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坤宁宫里甲披身,演武场中兵难振-《崇祯十七年:朕扛住大明!》

  坤宁宫的绣绷还搭在窗边,丝线缠着针脚,悬在半空。

  周皇后抬头看见走进来的朱由检,手里的针线 “嗒” 地掉在绣绷上。

  她连忙起身,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淡淡的花香。

  “陛下?”

  她的声音里满是惊讶,还有藏不住的欢喜。

  自崇祯十七年局势恶化,陛下就常宿在御书房,已有月余没踏足坤宁宫了。

  朱由检快步走到她面前,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

  “皇后,朕要一件东西。”

  周皇后被他握得脸颊发烫,轻声问:“陛下要什么?臣妾这就让人取来。”

  “不是寻常物。”

  朱由检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朕要那套先帝留下的鎏金盔甲。”

  周皇后的笑容僵住了。

  鎏金盔甲?

  那是成祖皇帝留下的遗物,重五十余斤,陛下素日连碰都很少碰。

  “陛下,您要披甲做什么?”

  她的声音发颤,隐约猜到了几分,“是…… 要亲征?”

  朱由检没直接回答,只是握紧她的手:“朕要去巡视京营,得有副像样的盔甲,镇得住场面。”

  周皇后沉默了片刻,突然转身走向内殿。

  她的步伐很稳,没有了刚才的娇怯。

  片刻后,四个太监抬着一个朱红大箱进来,箱子打开,鎏金盔甲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周皇后拿起头盔,用帕子仔细擦着上面的灰尘。

  “这盔甲先帝曾穿着亲征蒙古,护着大明的疆土。”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今日陛下穿它,定也能护得京师安稳。”

  朱由检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一暖。

  他走上前,帮她托着盔甲的护肩:“等朕回来,陪你共浴,尝尝你亲手做的莲子羹。”

  周皇后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眼里闪着泪光,却笑着点头:“臣妾等着陛下。”

  宫女们上前帮忙,周皇后却挥了挥手,亲自为朱由检披甲。

  她的手指很巧,穿过甲叶间的皮绳,系得又紧又规整。

  碰到朱由检手臂上的旧伤时,她的动作放得极轻,还偷偷吹了口气。

  朱由检忍不住笑了,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尖:“还是皇后细心。”

  周皇后脸颊更红,退到一旁,上下打量着他。

  鎏金盔甲衬得朱由检身形愈发挺拔,原本的疲惫被一身甲胄掩去,只剩帝王的威严。

  “陛下英武,不输先帝。”

  她屈膝行了一礼,声音里满是敬佩。

  朱由检扶起她,转身往外走:“朕走了,看好后宫,等朕消息。”

  “臣妾恭送陛下!”

  周皇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哽咽。

  殿外的阳光有些刺眼。

  王承恩带着一群太监宫女候在门口,见朱由检出来,连忙躬身:“皇爷,銮驾已备好,随时可以启程。”

  朱由检低头看了眼盔甲,满意地点点头:“走。”

  可刚迈出一步,就被一个老太监拦住了。

  那太监捧着一件明黄色的披风,躬身道:“皇爷,按规制,披甲出行需配御赐披风,奴才已备好。”

  朱由检皱起眉:“巡视京营,要什么披风?耽误事!”

  老太监跪在地上,固执地举着披风:“皇爷,这是太祖定下的规制,不能乱啊!”

  王承恩连忙上前打圆场:“皇爷,规制不可废,奴才让他们快些就是。”

  朱由检没辙,只能站在原地,看着宫女捧着披风围上来。

  裹上披风,又要换靴子,太监们还要摆銮驾 —— 八抬大轿旁站着十二名护驾侍卫,身后跟着一队吹鼓手。

  “弄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朱由检跺脚,“朕是去看兵,不是去游街!”

