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禁花令-《骑砍征服之刃》

  晨光刚漫过卡希尔村的土墙,杨祀戎一行人便辞别老者,翻身上马往圣西斯赶。马蹄踏碎晨露,尘土卷着凉意往后退,连日的疲惫被前路的盼头压下,几人都没多言语,只催着马往都城方向奔。

  赶了约莫两个时辰,前路忽然传来争执打骂声,夹杂着男人的哀求,刺耳得很。杨祀戎抬手勒住马缰,眉头一蹙:“停下,看看怎么回事。”

  几人顺着声音往前凑,只见道旁空地上,两个身着铠甲的士兵正揪着两个村民推搡打骂,其中一个村民死死护着怀里的布袋,另一个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嗓子都喊哑了:“不要抢了!这是我兄弟的命啊!他没有这东西会痛死的,人都快不行了,求求你们行行好,让他安详走完最后一程吧!”

  “磨磨蹭蹭什么!拿来!”士兵一脚踹在磕头村民的胸口,把人踹得踉跄倒地,伸手就去抢那布袋。

  “住手!”杨祀戎沉喝一声,声音里带着怒气,眼底寒光乍现。乱世里百姓活命本就不易,这般欺凌弱小,实在可恨。

  魏特林和朱姆沃尔特早憋了火气,听得吩咐,纵身下马,三两下就把两个士兵摁在地上,夺过布袋递回村民手里。那磕头的村民连忙爬起来,抱着布袋不住道谢:“多谢英雄,多谢英雄救命!”

  被护着布袋的村民脸色蜡黄,身形枯瘦,喘着粗气靠在一旁,眼神涣散,看着确实虚弱得厉害。

  “谁这么大胆,敢管我的人?”这时,不远处一辆华丽的马车里传来声音,车帘掀开,一个身着锦袍、面容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下来,身后跟着几个随从,气度不凡。

  杨祀戎上前一步,目光直视男人,语气冷硬:“你的手下光天化日抢夺村民财物,这般恶行,就不怕传出去坏了名声,众人皆知吗?”

  男人扫了眼地上的士兵,又看向杨祀戎一行人,脸上没什么怒气,反倒含着几分笑意:“这位英雄怕是误会了,我的部下只是在执行公国的禁令,并非强抢村民财物。况且我韦伯斯特在贝伦城一带还算有些声望,部下断不会做出败坏我名声的事。”

  “你就是贤明领主韦伯斯特?”凯撒忽然开口,眼神里带着几分审视。

  韦伯斯特挑眉,笑道:“没想到我的名声竟传到这么远,倒是让各位见笑了。”

  杨祀戎转头看向凯撒:“你认识他?”

  “我之前跟你提过加西亚之狼的故事,还记得吗?”凯撒沉声道。

  杨祀戎愣了愣,回想片刻:“好像提过,不过故事里的狼是魏特曼。”话音刚落,他忽然反应过来,眼神一动,“你说的是故事里那位护佑百姓的贤明领主韦伯斯特?”

  “正是。”凯撒点头。

  杨祀戎有些意外,他一直以为那只是坊间流传的故事,没想到真有其人。他神色缓和了些,对着韦伯斯特拱手道:“领主阁下,方才是我们鲁莽,多有冒犯。只是方才之事,还请您解释一番,您的部下究竟在执行什么禁令?”

  “不必客气,叫我韦伯斯特便好。”韦伯斯特摆了摆手,语气平和,“我们圣雷因斯公国的威廉姆大公,不久前颁布了禁花令,专门禁止齐杰拉花。这花带着致幻成瘾的毒性,长期吸食会让人骨瘦如柴,耗尽心神,乃是害人的魔法植物,大公下令严查,便是为了不让百姓受害。方才我的部下瞧见这两位村民藏有齐杰拉花,还纵容同伴吸食,故而上前收缴,执行禁令罢了。”

  杨祀戎闻言,看向那两个村民,魏特林会意,上前对抱着布袋的村民温和道:“麻烦把布袋打开,我们看看。”

  村民脸色发白,攥着布袋不肯动,一旁磕头的村民连忙道:“英雄,这……”

  “放心,若真是禁物,自有公论断,若有苦衷,也能说清楚。”杨祀戎沉声道。

  村民迟疑片刻,终究还是松开了手,朱姆沃尔特打开布袋,里面果然装着几株紫色的花朵,花瓣纤薄,散发着淡淡的异香,看着妖艳,却透着股诡异的气息,正是齐杰拉花。

  杨祀戎神色沉了沉,对着韦伯斯特道:“是我们误会了领主,多有得罪。”

  “无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是侠义之举。”韦伯斯特淡淡一笑,转头看向那两个村民,语气冷了几分,“你们藏有齐杰拉花,还包庇同伴吸食,已然触犯了公国律法,难道不怕受罚吗?”

