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它问我疼不疼-《医品毒妃的疯批摄政王》

  那诡异的紫红光晕并不是天裂,而是一团庞大到近乎实质的生命力,在北境冻土之下野蛮撞击。

  北境大营,伤兵帐。

  空气里弥漫着陈旧的血腥气和烈酒味。

  萧振威大步跨入,战靴踩得地面咔咔作响。

  他一把掀开最里侧的帘布,目光死死锁在榻上那个名叫老刘的斥候身上。

  半个时辰前,这老兵肚子被蛮族的弯刀开了个口子,肠子流了一地,军医都已经在写阵亡名录了。

  可现在,那原本狰狞的创口处,皮肉像是有意识的藤蔓一样疯狂蠕动、交织,甚至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没有缝合,没有灵药。

  伤口愈合了。

  “大……大将军。”老刘脸色煞白,显然也被自己身上冒出的绿光吓得不轻,哆嗦着要去摸刀。

  “别动。”萧振威按住他的肩膀,手劲大得惊人。

  他盯着那新长出来的粉红嫩肉,伸手探向老刘的枕头底下,那里露出了一角泛黄的草纸。

  老刘浑身一僵,眼神比面对蛮族骑兵时还要绝望:“将军,那……那是俺瞎写的……”

  萧振威没理会,展开纸条。

  字写得歪歪扭扭,像鸡爪刨的,只有一句话:俺不想死,十年前在黑水河,俺听令砍了一对母子,那娃穿的小红鞋,俺这辈子闭上眼都能看见。

  俺有罪。

  萧振威的手指微微收紧,纸条在他掌心化为齑粉。

  他环顾四周,帐内其他的伤兵都在哀嚎,唯独这个背负着杀孽、却敢于在生死关头把罪孽剖开的老兵,得到了大地的垂怜。

  “封锁消息。”萧振威转身,声音冷硬如铁,唯独在那微微颤抖的眼角泄露了一丝波澜,“这哪里是妖邪作祟,分明是那地底下的东西……在挑它看得顺眼的人救。”

  他快步走出营帐,招来亲卫:“给王妃传信,八百里加急。告诉她:地脉在救‘知痛’的人。”

  京郊,皇庄。

  凤玄凌屏退了所有侍卫,独自走在刚翻过的垄沟里。

  这里的泥土湿润、肥沃,带着春日特有的腥气。

  他停下脚步,蹲下身,修长的手指插入泥土之中。

  指尖传来的不是冰冷,而是一种温热的脉动,像是……心脏的跳动。

  “咚——咚——”

  那声音顺着指骨一路向上,直击耳膜。

  凤玄凌眉头微蹙,正要收手,脑海中却突兀地响起了一个声音。

  那声音极轻,像是孩童的梦呓,又像是风穿过枯骨的呜咽:

  “你……管……他们……吗?”

  凤玄凌浑身剧震,玄色龙袍在无风的旷野中猎猎翻飞。

  作为摄政王,作为这江山的实际掌控者,他听过无数人的朝拜、诅咒、乞求,却从未想过有一天,这片被皇族视为“基石”和“死物”的大地,会像个好奇的孩子一样,拽着他的衣角发问。

  他猛地站起身,掌心全是泥污,那双平日里深沉如渊的眸子此刻竟有些失焦。

  回宫的马车跑得飞快,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音如同雷鸣。

  乾清宫内,慕云歌刚从空间里退出来,就被凤玄凌一把抓住了手腕。

  男人的手很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它认得我?”凤玄凌声音发紧,盯着慕云歌的眼睛,像是在寻求一个判决,“还是说……它在向孤索命?”

  “它不认人,凤玄凌。”慕云歌反手握住他的手,指腹在他掌心轻轻摩挲,安抚着那紧绷的肌肉,“它认的是‘痛’。你父皇一生只想镇压,把它当畜生锁着,所以它恨你全族的气味。但你不一样。”

  她顿了顿,轻声道:“你烧了《守脉录》,你母亲临终前在它面前哭过。它记得那个味道,那是‘后悔’和‘慈悲’的味道。它在问你,既然它是你的江山,你是不是也要管管它的疼?”

