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光,足以让废墟长出新的藤蔓,让沾血的泥土开出细碎的花。也足以让三颗在死亡阴影下挣扎破壳的伊布,长成陆之镇里三条活力四射的小尾巴。
院子一角,一株阳光烈焰精心侍弄的橙树正挂着青涩的果子,旁边是几垄开得热热闹闹、色彩缤纷的花。空气中飘散着泥土、草木和若有似无的果香,与三年前那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的地方相比已是两个世界。
“水晶!慢点!我的花!”阳光烈焰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依旧软糯。他浅褐色的眼睛里映着一个正以惊人速度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的褐色小身影。
“知道啦知道啦!”被唤作水晶的伊布头也不回地应着,声音清脆响亮,像撒了一地的玻璃珠。她正追逐着一只被她的疾跑惊起的巴大蝴,小小的身体几乎化作一道模糊的褐色闪电,绕着晾晒浆果干的架子、新栽的小树苗,灵活地穿梭。
“小心!”阳光烈焰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伸出爪子。
就在水晶的小鼻子即将撞上一株开得正好的淡紫色花朵时,一道更快的深褐色身影猛地从旁边窜出!极速!他的动作精准而迅捷,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如同一道经过精密计算的轨迹,恰到好处地在水晶撞上花圃的前一刻,用肩膀轻轻顶了她一下。
“嗷!”水晶被顶得原地打了个转,晕乎乎地停下,恰好避开了脆弱的花株。她甩甩头,不满地看向及时出手的兄弟:“极速!你偷袭!”
极速稳稳地站定,甩了甩尾巴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褐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远超他年龄的沉稳。“是你自己不看路。阳光的花弄坏了,他又要难过很久。”他的声音比水晶和阳光都要低沉一些,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阳光烈焰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检查那株差点遭殃的花,确认无恙后,才小声对极速说了句:“谢谢。”
水晶撇撇嘴,但也没再反驳,只是对着巴大蝴飞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算它跑得快!”
院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水晶的耳朵瞬间竖起,玩偶也忘了,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门口:“洛宸哥哥回来啦!”
门外走进来的身影,带着一身暮色与淡淡的尘土气息。那身白色色毛发在门廊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唯有那双天蓝色的眼眸,在疲惫深处沉淀着温和。他比三年前强壮了许多,但身形依旧带着属于伊布的纤细。
他的步伐很稳,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行走时,右前爪落地的动作总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滞和轻微的不自然。
“慢点,水晶。”洛宸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劳作后的倦意,却下意识地用左前爪稳稳接住了飞扑而来的深褐色小炮弹。水晶立刻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下巴,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洛宸哥哥,累吗?”阳光烈焰也放下了小喷壶,迈着轻巧的小步子走过来,仰起头,清澈的金棕色眼睛里盛满了关切。他用自己的小脑袋轻轻顶了顶洛宸的左前腿关节,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还好。”洛宸微微弯下腰,用鼻尖碰了碰阳光烈焰柔软的额顶,又蹭了蹭水晶兴奋得直抖的小耳朵,“极速呢?”
“在屋里整理洛宸哥哥带回来的那些瓶瓶罐罐!”水晶抢先回答,小尾巴摇成了风扇,“他说要分门别类放好!阳光哥哥就只会弄他的花花草草!”
阳光烈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爪子拨弄了一下地板缝。
“大哥回来啦!有没有带好吃的!极速哥哥呢?”水晶眨着那双充满孩童天真的眼眸地望着洛宸。
洛宸用左前爪揉了揉水晶毛茸茸的小脑袋:“极速被烛明叔叔临时叫去帮忙搬运训练器材了,晚点回。好吃的嘛……”他变戏法似的从挂在身侧的简易小布包里,用嘴叼出两个用干净叶子包好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树果派,“喏,杂货铺老板娘给的。”
“哇!树果派!”水晶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欢呼着去接。
阳光烈焰也走了过来,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大哥辛苦了。”他敏锐的目光落在洛宸的右爪上,尽管洛宸已经尽力掩饰,但那微微不自然的姿势还是被他捕捉到了。“爪子…又疼了吗?”
“还好,老样子。”洛宸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把另一个树果派递给阳光烈焰,同时巧妙地侧了侧身,让受伤的右爪避开弟弟的视线,“今天院子里怎么样?这棵幼苗好像精神了点?”