  磕头的村民“噗通”一声又跪了下来,眼眶通红,声音哽咽:“领主大人,我知道触犯了律法,可克里夫是我兄弟,从小一起长大,跟着我出生入死,如今他快不行了,没有齐杰拉花,他整个人都会痛苦哀嚎,根本熬不过去。这花虽有毒,却能让他少受点罪,安详死去,也是一种解脱。他撑不过今晚了,只要他走了,我随你们回去受审,所有罪责我一人承担,我什么都交代,只求你们把这一点花留给我们,让他好好走最后一程。”

  他一边说一边磕头,额头都磕出了红印,眼神里满是哀求,透着浓重的兄弟情谊,让人看着心里发沉。

  杨祀戎眉头紧锁,语气坚决:“不行,吸食禁物就是触犯禁令,包庇更是同罪,无论有什么苦衷,禁令都不能违背。律法之下,没有例外,若是开了先例,往后禁花令便形同虚设,只会有更多人受害。”

  韦伯斯特看着跪地的村民,沉默片刻,叹了口气:“念你一片兄弟情深,本性不坏,我便宽限你一晚。今日我们就在这附近歇息,明日你随我一同前往圣西斯,到公国法庭接受审判,至于这齐杰拉花,暂且留你一晚,只许给你兄弟缓解痛苦,绝不可私藏分毫,更不能外传,明白吗?”

  村民喜出望外,连连磕头:“谢谢领主!谢谢领主!您的恩情我永世难忘,若有来世,我愿为您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德!”

  “起来吧,不必如此。”韦伯斯特扶起他,语气平和,“做人重情义是好事,但不可逾越律法,情义再重,也不能触碰底线,否则便是害人害己。”

  杨祀戎看着韦伯斯特,心里仍有疑虑,开口道:“你这般宽限,就不怕他们趁机逃走?到时候人财两空,反倒违背了禁令。”

  韦伯斯特笑了笑,眼神笃定:“我相信一个愿意为兄弟触犯律法、甘愿承担所有罪责的人,心性定然不坏,绝非背信弃义的小人。人心虽杂,但总有真情可依,信义可守,多一份信任,或许就能少一份怨怼。”

  杨祀戎沉默片刻,抬眼道:“既然如此,我们一行人也在此歇息一晚,明日正好要去圣西斯,届时便与领主同路,也好有个照应。”他心里始终放不下,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若韦伯斯特真如传言那般贤明便罢,若是另有图谋,也好及时应对。

  韦伯斯特欣然应允:“如此甚好,路上多些同行之人,也热闹些。”

  众人找了块平坦的空地安顿下来,士兵们搭起帐篷,村民鲁道夫扶着虚弱的克里夫靠在树荫下,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齐杰拉花,给克里夫缓解痛苦,克里夫的神色果然舒缓了些,不再那般痛苦挣扎。

  到了傍晚,天色渐暗,篝火燃起,映得众人脸上忽明忽暗。凯撒走到杨祀戎身边坐下,低声道:“我们此行是为了寻找奥利维亚和泰德,如今耽误在这里,会不会耽误行程?你这般留意韦伯斯特,是不是太多心了?”

