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惊蛰-《荒岛谋生之田园荒岛》

  三月初的风,终于吹走了荒岛一整个雨季的湿冷。阳光像融化的金子,泼洒在沙滩上,溅起细碎的光粒。刻完日期后,我站在了望台,望着远处翻涌的海浪,耳边却总回荡着海啸来袭时的轰鸣——那天的浪头像一堵墨色的墙,吞噬了沙滩上的一切。如今海浪温柔了许多,拍打着礁石,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轻轻安抚那些刻在记忆里的惊魂时刻。

  熄灭灯塔后,爬下了望台,我深吸一口气,攥紧了手里的铁铲。雨季彻底结束了,万物都在复苏,我也该把营地拾掇起来了。这场大扫除,我足足花了三天时间。

  第一天,我从砖房开始。经过地震跟海啸还有连绵雨季的摧残,房顶的棕榈叶被雨水泡得发潮,边缘已经腐烂,我踩着竹梯爬上去,把烂掉的棕榈叶一片片扯下来,换上新割的棕榈叶然后重新给抹上一层混合黏土,又加了一层棕榈叶。营地里的路面更是泥泞不堪,我用铁铲把烂泥铲出去,又从周围挑来干燥的细沙铺在路上,踩实了,再把受潮的棕榈垫、兔皮褥子、被子全都抱出去,晾在营地的木架上。阳光晒在潮湿的棕榈垫上,水汽袅袅升起。

  工具架上的工具也落了一层灰,我把铁铲、铁锄头、铁锤等等一件件搬出来,用棕榈纤维布仔细擦拭。铁铲的刃口有些钝了,我便在磨刀石上磨了半小时,直到重新闪出锋利的光。锄头的木柄被潮湿的空气渍浸得发黑,所有工具都擦干净后,我把它们分门别类地放回工具架上,上层放小件,下层放大件的农具,整整齐齐的,看着心里就舒坦。

  第二天,我清理营地周围的杂草和碎石。雨季过后,不少枯枝败叶洒落在营地里,和泥沙混在一起,沤出了一股腐臭味。我用锄头把杂草连根刨起,又把碎石一块块捡出去,堆到溪流里。

  清理完杂草,我又把营地的鸡舍修补了一遍。有些房顶的棕榈叶被雨水泡烂了,有些被狂风吹歪了,我砍来新的棕榈叶,用棕榈绳,把破损的地方一根根绑牢。

  第三天,也是最累的一天,我要打理营地东侧的三块菜地。那三块地是我去年开垦出来的,我扛着铁铲和锄头走到菜地边,先把地里的碎石和烂草根清理干净,再用锄头把板结的泥土一锄头一锄头地敲碎。泥土被翻起来,带着湿润的腥气,里面还藏着几只肥硕的蚯蚓,在土里钻来钻去。

  我把三块地都整得平平整整,又挖出浅浅的菜畦,然后开始栽种。第一块是木薯地,我从储物架下搬出留种的木薯段,我把它们切成小段,每段都留着两三个芽,然后按着一尺的间距,把木薯段埋进土里,再覆上一层薄土。

  第二块是野菜地,种的是野苋菜、马齿苋和野葱。这些都是岛上探索而来的野菜,生命力旺盛,撒上种子就能活。我掏出晒干的种子,那是去年秋天特意留的,装在陶罐里,晒得干透。野苋菜的种子颗粒饱满,我捻起一小撮,均匀地撒在菜畦里,又用木耙子轻轻扫过土面,让种子和泥土贴合。马齿苋的种子更小,我便把种子混在土里,这样撒起来更均匀。最后是野葱,去年陶盆里泡的野葱根茎,带着嫩绿的叶子,一棵棵栽进土里,看着那些嫩绿的叶子在阳光下舒展,我仿佛已经闻到了野葱炒蛋的香味。

  第三块地是葡萄地,就在菜地旁边,去年我移植了营地附近的几株野生葡萄藤,费了好大的劲才移栽到这里,还搭了个简易的竹架。如今,那些褐色的藤蔓上,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小绿芽,嫩得像婴儿的指尖。我小心翼翼地把藤蔓牵引到竹架上,用柔软的棕榈绳轻轻固定住,生怕碰坏了那些娇嫩的芽儿。风一吹,藤蔓轻轻摇晃,那些小绿芽便在阳光下闪着光,像一个个绿色的音符,在枝头跳跃。

  正忙得满头大汗时,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声欢快的呜咽。我回头一看,忍不住笑了——煤球和墨点正迈着矫健的步子跑过来,身后跟着不紧不慢的黑豹。

