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画中的访客与无声的守护-《伊布小队:洛日星芒》

  清晨的阳光,总算带上了几分暖意,斜斜地穿过陆之镇探险队分部走廊尽头那扇高窗,在光洁的石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菱形光斑。空气里残留着昨夜紧张会议留下的烟味(烛明贡献的)和植物汁液的清冽气息(洛恩带来的报告样本气味)。

  烛明烦躁地用爪子薅了薅自己火焰般的颈毛,对着走廊墙壁上一幅描绘着“探险队英勇事迹”的陈旧壁画龇了龇牙,仿佛那画里的风速狗在嘲笑他。

  “……所以,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他瓮声瓮气地总结,对着面前的三位,“树屋毁了,四个小的全躺进了吉利蛋诊所,最重的那个小白毛差点把命搭进去!那只发疯的大力鳄,我们给它开了瓢,尸体也拖回来了,就在后面冷库里冻着,等你们研究!妈的,老子现在就想一把火把那畜生烧成灰!”

  站在他对面的,是负责新兵基础培训的教官团队。哥德小姐(葛瑞丝老师)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紫色长裙,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身前,她那张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脸庞此刻笼罩着浓重的阴云,深紫色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震惊和深切的忧虑。

  她身边站着如同铁塔般沉默的豪力教练(布鲁诺),他粗壮的臂膀抱在胸前,浅灰色的皮肤绷紧,眉头拧成一个深刻的“川”字,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仿佛已经透过烛明的话,看到了训练场上那个总是沉默努力、带着绷带的白色身影倒在血泊中的样子。稍远处,一只皮毛打理得油光水滑、戴着单片金丝眼镜的猫老大(主管费尔南多)正慢条斯理地用爪子梳理着自己胡须,姿态依旧从容,但那双眯起的琥珀色眼睛里,也闪过一丝凝重。

  “我的天…”葛瑞丝老师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地用手捂住了嘴,“洛宸…还有他的弟弟妹妹们…他们才多大!那只大力鳄…怎么会出现在镇子里?”

  “鬼知道!”烛明低吼道,火苗在他鬃毛边缘不安地窜动,“没感染,就是纯粹的野生发疯!我们查过了,不是附近已知族群里的,像是从更深的山里流窜出来的饿疯了的老家伙!妈的,算我们倒霉!”

  “训练营会暂停洛宸的训练记录,保留他的名额。”布鲁诺教练的声音如同岩石碰撞,干脆利落,“让他安心养伤。那小子…有股韧劲,基础不错。等他好了,如果他还愿意回来,训练强度可以酌情调整。”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他的伤…”

  “旧伤彻底崩了,肋骨断了两根,内出血。”洛恩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不知何时也走到了烛明身边,墨绿色的身影带着一种沉淀后的疲惫,“需要很长时间恢复。短期内,高强度训练不可能了。”

  费尔南多主管终于放下了梳理胡须的爪子,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洛恩和烛明:“探险队会承担所有医疗费用。另外,鉴于他们失去了住所,队里在镇东还有一处闲置的、带小院的旧仓库,虽然简陋些,但收拾一下可以暂住。相关手续,我会让助理跟进。”他的声音平稳,带着公事公办的效率,但能做出这样的安排,已经算是额外的关照了。

  葛瑞丝老师轻轻叹了口气,深紫色的眼眸里充满了母性的怜惜:“可怜的孩子们…心理上的创伤恐怕比身体的更难愈合。布鲁诺教练,等他们情况稳定些,我想去探望一下,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布鲁诺教练重重地点了下头,没再说话,但眼神里的关切不言而喻。

  霖沛收到水晶那卷桦木画筒时,开心得在自家小院里连翻了三个跟头。他用爪子笨拙地展开画纸,冰蓝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画上是水晶用稚拙的笔触描绘的“大海”——一片用深浅不一的蓝色颜料涂抹的“水域”,旁边点缀着几簇她想象中的、形状奇特的“灌木”。水边画着几棵歪歪扭扭但结满了蓝色浆果的树,还有一道用白色颜料勾勒的、充满动感的“瀑布”从高处落下。右下角,是水晶认认真真画的一个小小的、深褐色的伊布头像,旁边还用歪歪扭扭的线条写着:“给霖沛看!”

  “妈妈!妈妈!快看!水晶画的!”霖沛兴奋地把画举到太阳伊布希雅面前,尾巴摇得像螺旋桨,“她说以后要变成水伊布去水里玩!我们去找他们玩好不好?我要告诉她,我家旁边也有个小瀑布!没她画的那么大,但是也很好看!”