  杨祀戎望着不远处韦伯斯特的帐篷,眼神深沉:“知人知面不知心,坊间传言未必属实,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齐杰拉花虽是禁物,却也价值不菲,若是他假意宽限,实则是想夺取这齐杰拉花,私下贩卖、种植,甚至自己吸食,也并非没有可能。乱世之中,人心叵测,利益当前,再好的名声也可能是伪装。”

  “你忘了加西亚之狼的故事?当年韦伯斯特与魏特曼和解,护佑百姓,减免赋税,让当地百姓安居乐业,那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功绩,并非空穴来风。”凯撒沉声道,“一个能长久为百姓着想的人,不至于为了一点齐杰拉花坏了自己的名声,失了百姓的信任。信任是立身之本,尤其是领主,没了百姓的信任,便如同无源之水,无本之木,难以长久。”

  “故事终究是故事,传言也可能掺假,或许那一切都是他自导自演的戏码,目的就是提升自己的名望,拉拢人心,为自己谋取更多利益。”杨祀戎语气冷淡,“我见过太多表面光鲜、内里肮脏的人,乱世之中,仁义道德往往抵不过利益诱惑,人心的黑暗,远超想象。谨慎些总没错,免得栽了跟头。”

  华纳凑过来,挠了挠头:“不至于吧,我看韦伯斯特领主待人彬彬有礼,说话也温和,看着就像是贤明之人,不像是心怀不轨的样子。”

  “表象最是会骗人。”杨祀戎沉声道,“越是会伪装的人,越能迷惑他人。今晚咱们轮流守夜,不光要留意周围动静,更要盯着韦伯斯特的人,看看他们夜里有什么动作,若真有异常,也好及时应对。”

  众人虽觉得杨祀戎有些多虑,但也知道他心思缜密,乱世之中谨慎为上,便一致点头应允:“好,听你的安排。”

  夜色渐深,篝火渐渐微弱,只剩下点点火星。旷野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草木的沙沙声,偶尔传来克里夫微弱的喘息声。朱姆沃尔特值第一班岗,他身形高大,站在暗处,眼神警惕地盯着四周,尤其是韦伯斯特的帐篷方向,不敢有丝毫懈怠。

  杨祀戎躺在帐篷里,却辗转难眠,脑子里一边想着奥利维亚的踪迹,担心她在乱世中遭遇危险,一边又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心里的疑虑始终散不去。他知道凯撒说得有道理,信任是立身之本,可经历过太多背叛与算计,他早已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尤其是在这乱世之中,每一步都可能暗藏危机,唯有步步为营,才能护得自己和身边人周全。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朱姆沃尔特叫醒魏特林换岗,魏特林身手敏捷,悄无声息地隐匿在阴影里,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韦伯斯特的帐篷里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传来的翻身声,他的部下也都安分地待在自己的帐篷里,没有什么异常动作。

  天快亮时,轮到华纳值岗,他性子沉稳,守在篝火旁,添了些柴火,火星重新燃起,照亮了一片区域。鲁道夫守在克里夫身边,一夜未眠,眼里满是疲惫,却始终握着克里夫的手,神色温柔,透着浓浓的兄弟情。克里夫的气息愈发微弱,脸色苍白如纸,看样子确实撑不了多久了。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韦伯斯特从帐篷里走了出来,神色平和,看到守岗的华纳,微微点头示意。华纳也拱手回礼,目光留意着他的动作,见他只是站在原地舒展身体,没有什么异常,心里的疑虑也少了几分。

  杨祀戎等人也陆续起身,洗漱完毕,简单吃了些干粮。鲁道夫红着眼睛走过来,对着韦伯斯特和杨祀戎道:“多谢各位,克里夫……刚才走了,走得很安详,没有受苦。”他手里捧着那个布袋,里面还剩下一点齐杰拉花,“这剩下的花,我交给你们,绝无半分私藏,我随你们去圣西斯受审,任凭发落。”

  韦伯斯特看着他,叹了口气:“节哀,你兄弟也算解脱了。情义尽到,律法难容,你能主动交出禁物,甘愿受审,也算知错能改。人活一世,情义要守,底线更要守,不能因一时执念,触碰律法红线,否则终究要付出代价。”

  鲁道夫点头,眼里满是愧疚:“我明白,是我一时糊涂,触犯了禁令,我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凯撒盯着鲁道夫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语气沉缓:“看你护着兄弟的模样,不像是大奸大恶之人,何苦要碰齐杰拉花这种禁物,把自己逼到触犯律法的地步?”

  鲁道夫扯了扯嘴角,笑得满是自嘲,眼角的纹路里浸着苦涩,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石:“大奸大恶倒算不上,可我们兄弟几个手上,早就沾满了鲜血,如今落到这般地步,说到底,都是报应,是老天在清算我们过去造的孽。”

  韦伯斯特闻言眉头微蹙,上前一步问道:“这话怎么说?你们兄弟之间,到底藏着什么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