  黑豹是我上岛的第一个伙伴,一只通体乌黑的大猫,去年雨季偷袭了我的鸡舍,看在它怀孕的份上饶过了它,经过驯养,现在已经完全成为了我的家庭成员。而且生出了两只幼崽,一只浑身乌黑,像滚了一身煤渣,我便叫它煤球;另一只额头上有一点白,像滴了一滴墨,便叫它墨点。一年多的时间,两个小家伙已经长得和黑豹差不多大了,褪去了幼时的稚气,身形矫健,眼神里透着一股机灵劲儿。

  煤球和墨点跑到我脚边,围着我的裤腿蹭来蹭去,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黑豹则踱到葡萄架下,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卧下来,眯着眼睛晒太阳,尾巴轻轻甩动着,偶尔扫过煤球的脑袋,像是在呵斥调皮的孩子。我蹲下身,挠了挠煤球的下巴,它舒服地眯起眼睛,把脑袋往我掌心拱。墨点则好奇地扒拉着我脚边的铁铲,用鼻子嗅着铲头上的泥土,鼻尖上沾了一点土,傻乎乎的样子逗得我直笑。

  “别捣乱,”我轻轻拍了拍墨点的脑袋,“再闹,今晚的炖鲸肉就没你们的份了。”

  仿佛听懂了我的话,煤球和墨点立刻安静下来,乖乖地蹲在我脚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失笑,准备去打开水闸浇菜地。两个小家伙立刻跟了上来,在溪边的浅水里扑腾着爪子,溅起一片片水花,玩得不亦乐乎。黑豹依旧卧在葡萄架下,只是微微抬了抬眼皮,看着它的两个孩子,眼神里满是纵容。

  浇完菜地,日头已经偏西了。我站起身,捶了捶酸痛的腰,正准备回砖房歇会儿,忽然听见鸡舍那边传来一阵细碎的叽叽声。

  鸡舍在营地的西北角,里面养着前年抓到的野鸡。那些野鸡原本是野生的,被我用陷阱逮住后,便养在了鸡舍里,去年一年从八只发展到十四只,得病死了一只。我连忙放下水桶,快步走向鸡舍。

  刚走到鸡舍外,就看见一只羽毛斑斓的母野鸡正蹲在草窝里,警惕地看着我。草窝里,十来只毛茸茸的小鸡崽正挤在一起,发出细弱的叽叽声。那些小鸡崽只有小孩拳头大小,羽毛是嫩黄色的,像一个个小小的绒球,有的还闭着眼睛,缩在母鸡的翅膀下,有的则好奇地啄着身边的枯草,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得紧。

  我心里一阵狂喜。上岛这么久,这是第二次有野鸡孵出小鸡。我小心翼翼地拨开篱笆门,生怕惊动了母野鸡。母野鸡扇了扇翅膀,发出低沉的咕咕声,却没有飞走。我知道,它是信任我了。我蹲在草窝边,看着那些叽叽喳喳的小鸡崽,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以后,你们就是营地的新成员了。”我轻声说,伸手想摸摸小鸡崽的绒毛,又怕吓着它们,只好又缩了回来。

  煤球和墨点也凑了过来,蹲在篱笆外,好奇地盯着草窝里的小鸡崽。墨点伸长脖子,想凑过去嗅一嗅,被我连忙赶了出去,墨点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只好退到一边,和煤球一起,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小鸡崽。

  夕阳西下时,我终于忙完了所有的活计。我给灯台点完火后,站在了望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满是踏实的喜悦。三块菜地整整齐齐,木薯的芽眼已经微微鼓胀,野菜的种子在土里悄悄酝酿着生机,葡萄藤上的绿芽在晚风里轻轻摇晃。鸡舍里的小鸡崽还在叽叽喳喳,煤球和墨点依偎在黑豹身边,晒着夕阳的余晖,昏昏欲睡。远处的海面被夕阳染成了金红色,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发出温柔的声响。

  我从背筐里掏出装葡萄酒的陶罐,倒在黄金酒杯里,喝了一口清爽甘甜、果香四溢的葡萄酒,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去,带着淡淡的甘甜,驱散了一整天的疲惫。我看着远处的落日,看着眼前生机勃勃的营地,忽然觉得,那场海难带来的绝望和恐惧,都在这暖融融的阳光里,慢慢消散了。

  海难拿走了我的一切,却也让我明白了,只要人还在,希望就还在。荒岛的三月,万物复苏。

  晚风带着草木的清香拂过脸颊,我深吸一口气,嘴角扬起一抹微笑。明天,我要去山里砍些木杆,把葡萄架加固得更结实些;后天,我要去海边捡些新鲜的海货,试着烧几个新的陶罐;大后天,继续伐木,建造营地的围墙。

  还有很多事要做,还有很多美好,在这片荒岛上,等着我去发现,去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