“嗯,我给它加了点特制的草木灰肥。”阳光烈焰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接过树果派,小口地咬着,开始认真地汇报起他今天的园艺成果。
水晶则抱着她的树果派,像只快乐的小松鼠,又跑回院子中央,一边吃一边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睛去瞄溯那团安静下来的光雾,似乎在计划着下一轮“突袭”。
暮色渐沉,星屑藤的光点愈发清晰。院门再次被推开时,动静可就大得多了。
“小崽子们!烛明叔叔来啦!” 一个洪亮热情、带着火焰般热力的声音响起。火伊布烛明那身如同燃烧晚霞般的赤红毛发出现在门口,他嘴里叼着一个用柔韧藤蔓编织的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烤得恰到好处的甜薯。他身后跟着的,是跑得气喘吁吁、但一脸兴奋的极速。极速的深褐色毛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蓝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显然下午的“帮忙”对他而言是场刺激的冒险。
“烛明叔叔!”水晶第一个扑过去。
“嘿!小水晶,接着!”烛明尾巴一甩,一个热乎乎的甜薯精准地抛向水晶,被她欢天喜地地接住。
他又把篮子递给阳光烈焰,“喏,洛恩烤的,他说你们大哥今天肯定累着了,吃点甜的补补。”他的目光扫过洛宸,落在他那只习惯性微微收着的右爪上,热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洛宸小子,今天还好吧?杂货铺那批货可不轻省。”
“多谢烛明叔,也替我谢谢洛恩先生。”
洛宸微微颔首,语气诚挚。他接过阳光烈焰递来的篮子,里面甜薯的暖意透过藤蔓传到爪心,也传到心里。
这份来自邻居——探险队文职洛恩(魔幻假面喵)和战斗队员烛明——的持续关怀,从他们三年前来到这座阿仁留下的房子时就开始了。从最初的陌生警惕,到如今如同家人般的信任,这份恩情,洛宸一直默默记着。他总想着,等弟弟妹妹再大些,自己实力再强些,一定要好好报答。
“谢什么!远亲不如近邻嘛!”烛明大咧咧地挥挥爪子,又揉了揉凑过来的极速的脑袋,“极速这小子,力气见长啊!下次探险队负重训练,我看能带上他了!”
“真的吗烛明叔叔?”极速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烛明叔,他还太小……”洛宸下意识地开口,带着兄长的忧虑。
“放心放心,有分寸!”烛明哈哈一笑,“行了,你们快趁热吃!我回去还得帮洛恩整理他那些堆成山的卷宗呢,那家伙,离了我可怎么办!”他风风火火地说完,又像来时一样,叼着空篮子转身走了,留下满院甜薯的暖香。
夜色渐深。窗外的虫鸣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弟弟妹妹们终于玩累了,水晶蜷在垫子上打起了小呼噜,阳光烈焰仔细地检查完门窗,也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极速精力最旺盛,还在角落对着一个训练用的橡皮球练习着电光一闪的精准度,但动作也慢了下来。
洛宸回到自己那个位于阁楼、相对安静的小隔间。月光透过小小的天窗洒落,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霜。他走到角落的小木箱前,用还能灵活使用的左爪,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旧账本。里面夹着几张皱巴巴、但保存得很好的纸片——是他在不同店铺帮忙后,店主结算的报酬凭证,数额都很小,但每一张他都仔细收着。旁边还有个小本子,上面用爪尖蘸着墨水,歪歪扭扭地记录着:洛恩叔,浆果苗三株;烛明叔,帮忙修缮屋顶一次;杂货铺老班,搬运工钱欠半日……
他静静地翻看着,月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片刻后,他合上账本,重新仔细包好,放回木箱深处。然后,他走到月光下,缓缓地、近乎无声地趴伏下来,将疲惫的身体舒展开。
就在他彻底放松下来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极其温和的波动,如同月光下的溪流,缓缓从他体内弥漫开来。桌上一本被水晶翻乱后随意丢着的图画书,书页开始无风自动,极其轻柔地、一页页地翻转,最终整整齐齐地合拢,自动飞回了墙角的简易小书架上。
念力。一种他(亦或者是溯)掌握得相当不错,却几乎从不主动使用的能力。只有在这样独处的深夜,为了省去一点挪动身体的力气,或是不愿惊扰熟睡的弟妹时,他才会如此谨慎地动用一丝。
