是最正确的选择。

  离开工坊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路灯次第亮起,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孟云独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得她瑟瑟发抖。她想起陆承宇刚才的眼神,想起他那句“我会等你”,心中就充满了愧疚和不安。

  她不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否正确,也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自己必须坚守底线,不能再让任何人受到伤害。

  回到家时,杨子辰已经做好了晚餐,安安和念念竟然也回来了,正坐在客厅的地毯上玩积木。看到孟云回来,两个孩子立刻扔下积木,扑了过来。

  “妈妈!妈妈回来啦!”安安一把抱住她的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奶奶说妈妈今天会回来,我和念念等了你好久!”

  念念也跟着抱住她的另一条腿,奶声奶气地说:“妈妈,想你。”

  孟云的心瞬间被填满了,所有的疲惫和不安都在孩子们纯真的笑容中烟消云散。她蹲下身,紧紧抱住两个孩子,在他们的额头上亲了亲:“妈妈也想你们,安安和念念有没有听话呀?”

  “有!我帮奶奶喂小鸡了,还摘了好多野草莓,给妈妈留着!”安安献宝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塑料盒,里面装着几颗红彤彤的野草莓,虽然有些压坏了,却依旧散发着甜甜的香气。

  孟云接过塑料盒,眼眶瞬间湿润了。她想起杨子辰早上说的话,想起孩子们在乡下的趣事,心中充满了温暖和愧疚。她竟然因为自己的私心,忽略了孩子们这么多,竟然连他们回来都不知道。

  “谢谢安安,谢谢念念,妈妈好喜欢。”孟云的声音带着哽咽,将孩子们紧紧搂在怀里。

  杨子辰从厨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回来啦?快洗手吃饭吧,我做了你和孩子们都爱吃的菜。”

  孟云点了点头,牵着孩子们的手走进卫生间洗手。看着镜子里两个可爱的小身影,她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守护这个家,守护这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再也不能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

  晚餐时,餐桌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安安不停地给孟云夹菜,还绘声绘色地讲着在乡下的趣事,念念则坐在婴儿椅上,时不时用小勺子喂孟云一口饭,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杨子辰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温柔而满足,时不时为孟云擦去嘴角的污渍,动作自然而亲昵。孟云感受着这份温暖的家庭氛围,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她知道,自己必须用行动来弥补对这个家的亏欠。

  吃完晚餐,孟云主动提出要给孩子们洗澡,杨子辰没有拒绝,只是在一旁帮忙打下手。浴室里充满了水汽,孩子们的笑声此起彼伏,孟云一边给孩子们搓澡,一边听着他们奶声奶气的话语,心中充满了幸福感。

  洗完澡,孟云给孩子们穿上可爱的睡衣,带着他们回到卧室,给他们讲故事。安安和念念依偎在她的身边,听得十分入神,时不时提出一些天真的问题。孟云耐心地回答着,温柔地抚摸着他们的头发,直到他们渐渐睡着。

  看着孩子们熟睡的脸庞,孟云在他们的额头上轻轻亲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