  王承恩躬身解释:“皇爷,京营乃京师屏障,陛下巡视需显威严,这规制不能少。”

  朱由检看着太监们忙前忙后,一会儿调整轿帘的角度,一会儿叮嘱侍卫站姿,心里的火气越来越大。

  半个时辰过去了,銮驾才总算准备妥当。

  朱由检坐上轿,掀着帘子往外看,街上空无一人,只有侍卫的脚步声。

  他重重地放下帘子,心里暗骂这腐朽的规制。

  就这么点事,耽误了半个多时辰。

  大明的病根,果然不止在军队。

  不知过了多久,轿外传来王承恩的声音:“皇爷,演武场到了。”

  朱由检立刻掀帘下车。

  眼前的演武场确实气派。

  朱红的大门高达两丈,上面钉着铜钉,门楣上刻着 “威振京师” 四个大字。

  走进门,是一片开阔的校场,足够数千人操练。

  场边竖着十几面大旗,上面写着 “京营左卫”“京营右卫” 等字样。

  可朱由检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校场上的人,太少了。

  稀稀拉拉地站着几百人,还没等他走近,就听见一阵咳嗽声。

  王承恩也看出不对,凑到朱由检身边,低声道:“皇爷,这人数…… 好像不太对。”

  朱由检没说话,快步走向校场中央。

  吴襄和一个身着副将服饰的武将早已候在那里,见他过来,连忙躬身行礼。

  “臣吴襄,叩见陛下!”

  “臣京营副将董琦,叩见陛下!”

  朱由检的目光落在董琦身上。

  这武将四十多岁,皮肤黝黑,手上布满老茧,腰间的佩刀擦得锃亮,一看就是个练家子。

  “起来吧。”

  朱由检的声音有些沉,“京营的兵呢?都叫出来让朕看看。”

  吴襄的脸色变了变,连忙道:“陛下,京营将士近日多在城外操练,臣已让人去传,很快就到。”

  “不必传了。”

  董琦突然开口,声音洪亮,“陛下,京营的兵,都在这儿了。”

  吴襄猛地瞪了董琦一眼,想拦却已经来不及。

  朱由检的目光扫过校场,又看向董琦:“都在这儿?多少人?”

  董琦挺直腰板,高声道:“回陛下,在册京营将士一万两千三百人,实到两千七百一十三人!”

  “什么?”

  朱由检往前走了两步,盯着董琦,“你再说一遍!”

  董琦没有退缩,重复道:“实到两千七百一十三人!”

  吴襄连忙上前,拉了拉董琦的袖子,低声道:“董副将,休得胡言!”

  “末将没有胡言!”

  董琦甩开他的手,指着那些士兵,“陛下您看!那边的张老卒,今年六十了,连弓都拉不开;还有那边的小李子,才十五,是个孤儿,被他叔叔塞进来混军饷的!”

  朱由检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人群里有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兵,站着都摇摇晃晃;还有几个半大的孩子,穿着不合身的盔甲,手里的长枪都快握不住。

  “那剩下的人呢?”

  朱由检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拳头攥得咯吱响。

  董琦的头低了下去,声音却依旧清晰:“要么是王公贵族的家奴,挂名领饷从不操练;要么是军官虚报名额,把军饷揣进自己腰包;还有些人,听说李自成要打过来,早就跑了!”

  校场上静得可怕。

  风吹过大旗,发出 “哗啦啦” 的声响,却盖不住士兵们的咳嗽声。

  吴襄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陛下,臣…… 臣刚任提督,还没来得及整顿……”

  朱由检没有看他。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老弱残兵,扫过空旷的校场,扫过那面 “威振京师” 的大旗。

  鎏金盔甲在阳光下泛着光,却冷得像冰。

  他突然往前走了两步,脚步很重,踩在地上扬起一阵尘土。

  董琦抬起头,看着他,眼里满是急切。

  吴襄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士兵们停止了咳嗽,怯生生地看着这位披甲的皇帝。

  朱由检的手,慢慢放在了腰间的佩剑上。

  剑柄是周皇后亲手缠的丝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香气。

  他的手指,轻轻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