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
大排档里依旧吵闹，李昊紧绷的神经总算在酒精和油烟味里松了下来。
他学着陈默的样子，把那件黑色的作战服外套随便一揉，毫不在意的垫在屁股底下，然后拿起一瓶冰镇啤酒，直接对瓶吹。
冰凉的酒液灌进喉咙，把连日来的疲惫和烦躁都压了下去。
“哈——”
李昊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满脸通红，眼神却比刚来时清亮了许多。
我靠……
这小子，学坏倒是挺快。
这才半个小时，就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总裁，变成了隔壁桌光膀子划拳的油腻大汉。
可塑性很强嘛。
陈默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又给他递过去一串烤得流油的大腰子。
“来，李委员长，以形补形。我看你最近肾虚的厉害，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李昊一把抢过烤串，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骂道：“你才肾虚！我这是……为国操劳！”
“是是是，”陈默敷衍的点着头，“日理万机，九州阁的优秀代表。要不要我给你申请个劳模奖章？”
“滚！”李昊笑骂了一句，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几瓶啤酒下肚，李昊脸上那股子硬撑的劲儿没了，透出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迷茫。
他沉默了很久，只是一瓶接一瓶的喝酒，一串接一串的撸串。
陈默也不催他，就这么陪着。他知道，有些话，得靠酒精顶到嗓子眼，才能说出口。
“陈默，”李昊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放弃一切。”
李昊看着陈默，眼神里满是困惑。
“那是能掌控世界的权力，是能决定未来的力量。多少人，包括我，一辈子都爬不到那个位置。你都走到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以前以为，你是懦弱，是逃避责任。”
“直到……我坐上了那个位置。”
李昊苦笑了一下。
“我才发现，那上面根本没什么荣耀和风光。只有批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还有……数不清的选择，每一样都可能压垮一个人。”
“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关系到国运的走向。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数据和推演结果。我怕，我怕我做错一个决定，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机器，但我发现，我还是不够。我永远都无法像你一样，在最乱的局面里，一眼看穿真相。”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甩掉的，是个永远也看不到头的牢笼。”
夜市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陈默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这是李昊第一次向人示弱。这个向来骄傲的家伙，终于被肩上的担子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终于，李昊抬起头，他那双总是很有神的眼睛，这会儿却暗淡下来，只剩下一点红光。
他拿起一瓶满的啤酒，用牙咬开，然后手有些抖的举到了陈默面前。
“以前，是我太幼稚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很认真。
“总觉得我是天之骄子，你只是个走了运的平民。我嫉妒你，不服你，想尽办法要证明我比你强。”
“现在我懂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一杯，”他的声音郑重无比，“我敬你。”
“敬你这位……真正的守护者。”
陈默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拿起自己的酒瓶，跟李昊的重重碰了一下。
“铛！”
清脆的响声，像一声钟鸣。
然后，他仰起头，将一整瓶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把空酒瓶重重的顿在桌上。
“守护者？”陈默擦了擦嘴角的酒沫，嗤笑一声，“别给我戴这么大的高帽，我担不起。”
“我做那一切，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天下，也不是为了守护谁。”
“我就是想早点下班，回家睡觉，打游戏。”
“就这么简单。”
李昊愣住了，他没想到陈默会是这个反应。
“你以为我建立那个守护委员会，搞什么三权分立，是为了天下苍生？”陈默又开了一瓶酒，自顾自的喝着。
“错了。”
“我就是为了甩锅！”
“我把权力一分为三，让你们三个互相监督，互相制衡。这样一来，天塌下来，也是你们三个一起扛。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滚回去当我的废柴大学生了。”
“你，”他用酒瓶指了指李昊，“是执剑人，主战，主守。脏活累活你来干，锅你来背。”
“赵玄陵，”他又比划了一下，“是掌舵者，主智，主谋。她负责动脑子，给你指路，顺便在你犯傻的时候纠正你。”
“孙老，”他朝天上拱了拱手，“是仲裁者，主稳，主平衡。他什么都不用干，就在那喝茶。等你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出来拍个板，说句‘行了，都少说两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看看，这分工，多完美。”