做完这些,洛宸才真正地、彻底地放松下来。他侧过头,将脸颊轻轻贴在微凉的地板上,右前爪那熟悉的、如同被无数细针缓慢刺入的钝痛,在寂静中变得更加清晰。白天在码头扛箱子时强行忍耐的疲惫,此刻也如同潮水般涌上,冲刷着他绷紧的神经。一丝压抑不住的、带着浓浓倦意和细微痛楚的叹息,从他喉咙深处逸出。
“很疼吗?”一个声音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不再是记忆里那尖利刻薄、充满戏谑的嘲讽,而是如同此刻流淌的月光,平静、温和,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包容。
是溯。这三年来,他的存在方式早已悄然改变,从洛宸体内的“病毒”,变成了他精神深处最沉默也最坚定的锚点。
“嗯。”洛宸在意识里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白日里绝不会显露的脆弱,像个终于能卸下所有伪装的疲惫孩子。
“码头那几个箱子……比预想的沉。右爪使不上劲,全靠左边撑着。”他顿了顿,意识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下午算账的时候,烛明叔给的药膏……被水晶当玩具藏起来了,我没好意思立刻问她要……”
“傻瓜。’”溯的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近乎叹息的柔软。
“明天我帮你去找水晶要。那孩子还是听我话的。别总硬撑着,该开口就开口。”
“我知道……”洛宸的意识模糊地回应着,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溯带来的暖意和放松感是压倒疲惫的最后一根稻草。白天强撑起的兄长的稳重、对账目的盘算、对弟妹的照看、对邻居恩情的铭记……所有这些属于“大哥”的重量,在此刻被月光和溯的声音温柔地卸下。
他蜷缩起身体,将自己更深地埋进地板上那片银色的月光里,受伤的右前爪被小心地护在身下。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带着一种只有在此刻、在溯无声的守护下,才能流露出的、属于四岁孩子的、毫无防备的柔软。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包裹着这具伤痕累累却依旧努力庇护着弟弟妹妹的躯体,也包裹着意识深处那无声流淌的、跨越了生死与共生羁绊的温柔暖流。
院子一角,一株阳光烈焰精心侍弄的橙树正挂着青涩的果子,旁边是几垄开得热热闹闹、色彩缤纷的花。空气中飘散着泥土、草木和若有似无的果香,与三年前那浓烈的血腥和焦糊味的地方相比已是两个世界。
“水晶!慢点!我的花!”阳光烈焰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但依旧软糯。他浅褐色的眼睛里映着一个正以惊人速度在院子里横冲直撞的褐色小身影。
“知道啦知道啦!”被唤作水晶的伊布头也不回地应着,声音清脆响亮,像撒了一地的玻璃珠。她正追逐着一只被她的疾跑惊起的巴大蝴,小小的身体几乎化作一道模糊的褐色闪电,绕着晾晒浆果干的架子、新栽的小树苗,灵活地穿梭。
“小心!”阳光烈焰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伸出爪子。
就在水晶的小鼻子即将撞上一株开得正好的淡紫色花朵时,一道更快的深褐色身影猛地从旁边窜出!极速!他的动作精准而迅捷,没有一丝多余的晃动,如同一道经过精密计算的轨迹,恰到好处地在水晶撞上花圃的前一刻,用肩膀轻轻顶了她一下。
“嗷!”水晶被顶得原地打了个转,晕乎乎地停下,恰好避开了脆弱的花株。她甩甩头,不满地看向及时出手的兄弟:“极速!你偷袭!”
极速稳稳地站定,甩了甩尾巴尖,脸上没什么表情,深褐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带着一种远超他年龄的沉稳。“是你自己不看路。阳光的花弄坏了,他又要难过很久。”他的声音比水晶和阳光都要低沉一些,语气平淡地陈述事实。
阳光烈焰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检查那株差点遭殃的花,确认无恙后,才小声对极速说了句:“谢谢。”
水晶撇撇嘴,但也没再反驳,只是对着巴大蝴飞走的方向做了个鬼脸:“算它跑得快!”
院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水晶的耳朵瞬间竖起,玩偶也忘了,像颗小炮弹一样冲向门口:“洛宸哥哥回来啦!”
