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十日备炉-《荒岛谋生之田园荒岛》

  晨雾漫过营地时,我正蹲在炼铁炉旁,指尖抚过炉壁粗糙的黏土砖头浆。指尖沾满潮湿的土屑,目光落在火炉边那只陶罐上——黑灰色的铁砂在罐中静静沉淀,像一捧凝结的星光。从淘得这小半斤铁砂至今,已经过去十天。六月底,我终于完成了炼铁前的所有筹备:烧砖窑里淬炼出的三筐木炭堆在炉边,形似圆锥的炼铁炉沉默矗立,五个黏土草木灰鱼钩模具整齐排列,而最关键的鼓风机,正静静躺在石板上,贝壳片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这十天,每一步都浸透着汗水与坚持,每一件工具的诞生,都凝聚着对生存的渴望与对文明的执念。

  炼铁的核心是高温,普通木柴燃烧的温度最高不过600℃,远不足以熔化铁砂——铁的熔点高达1538℃。只有木炭,燃烧时能产生1000℃以上的高温,且燃烧后无过多残渣,能为炼铁提供持续稳定的热量。而我之前搭建的烧砖窑——那个半地下、密封性极佳的黏土砖窑,恰好能满足木炭干馏烧制的需求,无需额外搭建炭窑,省去了不少功夫。

  第一天破晓,天刚泛起鱼肚白,我就扛着陨石斧钻进了营地后方的阔叶林。烧制木炭必须选择质地坚硬、含碳量高的木材,之前制作淘砂槽时用到的硬木树是最佳选择。这种树木质细密,即使枯死已久,树干依然挺拔结实,没有虫蛀和腐烂的痕迹。我在林区深处找到了四棵粗细均匀的枯死硬木树,举起陨石斧奋力劈砍。硬木的纤维异常坚韧,斧刃嵌入木材时发出沉闷的“噗嗤”声,震得我手腕发麻。每劈一刀都要耗费全身力气,汗水顺着额头滚落,滴在干燥的落叶上,瞬间洇开一小片深色印记。花了整整一个上午,我才将四棵树全部砍倒,又用陨石斧将树干截成半米长的木段,剥去表面的树皮——树皮含水分多,会影响木炭的燃烧效率和质量,必须彻底清除。处理好的木段用藤条捆扎成捆,我一趟趟扛回营地,往返五趟才全部运完,肩膀被藤条勒出了深深的红痕。

  下午,我开始往烧砖窑里码放木段。码放时要格外讲究,不能堆得过于紧密,否则热气无法循环,木段碳化不均匀。我将木段交错码放,从窑底一直码到窑口,中间特意留出一条通风通道,确保火焰能顺着通道蔓延至窑内各个角落。木段码满后,我用之前烧制的青砖将窑口封堵,只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通风口和一个拇指粗的观察口——通风口用于点火和调节氧气含量,观察口则用来监测窑内的燃烧情况。

  第二天一早,我在通风口处点燃了干燥的茅草和树脂。树脂燃烧时产生的火焰旺盛且持久,迅速引燃了窑口的木段。黑烟从观察口喷涌而出,带着草木的焦糊味,弥漫在营地周围。烧制木炭的关键在于控制氧气的进入量:氧气过多,木段会完全燃烧成灰烬;氧气不足,木段无法充分碳化,会变成“半生木”,耐烧性极差。前半天,我让通风口保持敞开状态,让木段充分燃烧,排出内部的水分和杂质;午后,我用一块湿润的黏土块将通风口堵住一半,只留下一条细缝,让窑内处于半缺氧状态,促使木段进行干馏碳化。

  第三天,观察口的烟雾从浓黑逐渐转为浅灰,最后变得稀薄如丝,窑内隐约透出暗红色的火光。这说明木段的水分和杂质已经基本排尽,开始进入深度碳化阶段。我用湿黏土将通风口和观察口完全封死,让窑内的木段在高温下继续碳化,同时让窑体自然冷却。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守在窑边,每隔一小时就绕着窑体检查一圈,用湿黏土修补窑壁上出现的细小裂缝,确保窑体的密封性。到了第三天傍晚,窑炉的温度已经明显下降,用手触摸窑壁,只有微微的温热感。我小心翼翼地撬开窑口的青砖,一股热浪夹杂着木炭特有的清香扑面而来。窑内的木段已经变成了深黑色的木炭,表面光滑坚硬,敲击时发出清脆的“当当”声,密度紧实,掂在手里沉甸甸的。我将木炭一块块取出,放在通风处晾干,足足装了三筐,足够支撑一次完整的炼铁流程。