“这个世界，不再需要一个救世主了。它需要的，是一个能稳定运行下去，容错率高的管理团队。”
“而你，李昊，就是这个团队里，负责攻坚的那个人。”
陈默这番话虽然粗俗，却让李昊一下子什么都想通了。
他一直将自己视为陈默的继任者，试图去模仿陈默，去成为另一个救世主。
他现在才明白，陈默留给他的，是一个有明确职责、有队友支持的具体岗位。
他的责任，就是握好自己手里的剑。
“可是……”李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可是，如果没有你，万一……万一我们再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怎么办？万一我们……做了错误的选择呢？”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那就错呗。”陈默的回答很随意。
“人哪有不犯错的？只要不是亡国灭种的错，那就不是错，那叫交学费。”
“再说了，你当赵玄陵是吃干饭的？”陈默撇了撇嘴，“那女人的脑子，比超级计算机还快。有她给你兜底，你想犯个大错都难。”
“别总想着我，我早就下班了，退休了，懂吗？”
“以后，有事，找你的搭档商量。别大半夜的发加密信息给我，我还以为九州阁又倒闭了，吓得我连夜买高铁票过来。”
听着陈默这番夹枪带棒的抱怨，李昊先是愣住，接着恍然大悟，最后，他终于笑了，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他终于明白，陈默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逼着他们真正独立起来。
李昊拿起一串烤得金黄的鸡翅，递到陈默面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开起了玩笑。
“来，陈顾问，这串，敬明天。”
“敬……光荣退休的老干部。”
陈默看着他，也笑了。
他接过鸡翅，咬了一口。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酒瓶。
“不。”
“敬李委员长。”
“铛！”
两个酒瓶，又一次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这一夜，他们喝了很多酒，聊了很多事。
从九州阁未来的发展规划，聊到大学里哪个系的女生最漂亮。
从国际势力的动态，聊到胖子王鹏在宿舍里到底私藏了多少袋螺蛳粉。
天快亮的时候，这场酒局也到了尾声。
李昊的手机响了，是赵玄陵发来的催他回去开会的加密信息。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却眼神坚定。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走过来，给了陈默一个用力的拥抱。
“谢了。”
说完，他捡起地上那件满是褶皱的作战服，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小巷。
陈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
他知道，从今往后，守护的重任，已经有了真正的主人。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老板，结账！”
大排档里依旧吵闹，李昊紧绷的神经总算在酒精和油烟味里松了下来。
他学着陈默的样子，把那件黑色的作战服外套随便一揉，毫不在意的垫在屁股底下，然后拿起一瓶冰镇啤酒，直接对瓶吹。
冰凉的酒液灌进喉咙，把连日来的疲惫和烦躁都压了下去。
“哈——”
李昊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满脸通红，眼神却比刚来时清亮了许多。
我靠……
这小子，学坏倒是挺快。
这才半个小时，就从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总裁，变成了隔壁桌光膀子划拳的油腻大汉。
可塑性很强嘛。
陈默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又给他递过去一串烤得流油的大腰子。
“来，李委员长，以形补形。我看你最近肾虚的厉害，黑眼圈都快掉到下巴了。”
李昊一把抢过烤串，狠狠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骂道：“你才肾虚！我这是……为国操劳！”
“是是是，”陈默敷衍的点着头，“日理万机，九州阁的优秀代表。要不要我给你申请个劳模奖章？”
“滚！”李昊笑骂了一句，又灌了一大口啤酒。
几瓶啤酒下肚，李昊脸上那股子硬撑的劲儿没了，透出几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迷茫。
他沉默了很久，只是一瓶接一瓶的喝酒，一串接一串的撸串。
陈默也不催他，就这么陪着。他知道，有些话，得靠酒精顶到嗓子眼，才能说出口。
“陈默，”李昊终于开口了，声音有些沙哑，“我以前……一直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什么？”
“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能那么轻易的……放弃一切。”
李昊看着陈默，眼神里满是困惑。
“那是能掌控世界的权力，是能决定未来的力量。多少人，包括我，一辈子都爬不到那个位置。你都走到了，怎么……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以前以为，你是懦弱，是逃避责任。”
“直到……我坐上了那个位置。”
李昊苦笑了一下。
