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故友齐聚话当年,旧情新念两相依-《金市花开半夏重逢》

  作者默云溪

  金市的秋阳正好,透过“蓝韵旗袍”院子里层层叠叠的梧桐叶,在青石板路上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染缸里的靛蓝染液泛着温润的光泽,混合着艾草的清冽与桂花的甜润,弥漫在空气里,那是跨越二十载未曾消散的熟悉气息,像一根无形的线,将离散的故人重新牵回这个院子。

  孟云刚送走前来送法律文书的律师,指尖还残留着纸张的微凉。赵锦山父子的案件终于尘埃落定,两人因故意杀人罪、绑架罪数罪并罚,分别被判处无期徒刑和二十年有期徒刑。母亲沉冤昭雪的那一刻,孟云没有想象中的狂喜,只觉得心里一块压了二十年的石头终于落地,空出的地方被满满的释然与温暖填满。她坐在石桌旁,翻开母亲的配方笔记,泛黄的纸页上,“染艺即人心,守艺即守心”七个娟秀的字迹,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是母亲在轻声叮嘱。

  “孟云姐!我们来啦!”

  院子外传来小花清脆活泼的声音,伴随着车轮碾过青石板路的“咕噜”声,瞬间打破了院子里的宁静。孟云抬头望去,只见小花蹦蹦跳跳地跑在前面,扎着的高马尾在身后甩动,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她身后的杨子辰推着一辆小推车,车上堆满了大包小包的东西,有密封的陶罐,还有捆扎整齐的干草,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却依旧笑得温和。

  “我跟子辰哥去邻市采购蓝染原料,特意绕路去了趟桂花村,给你们带了刚采摘的金桂和正宗的土蜂蜜!”小花把手里的布包往石桌上一放,打开来,满院都飘起了桂花的甜香,“沈叔之前说过,桂花能入染,染出来的布料会带淡淡的甜香,蜂蜜能软化纤维,让布料摸起来更顺滑,我们特意多带了些,正好能用到联名系列的后续产品里。”

  杨子辰放下小推车,擦了擦额头的汗,补充道:“我们还在邻市郊外找到了一片野生靛蓝草地,土壤肥沃,长势特别好,已经跟当地农户签订了长期采购协议,以后‘蓝韵’的原料供应就更稳定了。而且那里的靛蓝草含蓝量高,染出来的颜色比普通靛蓝更浓郁温润,我带了些样品回来,等会儿可以染块布试试效果。”

  孟云起身迎上去,接过他们手里的东西,心里暖暖的:“辛苦你们了,跑了这么远的路,快坐下喝杯茶歇歇。”她转身朝屋里喊道,“李婶,麻烦再泡两杯茶来!”

  “来啦!”李婶的声音从屋里传来,带着笑意。

  正说着,孟菲和叶知秋从工作室走了出来,手里各拿着几块刚染好的手帕。孟菲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袖口沾了点靛蓝,脸上却满是得意的笑容:“小花,子辰哥,你们回来得太是时候了!快看看我们新染的手帕,用了妈笔记里的桂花染配方,颜色是浅青带黄的,像秋日出晴的天空,而且还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呢!”

  叶知秋站在一旁,穿着素雅的棉麻长裙,手里的手帕纹样更为精致,是用细蜡刀勾勒的缠枝莲,染后留白处泛着柔和的光。她点点头,补充道:“确实不错,桂花的甜香中和了靛蓝的草木气,闻起来更舒适。而且我们调整了染液的浓度和氧化时间,让颜色过渡更自然,不会显得突兀。这种配色很适合做围巾和披肩,联名系列可以加一款这样的单品。”

  “真的好好看!”小花拿起一块手帕,放在鼻尖轻嗅,眼睛亮晶晶的,“我跟子辰哥在邻市的时候,还遇到了一位老匠人,他看了我们带的‘蓝韵’样品,都忍不住称赞呢!说现在很少有人能把传统蓝染做得这么有灵气了。”

  杨子辰看着手帕上的纹样,若有所思地说:“如果在这款手帕的边缘加一圈银线刺绣,会不会更符合联名系列的高端定位?既保留传统工艺,又能提升质感。”

  “这个主意好!”孟菲立刻附和,“我这就去画设计草图,正好把这个想法融入进去。”