  希雅看着儿子兴奋的样子,又仔细看了看那充满童趣和向往的画作,温柔地笑了。她最近刚结束一个繁重的任务,正好有一段假期。“好,我们明天就去陆之镇看水晶他们,也看看洛宸大哥他们好不好?”

  “好耶!”霖沛高兴地跳起来。

  然而,当希雅带着兴高采烈的霖沛来到那栋依偎着老树、总是充满花草香气的树屋前时,母子俩都惊呆了。

  眼前只有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粗壮的老树被撞得歪斜,断裂的枝桠凄惨地垂落。曾经温馨的树屋主体几乎完全坍塌,破碎的木板、家具残骸和泥土混合在一起,散落得到处都是。几面残存的墙壁上,布满了巨大的爪痕和撞击的凹陷,无声地诉说着曾经降临此地的恐怖力量。空气中还残留着淡淡的焦糊味和血腥气,被风一吹,钻进鼻子里,带来一阵寒意。

  霖沛冰蓝色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着,半天发不出声音。他紧紧抓着妈妈柔软的皮毛,小小的身体开始发抖。“妈妈…家…水晶的家…怎么没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希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太阳伊布的感知远比儿子敏锐,她能清晰地捕捉到这片废墟中残留的、狂暴的能量波动和尚未散尽的痛苦气息。出事了!而且是极其可怕的事情!她立刻联想到最近探险队内部流传的、关于野外强大宝可梦异常狂暴的警示通告。

  “别怕,霖沛。”希雅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担忧,用温暖的尾巴环住儿子颤抖的身体,声音尽量保持平稳,“我们…我们去吉利蛋诊所问问。洛宸哥哥他们一定没事的。”她嘴上安慰着,脚下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朝着镇中心的方向疾行而去。

  吉利蛋诊所特有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希雅带着惊魂未定的霖沛,在询问台很快打听到了洛宸他们的病房。顺着安静的走廊来到病房门口,希雅轻轻敲了敲门。

  烛明警惕地看着这对陌生的母子,火红的眉头皱起:“你们是谁?” 他周身的气息下意识地带上了一丝戒备。

  “烛明叔,他们是我和大哥的朋友!”水晶连忙解释,挣扎着想从垫子上站起来,“霖沛和他妈妈希雅阿姨!以前在阳光镇帮过我们的!”

  洛恩的目光落在希雅身上,墨绿色的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想起了之前帮水晶寄出的那个装着稚嫩画作的桦木筒,收件人正是“霖沛”。“希雅女士?”洛恩上前一步,语气平和地确认。

  “是,我是希雅。”太阳伊布微微颔首,声音温柔而带着安抚的力量,她的目光带着深切的忧虑扫过病床上的洛宸和三个受伤的孩子。“我们在阳光镇收到了水晶寄来的画,霖沛一直想来找朋友们玩。没想到刚到这里,就听说…树屋毁了,孩子们都进了医院。”她看向洛恩和烛明,眼中带着真诚的感激,“谢谢你们保护了他们。”

  烛明听说是水晶的朋友,还是以前帮过忙的,戒备的神色稍缓,但语气依旧硬邦邦:“谢什么,应该的。这臭小子…”他下巴朝洛宸的方向努了努,“命大,死不了。” 话虽如此,他看向洛宸的眼神却泄露了深藏的担忧。

  霖沛在母亲的鼓励下,小心地走到水晶和阳光烈焰身边。他看着水晶包扎的爪子,小声问:“水晶,你的爪爪…还疼吗?”

  水晶摇摇头,努力想挤出个笑容:“不疼了!就是…大哥他…”

  “洛宸大哥一定会好起来的!”霖沛用力点头,金黄色的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孩子气的坚定。他从自己随身的小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卷起来的树皮纸筒,正是之前水晶寄给他的那幅画。“你看!我把你的画带来了!画得真好看!那个蓝色的大水潭(他指着画上的池塘瀑布)还有这些红红的果子,妈妈都说画得很像!”