“我才发现，那上面根本没什么荣耀和风光。只有批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还有……数不清的选择，每一样都可能压垮一个人。”
“每一个决定，都关系到无数人的生死，关系到国运的走向。我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闭上眼睛就是各种数据和推演结果。我怕，我怕我做错一个决定，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台机器，但我发现，我还是不够。我永远都无法像你一样，在最乱的局面里，一眼看穿真相。”
他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变成了喃喃自语。
“我现在才明白，你当初甩掉的，是个永远也看不到头的牢笼。”
夜市的喧嚣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静音键。
陈默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他知道，这是李昊第一次向人示弱。这个向来骄傲的家伙，终于被肩上的担子压得快喘不过气了。
终于，李昊抬起头，他那双总是很有神的眼睛，这会儿却暗淡下来，只剩下一点红光。
他拿起一瓶满的啤酒，用牙咬开，然后手有些抖的举到了陈默面前。
“以前，是我太幼稚了。”
他的声音有些发颤，但很认真。
“总觉得我是天之骄子，你只是个走了运的平民。我嫉妒你，不服你，想尽办法要证明我比你强。”
“现在我懂了，我们根本不是一个量级的。”
“这一杯，”他的声音郑重无比，“我敬你。”
“敬你这位……真正的守护者。”
陈默看着他，没说话，只是拿起自己的酒瓶，跟李昊的重重碰了一下。
“铛！”
清脆的响声，像一声钟鸣。
然后，他仰起头，将一整瓶冰凉的啤酒，一饮而尽。
喝完，他把空酒瓶重重的顿在桌上。
“守护者？”陈默擦了擦嘴角的酒沫，嗤笑一声，“别给我戴这么大的高帽，我担不起。”
“我做那一切，不是为了什么家国天下，也不是为了守护谁。”
“我就是想早点下班，回家睡觉，打游戏。”
“就这么简单。”
李昊愣住了，他没想到陈默会是这个反应。
“你以为我建立那个守护委员会，搞什么三权分立，是为了天下苍生？”陈默又开了一瓶酒，自顾自的喝着。
“错了。”
“我就是为了甩锅！”
“我把权力一分为三，让你们三个互相监督，互相制衡。这样一来，天塌下来，也是你们三个一起扛。我，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滚回去当我的废柴大学生了。”
“你，”他用酒瓶指了指李昊，“是执剑人，主战，主守。脏活累活你来干，锅你来背。”
“赵玄陵，”他又比划了一下，“是掌舵者，主智，主谋。她负责动脑子，给你指路，顺便在你犯傻的时候纠正你。”
“孙老，”他朝天上拱了拱手，“是仲裁者，主稳，主平衡。他什么都不用干，就在那喝茶。等你们两个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出来拍个板，说句‘行了，都少说两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你看看，这分工，多完美。”
“这个世界，不再需要一个救世主了。它需要的，是一个能稳定运行下去，容错率高的管理团队。”
“而你，李昊，就是这个团队里，负责攻坚的那个人。”
陈默这番话虽然粗俗，却让李昊一下子什么都想通了。
他一直将自己视为陈默的继任者，试图去模仿陈默，去成为另一个救世主。
他现在才明白，陈默留给他的，是一个有明确职责、有队友支持的具体岗位。
他的责任，就是握好自己手里的剑。
“可是……”李昊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可是，如果没有你，万一……万一我们再遇到无法解决的危机怎么办？万一我们……做了错误的选择呢？”
这是他心底最深的恐惧。
“那就错呗。”陈默的回答很随意。
“人哪有不犯错的？只要不是亡国灭种的错，那就不是错，那叫交学费。”
“再说了，你当赵玄陵是吃干饭的？”陈默撇了撇嘴，“那女人的脑子，比超级计算机还快。有她给你兜底，你想犯个大错都难。”
“别总想着我，我早就下班了，退休了，懂吗？”
“以后，有事，找你的搭档商量。别大半夜的发加密信息给我，我还以为九州阁又倒闭了，吓得我连夜买高铁票过来。”
听着陈默这番夹枪带棒的抱怨，李昊先是愣住，接着恍然大悟，最后，他终于笑了，像是放下了千斤重担。
他终于明白，陈默这是在用自己的方式，逼着他们真正独立起来。
李昊拿起一串烤得金黄的鸡翅，递到陈默面前，学着他刚才的样子，也开起了玩笑。
“来，陈顾问，这串，敬明天。”
“敬……光荣退休的老干部。”
陈默看着他，也笑了。
他接过鸡翅，咬了一口。
然后，他举起手中的酒瓶。
“不。”
“敬李委员长。”
“铛！”
两个酒瓶，又一次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这一夜，他们喝了很多酒，聊了很多事。
从九州阁未来的发展规划，聊到大学里哪个系的女生最漂亮。
从国际势力的动态，聊到胖子王鹏在宿舍里到底私藏了多少袋螺蛳粉。
天快亮的时候，这场酒局也到了尾声。
李昊的手机响了，是赵玄陵发来的催他回去开会的加密信息。
他站起身，摇摇晃晃，却眼神坚定。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走过来，给了陈默一个用力的拥抱。
“谢了。”
说完，他捡起地上那件满是褶皱的作战服，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小巷。
陈默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薄雾里。
他知道，从今往后，守护的重任，已经有了真正的主人。
他伸了个懒腰，浑身骨节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脆响。
“老板，结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