  院子里渐渐热闹起来,沈叔从屋里端出切好的西瓜和葡萄,放在石桌上:“大家快尝尝,这是今早刚买的,新鲜得很。跑了一路,肯定渴了。”他的目光落在杨子辰带来的原料上,伸手捻起一把野生靛蓝草,仔细打量着,“这草确实是好料,叶脉饱满,颜色鲜绿,含蓝量肯定不低。当年你妈妈就最喜欢找这种野生靛蓝草,说染出来的颜色更有灵气。”

  李婶端着四杯热茶走出来,一一递给众人:“喝点茶解解渴,都是用院里的井水冲泡的,凉丝丝的。”她看着满院的年轻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真好啊,现在院子里又热闹起来了,跟当年小云她爸妈在的时候一样。”

  孟云看着眼前的场景,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曾经空荡荡的院子,如今挤满了熟悉的身影,每个人都在为“蓝韵”忙碌着,眼里带着对这份工艺的热爱与执着。她忽然觉得,这样的重逢才是最珍贵的——没有惊心动魄的转折,只有老友相聚的温情,和为了同一个目标并肩前行的默契。

  “对了,向阳呢?”孟菲突然想起什么,放下手里的画笔问道,“他说今天会来跟我们商量联名系列发布会的事情,怎么还没到?”

  话音刚落,院子外就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紧接着是沉稳的脚步声。孟云抬头望去,只见向阳推门而入,一身浅灰色西装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文件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而他身后跟着的人,让孟云瞬间愣住了。

  “哥!你怎么跟向阳哥一起回来了?”孟菲惊讶地站起来,语气里满是意外,“你不是说要去深市对接电商平台,确认首批订单的发货细节吗?”

  孟凌笑着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锦盒,身形比之前沉稳了不少,脸上还带着一丝旅途的疲惫,却难掩眼里的笑意:“本来是要去的,但向阳哥说发布会的事情更重要,而且他在深市的朋友已经帮我们对接好了电商平台的负责人,细节都谈得差不多了,我就先回来了。”他走到孟云面前,把锦盒递过去,“姐,我给你带了个礼物,你肯定会喜欢。”

  孟云好奇地打开锦盒,里面静静躺着一块小巧的靛蓝矿石,颜色比她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更深沉,质地也更温润,在阳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这是……”

  “这是我在深市的古玩市场淘到的,”孟凌解释道,“老板说这是二十年前金市产出的靛蓝矿,跟阿姨当年常用的是同一批矿石。我想着你一直带着阿姨留下的那块,就把这个买下来了,算是给你凑个成对。”

  孟云拿起矿石,指尖传来熟悉的冰凉温润,眼眶微微发热。她握紧矿石,抬头看着孟凌,轻声说:“谢谢你,小凌,我很喜欢。”这些年,孟凌从一个懵懂的少年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男人,还一直默默支持着自己,这份姐弟情谊,是她最珍贵的财富。

  向阳走到石桌旁坐下,打开文件夹,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方案:“发布会的时间定在半个月后,地点选在金市的老会堂。那里既有历史底蕴,木质结构和光影效果都很适合展示蓝染作品,而且能容纳足够多的嘉宾。”

  “老会堂?”沈叔眼睛一亮,放下手里的茶杯,语气里满是感慨,“那地方好啊!当年你爸妈结婚的时候,就是在那里办的酒席,宾客满堂,热闹得很。后来‘蓝韵’第一次举办工艺展,也是在那里,当时你妈妈设计的几款蓝染旗袍,惊艳了整个金市的染坊行业。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蓝韵’又要回到那里发光发热。”

  孟云的心猛地一动,母亲的笔记本里确实提到过老会堂,说那里的光线柔和,能最大程度展现蓝染布料的温润质感。她翻出笔记本,找到那一页,指着上面的字迹说:“妈当年也说,老会堂的光影是最好的‘滤镜’,能让蓝染的颜色更有层次。就定在老会堂,我们要让这场发布会,成为一场跨越时空的重逢——既是‘蓝韵’与老会堂的重逢,也是母亲的匠心与现在的我们的重逢。”

