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百年血仇!不死的诱惑!-《小道下山,荡尽魑魅》

  那号角声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

  周婉脸上的和蔼与平静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一种浸染了岁月风霜的沉郁。她身边的王芊芊也收起了少女的纯真,小脸绷得紧紧的,清澈的眼眸里满是警惕。

  “周道友,”张远山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是古殃苗寨的人?”

  他的话语里没有太多惊讶,更像是一种确认。

  周婉缓缓点头,视线依旧投向寨子深处,那里是号角传来的方向。“嗯。”

  张远山眉头微蹙:“约定的时间,不是还有两年吗?他们为何提前了?”

  周婉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带着一丝苦涩与无奈:“谁知道呢。或许是他们等不及了,又或许……是寨子里出了什么变故,让他们察觉到了什么。”

  “我们去看看。”周婉当机立断,转身便朝寨子口的方向走去。

  张远山没有多言,立刻跟上。刘青和李子清对视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王芊芊则紧紧跟在自己师傅身边,小手攥着衣角,显得有些紧张。

  一行人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周围的苗寨居民也纷纷从吊脚楼里走出,脸上都挂着与周婉如出一辙的凝重。他们没有交谈,只是默默地朝着同一个方向汇聚,整个寨子都笼罩在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氛围之中。

  路上,李子清终于忍不住好奇,小声向自己师傅问道:“师傅,这个古殃苗寨是怎么回事啊?听起来跟溪月苗寨积怨很深的样子。”

  刘青也竖起了耳朵,这显然是一桩陈年旧事,而且听起来水很深。

  张远山一边走,一边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见的声音缓缓讲述起来。

  “古殃苗寨与溪月苗寨,在百年之前,本是一家。”

  一句话,就让刘青和李子清吃了一惊。

  “那时候,并没有溪月苗寨,只有古殃苗寨。在整个湘西乃至西南地区的苗寨里,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寨中巫、蛊两脉高手辈出,实力强横,团结一心。”

  张远山的声音很平缓,像是在述说一段与自己无关的历史。

  “后来,寨子里出了一个惊才绝艳的天才,此人巫蛊同修,并且t天赋极高。他穷尽心血,培育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蛊虫。”

  张远山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那蛊虫,拥有一种任何修行之人都梦寐以求的能力——永生。”

  永生!

  刘青心头剧震。长生不老,这是自古以来多少帝王将相、高人修士都无法企及的梦想。一只蛊虫,竟然能做到?

  “此事一出,整个古殃苗寨都为之震动。几位核心长老在研究后发现,此蛊虫确实能让人长生,但其方式,却是通过吸收他人的寿命来反哺宿主。”

  张远山继续说道:“将此蛊炼化为本命蛊后,每当宿主寿元将尽,便会放出此蛊虫吸取外人的寿命,而后回归宿主体内,以此为宿主续命。周而复始,达到一种变相的永生。”

  刘青听得直冒冷汗。

  这哪里是什么永生蛊,这分明就是“续命鬼”!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这手段比南洋那些降头师狠辣百倍!

  “虽然此蛊对宿主本身没有任何副作用,但几位尚存正念的长老商议后,还是决定将其销毁,认为此物太过阴毒,有伤天和,与邪道无异。”

  “可培育出此蛊的那名天才却极力反对。”张远山叹了口气,“他认为,只要拥有此蛊,寨中那些能力出众的强者便再无寿元之忧,寨子的实力只会越来越强。至于牺牲掉的那些普通人,在他看来,不过是些碌碌无为之辈,与其平庸地活完一生,不如将寿命贡献出来,成就寨子的辉煌。”

  “这人疯了吧!”李子清忍不住低声惊呼。

  刘青也是一阵恶寒。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理论,简直就是彻头彻尾的邪魔歪道。

  “当时,寨中长老分成了两派。一派主张销毁,认为修者当顺应天命;另一派则被‘永生’的诱惑迷住了心窍,认为这是让寨子千秋万代,永立于不败之地的神物。”

  “结果呢?”刘青追问道。

  “结果,是人性的贪婪战胜了理智。”张远山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惋惜,“他们留下了此蛊,并按照培育之法,又催生了三只,总共四只‘永生蛊’。而此事,也不知怎么就泄露了出去,引来了周围所有苗寨的觊觎。”

  “一场大战在所难免。古殃苗寨虽然强大,但面对几乎所有苗寨的联合围攻,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几位长老战死,自身元气大伤。而联军那边,顶尖高手更是死伤殆尽。”