  炼铁炉是炼铁的核心设备,必须具备耐高温、密封性好、通风顺畅三大特性。我参考了简易竖炉的结构,决定用黏土、砖头碎块和草木灰混合制作——黏土耐高温,能承受炼铁时的高温;砖头碎块能增强炉体的坚固性,防止炉壁坍塌;草木灰则能提高炉体的耐火性,减少高温下炉壁开裂的风险。

  第四天,我带着木铲前往黏土区,挑选质地细腻、不含石子和草根的红褐色黏土。挖起黏土后,我将其摊在平整的石板上,用手反复揉搓,剔除其中的杂质,然后装入背篓运回营地。回到营地,我将黏土倒在空地上,加入适量的清水,用一根粗壮的木槌反复捶打。捶打的过程中,要不断加水,直到黏土变得细腻、黏稠且富有韧性,能捏成各种形状而不裂开。随后,我将之前烧制的废弃砖用陨石斧敲成蚕豆大小的碎粒,按照黏土与砖头碎块3:1的比例混合,再加入适量干燥的草木灰,贝壳石灰(烧木炭时顺便烧制的),搅拌均匀后倒入少量清水,制成黏稠度适中的黏土砖头浆——这种混合材料兼具黏性和硬度,是搭建炼铁炉的理想原料。

  第五天,我开始搭建炼铁炉的地基。在营地旁的空地上,我用石头圈出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形区域,将地面平整后,用木槌反复夯实,确保地基稳固。然后,我用手将黏土砖头浆捏成砖块大小的泥块,沿着地基边缘层层砌筑。炉壁要向内倾斜,形成上窄下宽的锥形结构——这样的形状既能让热量集中在炉内,又能便于熔化后的铁水向下流动,汇聚到底部的出铁口。砌至半米高时,我在炉壁的一侧预留了一个20厘米高、10厘米宽的进料口,用于添加铁砂和木炭;另一侧预留了一个同样大小的通风口,用于安装鼓风机;底部则预留了一个5厘米宽的出铁口,用于排出铁水,出铁口暂时用湿黏土封堵。

  第六天,炉壁已经砌到了一米高,炉口直径缩小到50厘米。我用黏土砖头浆仔细填补炉壁上的缝隙,然后用湿沙子反复打磨炉壁内侧,使其光滑平整,减少铁砂在炉内的附着。打磨完成后,我在炉内涂抹了一层厚厚的草木灰与黏土的混合物,作为额外的耐火层。接下来,就是制作鼓风机——这是炼铁过程中最关键的辅助工具,只有提供充足的氧气,木炭才能充分燃烧,产生足够的高温熔化铁砂。

  我用黏土揉成一个椭圆形的风箱囊,将三块打磨好的贝壳片嵌入木杆底部,用湿黏土密封边缘,确保不漏气。最后,在风箱囊的前部制作一个向外延伸的黏土嘴,将其对准炼铁炉的通风口,用黏土固定牢固。这样一来,当我转动木杆时,木杆下端的贝壳片会在风箱囊转动,将空气通过黏土嘴源源不断地送入炼铁炉内。

  第七天,炼铁炉和鼓风机都已制作完成,炉体经过两天的晾干,变得坚硬结实。我进行了一次试烧:在炉底铺一层木炭,点燃后转动鼓风机的木杆。随着木杆的转动,贝壳片在风箱中转动,空气被持续送入炉内,木炭迅速燃烧,火焰从炉口喷涌而出,橘红色的火光映红了我的脸颊。我持续转动木杆半小时,炉内温度不断升高,炉壁没有出现开裂、熔化的迹象,鼓风机的送风也顺畅稳定,没有漏气现象。试烧成功后,我将炉内的木炭灰烬清理干净,静待正式炼铁。

  炼铁的首要目标是制作鱼钩,一把坚实锋利的铁鱼钩,能让我轻松捕获鱼类,补充蛋白质,改善生存条件。而制作铁鱼钩,必须先制作精准的模具。

  第八天,我开始准备模具材料。将细腻的黏土与干燥的草木灰按照3:1的比例混合,加入适量的清水、贝壳石灰,用手反复揉搓,直到形成均匀、光滑的泥团。草木灰能增加模具的透气性,防止浇筑铁水时模具因内外温差过大而炸裂。我将泥团分成10块,每块揉成拳头大小,然后用手掌压成2厘米厚的圆形泥饼。接着,我用细藤条弯成5个不同大小的钩状模型——最小的如指尖般大小,适合钓小鱼;最大的如拇指般大小,能钓起体型较大的鱼。我将每个藤条模型分别放在5块泥饼的中心,用手指轻轻按压,让模型在泥饼上留下清晰、完整的钩形印记。然后,将另外5块泥饼分别覆盖在上面,对齐后轻轻按压,使两块泥饼紧密贴合,藤条模型被完全包裹在中间。按压时要注意力度,既要保证泥饼贴合紧密,又不能让藤条模型变形,否则会影响鱼钩的形状。