  “我已经让设计团队做了发布会的布置方案,”向阳指着方案上的效果图,继续说道,“会场主背景会用大幅的蓝染布料拼接而成,模拟青峦山的山峦起伏;展示区的展架会用老木头制作,搭配暖黄色的射灯,突出作品的质感;通道两侧会摆放几个空置的老染缸,里面插着青峦山的枯枝和野花,还原蓝染工艺的自然感。另外,我还邀请了一位民乐演奏家,现场演奏古筝和二胡,烘托东方美学的氛围。”

  “太完美了!”孟菲兴奋地拍手,“我负责制作发布会的宣传册,把妈当年的设计草图、配方笔记里的片段、还有我们寻找真相的过程都放进去,再配上现在的作品照片,让大家不仅能看到‘蓝韵’的工艺,还能感受到‘蓝韵’背后的故事。”

  叶知秋推了推眼镜,补充道:“我可以写一篇关于蓝染工艺与东方美学的文章,作为宣传册的序言。另外,我爷爷有位老战友,是国内知名的文化学者,我已经联系过他了,他很愿意来发布会做致辞,从文化传承的角度,进一步提升‘蓝韵’的影响力。”

  “那我和子辰哥就负责现场的工艺展示区!”小花举起手,语气里满是期待,“我们可以在会场外设置一个小型体验区,准备迷你蜡刀、白色坯布和小染缸,让嘉宾们亲手试试描蜡、浸染的过程,感受蓝染的乐趣。这样既能增加互动性,又能让更多人了解蓝染工艺。”

  杨子辰点点头,拿出手机翻出一份清单:“我已经联系了之前一起学习蓝染的几个朋友,他们都愿意来帮忙。我还整理了一份体验区的操作流程和注意事项,到时候会提前培训大家,确保体验过程安全顺利。另外,我还准备了一些小礼品,用我们染的小手帕做成香囊,送给参与体验的嘉宾,也算是‘蓝韵’的一点心意。”

  凡若尘一直沉默地听着大家的讨论,这时站起身说道:“我负责对接发布会的后勤和安保工作。嘉宾的接待、场地的设备调试、餐饮安排这些,我都会一一落实,确保万无一失。另外,我已经跟合作工厂沟通好了,联名系列的首批产品已经开始生产,发布会结束后就能顺利发货,不会耽误订单交付。”

  沈叔看着年轻人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讨论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我老了,做不了太多体力活,但我可以带着徒弟们,在发布会现场展示传统的蜡染和夹缬工艺。让年轻人们看看,这些老手艺是怎么一步步做出来的。”

  李婶也笑着说:“我可以带着几个徒弟,做一些蓝染主题的茶点,比如桂花糕、艾草青团,再用蓝染布料做餐垫和餐巾,让嘉宾们在品尝美食的同时,也能感受到蓝染的魅力。”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石桌上的茶杯冒着袅袅热气,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温暖而明亮。孟云看着大家忙碌又充满热情的样子,忽然想起二十年前,母亲也是这样和沈叔、父亲一起,为了“蓝韵”的第一次工艺展忙碌着。那时的院子里,也满是这样热闹而温馨的氛围,父亲在劈柴,母亲在染缸边搅拌染液,沈叔在雕刻夹版,李婶在厨房准备午饭,而她和孟凌,则在院子里追逐打闹,手里拿着母亲刚染好的小布料。

  “对了,”孟凌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我在深市的时候,遇到了一位姓王的老人,他说当年认识妈,还跟妈一起参加过行业交流会。他说妈当年在老会堂办工艺展的时候,救过一个差点从台阶上摔倒的小女孩。我问他小女孩是谁,他说记不清了,只记得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朵蓝染的小花,哭得特别伤心,是妈蹲下来安慰她,还把那朵蓝染小花送给了她。”

  孟云的心猛地一跳,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却温暖的片段。小时候,她确实跟着母亲去老会堂参加过工艺展,那天人很多,她不小心被人群挤到了台阶边,脚下一滑,差点摔下去,是母亲及时冲过来扶住了她。她吓得哇哇大哭,母亲就从口袋里拿出一朵用蓝染布料做的小花,别在她的衣服上,温柔地安慰她:“小云不怕,这是蓝染花,能带来好运,以后它会保护你。”那朵蓝染小花,她一直珍藏着,直到后来搬家时不小心弄丢了,为此她还伤心了好几天。