  “大战之后,一位先前便不同意留下此蛊的高姓长老,眼见寨子因贪欲而差点还整个寨子覆灭,深知此物乃不祥之物。他痛下决心,以雷霆手段废了那名天才的修为,烧毁了培育之法。当时,那四只‘永生蛊’,已有三只被三位长老炼化为本命蛊。高长老便带着最后一只未被炼化的蛊虫,和寨中所有心存正念的族人,连夜脱离了古殃苗寨,远走他乡,最终建立了如今的溪月苗寨。”

  原来溪月苗寨是这么来的。刘青恍然大悟。

  “古殃苗寨那边自然是暴跳如雷,但当时他们元气大伤,而那位高长老本身也是巫蛊大家,他们一时也无可奈何。直到四十年后,古殃苗寨休养生息完毕,才找上门来,要求交出‘永生蛊’。”

  “当时执掌溪月苗寨的,正是高长老的后人,也就是如今的大长老高泉。高泉长老对外宣称,那不祥之物早就被销毁了。古殃苗寨的人自然不信,双方大打出手。”

  “那次结果如何?”刘青听得入了神。

  “高泉长老本身实力高深,但对方来了两位长老,双拳难敌四手。不过,高泉长老早就料到有此一日,提前将此事上报给了组织。组织对此极为重视,暗中派遣了一位实力极强的道门前辈坐镇寨中。在那位前辈的帮助下,古殃寨来犯的两位长老,一人当场身死,其本命蛊也随之消亡;另一人则身受重伤,狼狈逃回。”

  刘青心中一动,好奇地问:“那古殃苗寨还剩下两只‘永生蛊’,组织就没想过斩草除根吗?”

  张远山摇了摇头:“怎么会没想过。只是那古殃苗寨传承数百年,寨中各种诡秘阵法、恶毒巫术层出不穷。组织几次组织人手强攻,都吃了不小的亏。而那剩下的两位拥有‘永生蛊’的长老,就跟缩头乌龟一样,再也不踏出寨子半步。古殃苗寨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最后竟主动提出和谈。”

  “他们要求,两个寨子的恩怨由他们自己解决,组织不得插手。作为交换,他们会约束散布在外的族人。否则,他们不介意在外面给组织制造一些天大的麻烦。”

  “这不就是威胁吗?”李子清气鼓鼓地说。

  “确实是威胁,但组织权衡利弊后,还是同意了。”张远山解释道,“为了那几只蛊虫,那群人已经变得疯狂,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但组织也提出了条件,那就是拥有‘永生蛊’的那两位长老,终生不得离开古殃苗寨半步。”

  “后来,古殃苗寨便向溪月苗寨提出了用苗家的方式解决争端,那便是‘斗法’。每隔十五年,双方各派人手进行巫蛊之术的比试。如果溪月苗寨输了,就必须交出那只‘永生蛊’。”

  “溪月苗寨在组织的授意下,同意了这个提议。算上这一次,应该是第五次斗法了。”

  刘青听到这里,脑子转得飞快:“师叔,前面四次,该不会都是溪月苗寨赢了吧?”

  张远山看了他一眼,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明面上,组织是说好了不插手。但这斗法嘛,自然是溪月苗寨每一次都‘险胜’。”

  险胜?

  刘青心里直乐。这哪是险胜,这分明就是组织每次都偷偷派高手过来当外援,帮着打赢了溪月苗寨还对外宣称是自己厉害。

  这么说来,这次古殃苗寨提前两年过来,莫非是察觉到了组织在背后帮溪月苗寨,所以要错开时间组织不能及时背地里支援?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寨子的入口处。

  只见寨子口那巨大的木质牌楼之下,黑压压地站满了人。

  溪月苗寨的男女老少几乎都聚集在了这里,他们手持各种武器——猎刀、弓弩,甚至还有些人手里捧着陶罐,里面不知装着什么毒虫。

  所有人都沉默着,一张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是决绝与肃杀。

  在人群的最前方,站着几位老者。为首一人看样子只有四十多岁,黑发披肩,额头系着一条红绳,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石板上,身穿一袭简单的灰袍,面容清癯,正是溪月苗寨的大长老,高泉。

  而在他身旁,还站着一位拄着拐杖、胡子垂到胸口的花白老者,正是“巫”一脉的另一位长老,布冯。

  他们的对面,寨子外的薄雾之中,影影绰绰,似乎也有着一大群人。

  整个场面,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