门外走进来的身影,带着一身暮色与淡淡的尘土气息。那身白色色毛发在门廊灯光下显得格外清冷,唯有那双天蓝色的眼眸,在疲惫深处沉淀着温和。他比三年前强壮了许多,但身形依旧带着属于伊布的纤细。
他的步伐很稳,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他行走时,右前爪落地的动作总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凝滞和轻微的不自然。
“慢点,水晶。”洛宸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劳作后的倦意,却下意识地用左前爪稳稳接住了飞扑而来的深褐色小炮弹。水晶立刻用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下巴,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洛宸哥哥,累吗?”阳光烈焰也放下了小喷壶,迈着轻巧的小步子走过来,仰起头,清澈的金棕色眼睛里盛满了关切。他用自己的小脑袋轻轻顶了顶洛宸的左前腿关节,传递着无声的安慰。
“还好。”洛宸微微弯下腰,用鼻尖碰了碰阳光烈焰柔软的额顶,又蹭了蹭水晶兴奋得直抖的小耳朵,“极速呢?”
“在屋里整理洛宸哥哥带回来的那些瓶瓶罐罐!”水晶抢先回答,小尾巴摇成了风扇,“他说要分门别类放好!阳光哥哥就只会弄他的花花草草!”
阳光烈焰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用爪子拨弄了一下地板缝。
“大哥回来啦!有没有带好吃的!极速哥哥呢?”水晶眨着那双充满孩童天真的眼眸地望着洛宸。
洛宸用左前爪揉了揉水晶毛茸茸的小脑袋:“极速被烛明叔叔临时叫去帮忙搬运训练器材了,晚点回。好吃的嘛……”他变戏法似的从挂在身侧的简易小布包里,用嘴叼出两个用干净叶子包好的、散发着清甜香气的树果派,“喏,杂货铺老板娘给的。”
“哇!树果派!”水晶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星星,欢呼着去接。
阳光烈焰也走了过来,动作依旧不急不缓:“大哥辛苦了。”他敏锐的目光落在洛宸的右爪上,尽管洛宸已经尽力掩饰,但那微微不自然的姿势还是被他捕捉到了。“爪子…又疼了吗?”
“还好,老样子。”洛宸轻描淡写地应了一声,把另一个树果派递给阳光烈焰,同时巧妙地侧了侧身,让受伤的右爪避开弟弟的视线,“今天院子里怎么样?这棵幼苗好像精神了点?”
“嗯,我给它加了点特制的草木灰肥。”阳光烈焰的注意力果然被引开,接过树果派,小口地咬着,开始认真地汇报起他今天的园艺成果。
水晶则抱着她的树果派,像只快乐的小松鼠,又跑回院子中央,一边吃一边继续用亮晶晶的眼睛去瞄溯那团安静下来的光雾,似乎在计划着下一轮“突袭”。
暮色渐沉,星屑藤的光点愈发清晰。院门再次被推开时,动静可就大得多了。
“小崽子们!烛明叔叔来啦!” 一个洪亮热情、带着火焰般热力的声音响起。火伊布烛明那身如同燃烧晚霞般的赤红毛发出现在门口,他嘴里叼着一个用柔韧藤蔓编织的小篮子,里面装着几个还冒着热气的、烤得恰到好处的甜薯。他身后跟着的,是跑得气喘吁吁、但一脸兴奋的极速。极速的深褐色毛发被汗水打湿了几缕,贴在额头上,蓝色的眼睛亮得惊人,显然下午的“帮忙”对他而言是场刺激的冒险。
“烛明叔叔!”水晶第一个扑过去。
“嘿!小水晶,接着!”烛明尾巴一甩,一个热乎乎的甜薯精准地抛向水晶,被她欢天喜地地接住。
他又把篮子递给阳光烈焰,“喏,洛恩烤的,他说你们大哥今天肯定累着了,吃点甜的补补。”他的目光扫过洛宸,落在他那只习惯性微微收着的右爪上,热情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洛宸小子,今天还好吧?杂货铺那批货可不轻省。”
“多谢烛明叔,也替我谢谢洛恩先生。”
洛宸微微颔首,语气诚挚。他接过阳光烈焰递来的篮子,里面甜薯的暖意透过藤蔓传到爪心,也传到心里。
这份来自邻居——探险队文职洛恩(魔幻假面喵)和战斗队员烛明——的持续关怀,从他们三年前来到这座阿仁留下的房子时就开始了。从最初的陌生警惕,到如今如同家人般的信任,这份恩情,洛宸一直默默记着。他总想着,等弟弟妹妹再大些,自己实力再强些,一定要好好报答。
“谢什么!远亲不如近邻嘛!”烛明大咧咧地挥挥爪子,又揉了揉凑过来的极速的脑袋,“极速这小子,力气见长啊!下次探险队负重训练,我看能带上他了!”