  凤玄凌紧绷的肩膀一点点塌了下来,他闭上眼,将额头抵在慕云歌的肩窝,许久没有说话。

  同一时刻,城南贫民窟。

  谢刃站在一座临时搭建的土台前,手里提着还在滴血的长刀。

  台下跪着几百个狂热的百姓,台上则绑着几个面如死灰的所谓“祭品”。

  几个穿着道袍的术士正举着刀,叫嚣着只要剜出人心献给“地母”,就能保全家无病无灾。

  “黑甲卫杀人了!朝廷不让拜地母!”术士尖叫着煽动人群。

  谢刃没动,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那些被恐惧和贪婪扭曲的脸。

  “要想活命,就别把那东西教坏了。”

  谢刃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透骨的寒意,“你们现在供的不是神,是一个刚学会哭、刚学会要糖吃的孩子。你们拿人命喂它,它就会以为,哦,原来爱是要拿命换的。”

  他抬手,长刀在自己掌心狠狠一划。

  鲜血如注,洒落在那干裂的黄土台上。

  “我谢刃这辈子杀人无数,要是真有报应,先冲我来。”他将流血的手掌按在地面,眼神凶狠得像是在和地底下的恶鬼对视,“但要是你敢收这帮杂碎的一颗人心,老子就把这地皮翻过来,把你埋回去!”

  那几个术士正要嘲笑,却突然脸色大变。

  村口传来欢呼声,困扰村子半个月的瘟疫,那些高烧不退的孩子,竟在这一刻齐齐退了烧。

  没有人心献祭,只有统领的一掌血,和一句硬邦邦的“教诲”。

  是夜,太医院。

  慕云歌让人在院中设下了一个奇异的“共感坛”。

  九根巨大的铜管插入地下,连通地脉深处。

  九个人被带了上来。

  有风烛残年的老妪,有敌国的战俘,有被遗弃的哑巴孤儿,也有肥头大耳的户部官员……

  “不必求它。”慕云歌站在坛边,声音清冷,“只说你们这辈子最疼、最悔的一件事。谁说谎,后果自负。”

  老妪絮絮叨叨说了早夭的儿子;战俘说了家乡的麦浪;孤儿不会说话,只是趴在铜管口,喉咙里发出幼兽般的悲鸣。

  随着他们的讲述,铜管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柔和的绿光顺着管壁蔓延,老妪多年的咳疾止住了,孤儿浑浊的眼睛变得清亮。

  轮到那户部官员时,他眼珠乱转,扑通一声跪下,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如何清廉爱民,如何为了百姓夙兴夜寐,甚至把自己都感动得挤出了几滴泪。

  “嗡——”

  铜管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

  那官员的哭声戛然而止。

  他惊恐地捂住喉咙,指缝间渗出黑血,紧接着是眼睛、耳朵、鼻子……

  “嘭”的一声闷响,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它听得懂。”慕云歌看着那具尸体,对身后惊若寒蝉的太医们说道,“它分得清什么是真疼,什么是鳄鱼的眼泪。”

  夜深人静。

  慕云歌独自坐在空间的灵泉畔,掌心微微发痒。

  她低头,只见灵泉上方的雾气再一次翻涌,凝聚出的字迹比之前清晰了许多,笔锋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依恋:

  【你……给……我……名?】

  慕云歌心头一震。

  它想要一个名字。

  有了名字,就不再是浑浑噩噩的能量体,而是一个独立的“存在”。

  还没等她想好如何回应,雾气散开,又飞快地聚拢成新的一行字,字迹有些凌乱,像是生怕她拒绝:

  【求……你……别……走。】

  慕云歌望着那行字,久久没有说话。

  窗外,一轮残月照过荒原,整个大衍王朝所有的铜钟在这一刻同时轻颤,发出一种极其轻微、却又绵长的嗡鸣。

  仿佛整片大地,都在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名字……”慕云歌指尖轻点水面,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名字可不能乱起,那是羁绊,也是契约。”

  此夜过后,朝堂之上必将迎来一场关于“名分”的血雨腥风。

  毕竟,既然“神”已经显灵,那么谁有资格做那个“神”在人间的代言人,就成了最大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