  第九天,我小心翼翼地将贴合的泥饼分开,取出里面的藤条模型。此时,泥饼上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鱼钩形状的凹槽,这就是模具的型腔。我用一根细竹条,将型腔内部的毛刺、杂质和多余的黏土清理干净,确保型腔光滑平整——这直接影响着最终浇筑出的鱼钩的表面质量和锋利度。清理完成后,我在每个模具的一侧钻一个细小的浇铸口,用于注入铁水;在另一侧钻一个更小的排气孔,用于排出模具内的空气,避免铁水浇筑时产生气泡,导致鱼钩出现瑕疵。模具制作完成后,我将其放在通风、干燥的地方阴干,避免阳光直射——阳光直射会导致模具表面干燥过快,内部水分无法及时排出,容易产生裂缝。接下来的一整天,我每隔两小时就翻动一次模具,检查干燥情况,发现细小的裂缝就用湿黏土及时修补。

  第十天,五个鱼钩模具已经完全干燥,质地坚硬,敲击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我将每对模具再次合在一起,用湿黏土将边缘的缝隙密封好,只露出浇铸口和排气孔,然后将它们整齐地摆放在炼铁炉旁,距离出铁口不远,便于后续的铁水浇筑。同时,我将淘来的铁砂放在平整的石板上,用燧石刀反复碾压、研磨,去除其中混杂的泥沙和黏土颗粒,提高铁砂的纯度。随后,我将提纯后的铁砂与木炭粉按照1:2的比例混合均匀——木炭粉不仅能在燃烧时提供热量,还能在高温下与铁砂发生还原反应,将铁砂中的氧化铁还原成铁。混合好的铁砂和木炭粉被我装入一个黏土烧制的小陶罐中,作为炼铁的原料。

  最后,我对所有设备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查:炼铁炉的炉壁完好无损,通风口、进料口和出铁口密封良好;贝壳鼓风机转动顺畅,送风稳定,接口处没有漏气现象;五个鱼钩模具干燥坚硬,浇铸口和排气孔畅通无阻;木炭堆放在炉边,干燥易燃,数量充足。一切准备就绪,只待明日点燃炉火,开启炼铁之旅。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炼铁炉、鼓风机和模具在夕阳下勾勒出沉默而坚定的轮廓。我坐在篝火旁,看着眼前这些凝聚了十天心血的工具,心中充满了期待与忐忑。这十天,我每天天不亮就起身,直到夜幕降临才休息:烧制木炭时,我守在窑边紧盯烟雾变化,生怕控制不好氧气量;搭建炼铁炉时,我反复捶打黏土,仔细砌筑每一块泥砖,确保炉体坚固;制作鼓风机时,我打磨贝壳片至光滑,密封每一个接口,生怕出现漏气;雕刻模具时,我屏息凝神,清理每一个细节,生怕影响鱼钩的形状。

  我知道,炼铁过程充满了未知与挑战:温度不够可能无法熔化铁砂,炉壁开裂会导致热量流失,模具密封不严可能让铁水泄漏,还原反应不充分会导致铁的纯度不够……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从最初的钻木取火、搭建棚屋,到后来的制作淘砂槽、淘取铁砂,再到如今的筹备炼铁,我一步步从被动求生走向主动改造环境,从依赖自然馈赠到尝试创造工具。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减弱,远处的海浪声如同低沉的歌谣,陪伴着我进入梦乡。梦中,我看到通红的铁水从炼铁炉的出铁口缓缓流出,注入鱼钩模具中,冷却后,五把锋利的铁鱼钩从模具中取出,在月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用它们钓鱼时,鱼儿纷纷上钩,再也无法逃脱;用它们制作其他工具时,坚硬的铁刃能轻松劈开木材、凿开石头。这小小的鱼钩,不仅仅是一件捕鱼工具,更是我在荒岛上重建文明的希望之光。

  第十天的夜晚,我睡得格外安稳。我知道,明天将是决定成败的关键一天,一场与高温和铁砂的较量即将开始。但我有信心,凭借着这十天的精心筹备和不懈努力,一定能成功炼出第一块铁,制作出第一把铁器。在这座孤独的荒岛上,每一次小小的成功,都将是我走向更远未来的坚实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