“真的吗烛明叔叔?”极速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
“烛明叔,他还太小……”洛宸下意识地开口,带着兄长的忧虑。
“放心放心,有分寸!”烛明哈哈一笑,“行了,你们快趁热吃!我回去还得帮洛恩整理他那些堆成山的卷宗呢,那家伙,离了我可怎么办!”他风风火火地说完,又像来时一样,叼着空篮子转身走了,留下满院甜薯的暖香。
夜色渐深。窗外的虫鸣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弟弟妹妹们终于玩累了,水晶蜷在垫子上打起了小呼噜,阳光烈焰仔细地检查完门窗,也回到了自己的小窝。极速精力最旺盛,还在角落对着一个训练用的橡皮球练习着电光一闪的精准度,但动作也慢了下来。
洛宸回到自己那个位于阁楼、相对安静的小隔间。月光透过小小的天窗洒落,在地板上铺开一片银霜。他走到角落的小木箱前,用还能灵活使用的左爪,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用布包裹着的旧账本。里面夹着几张皱巴巴、但保存得很好的纸片——是他在不同店铺帮忙后,店主结算的报酬凭证,数额都很小,但每一张他都仔细收着。旁边还有个小本子,上面用爪尖蘸着墨水,歪歪扭扭地记录着:洛恩叔,浆果苗三株;烛明叔,帮忙修缮屋顶一次;杂货铺老班,搬运工钱欠半日……
他静静地翻看着,月光勾勒出他专注的侧脸。片刻后,他合上账本,重新仔细包好,放回木箱深处。然后,他走到月光下,缓缓地、近乎无声地趴伏下来,将疲惫的身体舒展开。
就在他彻底放松下来的瞬间,一股无形的、极其温和的波动,如同月光下的溪流,缓缓从他体内弥漫开来。桌上一本被水晶翻乱后随意丢着的图画书,书页开始无风自动,极其轻柔地、一页页地翻转,最终整整齐齐地合拢,自动飞回了墙角的简易小书架上。
念力。一种他(亦或者是溯)掌握得相当不错,却几乎从不主动使用的能力。只有在这样独处的深夜,为了省去一点挪动身体的力气,或是不愿惊扰熟睡的弟妹时,他才会如此谨慎地动用一丝。
做完这些,洛宸才真正地、彻底地放松下来。他侧过头,将脸颊轻轻贴在微凉的地板上,右前爪那熟悉的、如同被无数细针缓慢刺入的钝痛,在寂静中变得更加清晰。白天在码头扛箱子时强行忍耐的疲惫,此刻也如同潮水般涌上,冲刷着他绷紧的神经。一丝压抑不住的、带着浓浓倦意和细微痛楚的叹息,从他喉咙深处逸出。
“很疼吗?”一个声音直接在他意识深处响起。
不再是记忆里那尖利刻薄、充满戏谑的嘲讽,而是如同此刻流淌的月光,平静、温和,带着一种沉淀后的包容。
是溯。这三年来,他的存在方式早已悄然改变,从洛宸体内的“病毒”,变成了他精神深处最沉默也最坚定的锚点。
“嗯。”洛宸在意识里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带着白日里绝不会显露的脆弱,像个终于能卸下所有伪装的疲惫孩子。
“码头那几个箱子……比预想的沉。右爪使不上劲,全靠左边撑着。”他顿了顿,意识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下午算账的时候,烛明叔给的药膏……被水晶当玩具藏起来了,我没好意思立刻问她要……”
“傻瓜。’”溯的声音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近乎叹息的柔软。
“明天我帮你去找水晶要。那孩子还是听我话的。别总硬撑着,该开口就开口。”
“我知道……”洛宸的意识模糊地回应着,沉重的眼皮开始打架。溯带来的暖意和放松感是压倒疲惫的最后一根稻草。白天强撑起的兄长的稳重、对账目的盘算、对弟妹的照看、对邻居恩情的铭记……所有这些属于“大哥”的重量,在此刻被月光和溯的声音温柔地卸下。
他蜷缩起身体,将自己更深地埋进地板上那片银色的月光里,受伤的右前爪被小心地护在身下。呼吸逐渐变得悠长而平稳,带着一种只有在此刻、在溯无声的守护下,才能流露出的、属于四岁孩子的、毫无防备的柔软。月光如水,静静流淌,包裹着这具伤痕累累却依旧努力庇护着弟弟妹妹的躯体,也包裹着意识深处那无声流淌的、跨越了生死与共生羁绊的温柔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