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它把我的粥,熬成了药-《医品毒妃的疯批摄政王》

  砂锅盖子被蒸汽顶得细碎乱跳,散发出陈皮微苦而清香的味道。

  慕云歌用抹布垫着手,将那小半锅熬得浓稠见不到米粒的粥倒进粗瓷碗里。

  她特意多抓了一把陈皮和山药,这两样东西炖煮久了,会有一股软糯的微甜。

  那是她前世作为孤儿、在那些发着高烧的深夜里,唯一能勉强咽下去、不至于让胃部痉挛的慰藉。

  她没去人影憧憧的静心堂,而是独自端着瓷碗走向了后院那道幽深的地缝。

  晨雾还没散,清凉的露水沾湿了她的裙角。

  慕云歌蹲下身,将热气腾腾的瓷碗稳稳放在裂缝边缘的青石上。

  “今日不写字,只吃饭。”她轻声开口,语速很慢,像是怕惊扰了地底那初生的、脆弱的灵魂。

  地缝里的泥土发出了极轻微的沙沙声。

  一缕细如发丝、通体半透明的嫩白色根须怯生生地探出头。

  它在碗缘游离了片刻,似乎在辨别那团蒸汽的性质,随后才像是下定决心般,猛地扎入粥面,像个顽皮的孩子般轻轻搅动着粘稠的米汤。

  慕云歌看着那根须忙碌的样子,紧绷了一夜的肩膀微微松弛。

  她停留了片刻,确定它不再像昨日那般带有攻击性,才拍拍裙摆上的泥土起身欲走。

  刚转过身,衣袖忽地一沉。

  那种拉扯感很轻,却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挽留。

  慕云歌错愕地回头,只见方才还盛满粥的粗瓷碗此刻已干干净净,碗底连一丝米油都没剩下。

  而就在原本空旷的裂缝旁,一株巴掌高的白芷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冻土中拔节而起。

  它的叶尖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清露,清晨的微光照上去,折射出细碎的流光。

  一股熟悉的香味钻进鼻腔。

  慕云歌眼神一凛,下意识地调动了脑海中的系统。

  【滴——检测到高浓度白芷提取物、酸枣仁精油成分。】

  【系统分析:成分配比与宿主日常使用的“安神定志方”重合率达98.7%。】

  她指尖轻颤,触碰了那滴露珠。

  凉意顺着指腹传遍全身,那是她自己的方子,如今却被这大地下的怪物“复刻”成了最纯粹的生机。

  “王妃!”

  青黛的声音打破了清晨的死寂。

  她跑得有些急,怀里死死抱着几张从前院陶瓮里取出的黄纸,脸色涨红,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怎么了?”慕云歌收敛心神,看向神色慌张的丫头。

  “神了……真是神了。”青黛深吸几口凉气,颤抖着递上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还带着干透的泪痕,写着:‘夫君战死,我活不下去’。

  “这是昨夜那个丢了儿子的张大嫂写的,她哭得几乎断了气。可今早她推开门,发现院子里竟然莫名其妙开出了一丛忘忧草。那花开得极艳,张大嫂说,她盯着那花看了一会儿,心里那股想投井的劲儿竟然奇迹般地散了大半。”

  青黛压低声音,紧紧盯着慕云歌,“王妃,那忘忧草……是您连夜派人去种的吗?”

  慕云歌看着那株还在风中摇曳的白芷,轻轻摇头。

  “不是我。”她声音平直,带着一种洞察后的冷冽,“它在学着替我说‘活下去’。”

  它已经不再满足于机械地模仿她的字迹,而是开始试图解析她藏在医方背后的意志。

  这种成长速度快得让慕云歌脊背发寒,却又生出一种难言的悸动。

  “青黛,传我的令。”慕云歌当即转身,眼神变得决绝而冷静,“从今日起,修改《共感守则》第二条:凡‘悯’之回应,严禁显露文字,必须以实物代言。”

  “另外,在小院后山辟出一块空地,起名‘应答园’。凡是百姓从自家院落、或者静心堂周边发现的奇特草药,一律移栽至此。每一株都要挂上木牌,写清楚它是感应到了什么样的情绪,又是如何止痛、如何治病的。”

  她必须把这种不可控的神异现象,强行套入“医理”的外壳里。

  只有让人们相信这是某种特殊的、受控制的药理反应,才能在舆论失控前,将“神迹”转化为“实证”。

  午后,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在院外戛然而止。

  凤玄凌一身玄色劲装,并未带多少随从,靴子踩在应答园松软的泥土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没有直接进屋去找慕云歌,而是背着手,在一株株形态各异的草药前驻足。

  “王爷。”跟在身后的工部主事满头大汗,腰弯到了地缝里,“按您的吩咐,已经查验过了。这些草药生长的速度极不寻常,且药性比外界寻常采摘的要强上数倍。”

  凤玄凌指尖拂过一株翠绿的止血草,那草叶在他触碰的瞬间微微蜷缩,透着一股莫名的敬畏。

  他冷笑一声,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此草可量产,我大衍北境将士的伤患存活率,能提几成?”

  工部主事愣了片刻,随即惶恐地伸出三根手指:“若真如王妃所言,这药性能立竿见影……至少提三成!”

  “好。”凤玄凌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血腥气,“即日起,划拨南陵周边三十亩官田入王妃名下,名义为‘军需药圃试种’。告诉那些盯着这里的眼睛,谁敢私自祭拜、传播淫祀,按谋反论处。这地里的东西,是大衍的军备,不是神迹。”

  慕云歌站在二楼的回廊上,看着那个男人用最冷酷、最功利的手段,生生给“悯”套上了一层皇权的枷锁。

  他是在替她挡枪,也是在替她把这头无法控制的猛兽锁进笼子里。

  夜深了。

  慕云歌整理完厚厚的一叠药性记录,揉着酸涩的眉心走向厨房,打算找点水喝。

  刚推开厨房的木门,她整个人便僵在了原地。

  灶台上的小火还没熄,瓦罐里正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白色的水汽氤氲。

  她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揭开盖子,一股熟悉的、陈皮混杂着山药的香味扑面而来。

  那是她今晨熬过的同款粥,米粒已经软烂到了极致,唯独在那浓稠的白色中,多了一丝淡淡的、褐色的药汁。

  她用勺子舀出一星点,放在舌尖轻尝。

  甜中带涩。

  那多出来的一味药,是甘草。

  【滴——检测到粥中含有极高活性的地脉分泌物。】系统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人格外冷静,【该物质具有极强的镇痛与安神效能,建议宿主食用。】

  慕云歌握着勺子的手微微用力,指节泛白。

  它在学她。

  学着她的样子熬粥,学着她的样子在那苦涩的余味里,加了一把想要哄她开心的甘草。

  “你是在学我……哄自己吃饭吗?”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厨房,声音轻得像是一片落叶。

  窗外,月光倾泻在南陵山的裂缝上。

  一株新生的幼苗破土而出,那两片叶子呈半圆的弧形对接在一起,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个装满了月光的小碗,在寂静的夜色中摇曳。

  慕云歌看着那株苗,眼神从最初的复杂逐渐变得坚定。

  她从怀中摸出一本空白的册子,提笔在封面上写下了“应答园药性全鉴”几个字。

  这一坐,便是东方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