  水晶看着自己那幅被霖沛珍而重之带来的画,画面上稚嫩的蓝色笔触描绘的池塘瀑布,歪歪扭扭的红色浆果,右下角那个代表自己的、神气的小伊布头像…一股暖流混杂着酸涩涌上心头,冰蓝色的眼睛又有点湿润了。她伸出没受伤的左爪,轻轻摸了摸画纸。

  霖沛献宝似的把画举起来,想让病床上的洛宸也能“看到”。

  “洛宸大哥!你看!水晶画的!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画里的地方玩好不好?” 他充满期待地对着昏迷的洛宸说。

  希雅走到病床边,看着洛宸苍白安静的脸庞和满身的绷带,眼中满是怜惜。她伸出柔软的爪子,极其轻柔地拂开洛宸额前有些凌乱的白色毛发,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她额头的红宝石微微亮起一层极其柔和、几乎难以察觉的暖光。一股温和、纯净、带着安抚和微弱治愈气息的精神波动如同无形的涟漪,缓缓扩散开来,轻轻笼罩住洛宸的身体。

  ‘…纯净的光?’ 沉睡在洛宸意识深处的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股温暖而充满善意的力量。它如同黑暗中的一缕微光,小心翼翼地渗透进来,试图抚平那些因剧痛和创伤而扭曲痉挛的精神褶皱。溯没有抗拒,反而引导着这股温和的力量,让它更顺畅地融入洛宸自身的修复节奏中。

  “洛宸是个非常温柔负责的孩子。”希雅收回爪子,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沉睡的人,却清晰地传到了病房里每个人的耳中。她看着洛宸,目光仿佛穿透了昏迷的表象,看到了那个总是默默挡在弟弟妹妹身前的身影。

  “在阳光镇养伤的时候就是。明明自己痛得厉害,却总惦记着安慰更小的极速和水晶,还帮我整理晒干的草药…” 她的嘴角弯起一个温柔的弧度,带着回忆的暖意。

  烛明抱着手臂靠在墙边,听着希雅的话,看着病床上那小子安静苍白的脸,哼了一声,却没反驳。他想起了洛宸背着重伤的极速冲进霖沛家的样子,想起了他挡在大力鳄面前那决绝的背影…臭小子,确实…有点当大哥的样子。

  洛恩没有说话,只是用藤蔓无声地卷起一个水杯,倒了些温水,递给希雅。他的目光落在洛宸缠满绷带的右爪上,那厚厚的白色下,是旧伤叠新伤,是无数次强行压榨后留下的印记。温柔负责…这评价背后,是常人难以想象的重负。

  霖沛则趴在水晶的软垫旁,小心翼翼地展开了水晶的那幅画。

  希雅额头的红宝石再次亮起,这次光芒稍盛,柔和的光晕洒在画纸上。奇妙的一幕出现了——画纸上那些稚嫩的蓝色线条仿佛活了过来,如同真正的流水般缓缓流淌、波动;红色的浆果闪烁着诱人的光泽;连右下角那个小伊布头像,都似乎眨了眨乌亮的眼睛!一个微缩的、动态的池塘瀑布幻景,栩栩如生地悬浮在画纸上方几寸的空气中!

  “哇!”水晶和阳光烈焰同时发出低低的惊呼,连昏睡的极速都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霖沛指着那流动的“池塘瀑布”,金黄色的眼睛亮得像小太阳,对着水晶和阳光烈焰兴奋地小声说:“看!这就是水晶画的地方!妈妈说叫‘碧波潭’,离阳光镇不远!等洛宸大哥好了,我们一起去!那里可漂亮了!水凉凉的,还有好多甜甜的蓝橘果!”

  水晶看着自己画中的景象在眼前“活”了过来,乌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惊奇和向往,暂时忘记了伤痛和担忧。阳光烈焰也看着那小小的幻景,火红色的眼睛里映着流动的蓝光,吊着石膏的左爪无意识地动了动。

  就连病床上,在药物和伤痛深渊中沉浮的洛宸,那紧锁的眉头,在希雅温和的精神力安抚和溯的引导下,似乎也极其轻微地舒展了一丝丝。监护仪上代表心跳的绿色线条,在某一瞬间,跳动的频率似乎也稍稍快了一点点,仿佛沉睡的灵魂,也听到了关于“碧波潭”和未来的约定。

  溯的力量在洛宸意识的深海底层无声奔涌,如同最坚韧的根系,牢牢抓住每一丝生机,对抗着伤痛的侵蚀。他能“感觉”到指尖传来的、阳光烈焰小心翼翼的触碰,能“感觉”到希雅那如同冬日暖阳般的治愈光辉,能“感觉”到病房里每一道担忧而温暖的目光。

  ‘听见了吗,洛宸?’ 溯的声音如同沉入深海的月光,温和而清晰。‘荆棘已斩,余烬尚温。画里的海还在等你。他们在等你回家。’

  在弟弟妹妹无声的守候,在邻居们沉甸甸的关切,在溯坚韧的维系和希雅温暖的光芒中,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药膏的清苦里缓慢流淌。等待着病床上那棵伤痕累累却依旧倔强扎根的树,重新舒展枝叶,睁开那双承载了太多温柔与责任的、淡蓝色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