  “那个小女孩,可能就是我,”孟云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没想到这么多年了,还有人记得这件事。”

  “这就是传承的意义吧,”向阳看着她,眼神温柔而坚定,“有些事情,有些人,看似随着时间流逝了,但其实一直留在心里,成为不可磨灭的印记。就像‘蓝韵’的蓝染工艺,就像阿姨的匠心,一直都在影响着身边的人。”

  叶知秋看着向阳和孟云之间的默契,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她想起当年,自己也曾因为爷爷和孟云母亲的矛盾,对“蓝韵”带着一丝偏见,甚至暗暗嫉妒过孟云能拥有那样一位有才华的母亲。后来,她在国外学习设计,看到西方时尚界对东方传统工艺的追捧,才渐渐明白,爷爷当年的执念多么可笑。回国后,看到孟云为了守护“蓝韵”、查明母亲真相所做的努力,她心里的偏见彻底消散,只剩下敬佩与愧疚。如今,看到孟云终于走出母亲去世的阴影,身边有这么多人陪伴,她心里只有深深的祝福。

  “说到印记,”杨子辰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放在石桌上,“我整理了一下‘蓝韵’的历史资料,从叔叔阿姨创办‘蓝韵’,到阿姨去世后沈叔苦苦支撑,再到孟云姐回国接手,还有我们现在筹备联名系列、查明真相的过程,每一个重要的节点都记下来了,还收集了一些当年的新闻报道和老照片。以后,这就是‘蓝韵’的传承手册,要一代代传下去,让后人知道‘蓝韵’一路走来的故事。”

  沈叔接过笔记本,小心翼翼地翻开,里面的文字工整清晰,照片也都过了塑,保存得很好。看到里面自己年轻时和孟云父母的合影,还有“蓝韵”第一次工艺展的老照片,沈叔的眼眶瞬间泛红:“好,好啊。‘蓝韵’能有今天,多亏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当年我还担心,‘蓝韵’会在我手里断了传承,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有你们在,‘蓝韵’一定会越来越好。”

  李婶端来刚做好的绿豆糕,放在石桌上:“大家快尝尝,还是按当年的配方做的,加了点蜂蜜,更软糯了。小云小时候最喜欢吃了,每次都能吃好几块。”

  孟云拿起一块绿豆糕,入口香甜软糯,还是记忆中的味道。她想起小时候,每次母亲忙碌完染缸的活,都会让李婶做绿豆糕,一家人坐在石桌旁,分享着一天的趣事。母亲会给她讲蓝染的故事,父亲会教她写毛笔字,沈叔会给她雕刻小的夹版,孟凌会抢她手里的绿豆糕,院子里满是欢声笑语。如今,父亲不在了,母亲也不在了,但李婶的绿豆糕没变,身边的人也还在,这份温暖的重逢,足以弥补所有的遗憾。

  “对了,小花,你跟子辰哥的事情怎么样了?”孟菲突然打趣道,眼神里带着狡黠,“我看你们这次回来,默契越来越好了,走路都挨着,说话也心有灵犀,什么时候给我们发喜糖啊?”

  小花的脸颊瞬间泛红,像熟透的苹果,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戳了戳手指:“菲姐,你别取笑我了,我跟子辰哥就是好朋友,现在只想好好帮孟云姐把‘蓝韵’做好。而且我们都还年轻,事业为重嘛。”

  杨子辰看着小花羞涩的样子,眼神里满是温柔,他轻轻拍了拍小花的肩膀,认真地说:“小花说得对,现在‘蓝韵’正是发展的关键时期,我们应该以事业为重。不过,等联名系列稳定下来,发布会圆满成功后,我会给小花一个满意的交代。”

  “哇!”孟菲兴奋地起哄,“子辰哥这是变相告白啊!小花,你可得抓紧了!”

  小花的脸更红了,把头埋得更低,嘴里嘟囔着:“菲姐,你再这样我就不理你了。”

  众人都笑了起来,院子里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孟云看着小花和杨子辰之间青涩又真挚的情愫,想起孟菲和导师在学术上的相互扶持、彼此鼓励,想起向阳一直以来对自己默默的守护与支持,忽然明白,重逢不仅是老友相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