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沉淀禁区与织网残痕-《疯人院是我开的》

  废弃管道层的混乱与嗡鸣被迅速甩在身后,李忘川与叶孤尘如同两道融入阴影的流光,沿着那条更加破败、规则更加紊乱的岔路深入。这里的空气更加污浊,弥漫着浓重的铁锈、腐败有机物以及某种类似电路烧焦后的刺鼻气味。墙壁上的金属覆盖层大面积剥落,露出后面粗糙的、仿佛被某种强酸腐蚀过的混凝土结构,上面布满了意义不明的、如同孩童涂鸦又或是某种癫狂仪轨的扭曲刻痕。

  头顶的照明早已完全失效,只有应急指示灯偶尔闪烁着接触不良的幽绿光芒,将两人的身影在扭曲的通道中拉长、变形。脚下不时踩到碎裂的骨片(不知是何种生物的)或是某种凝固的、散发着微弱能量波动的胶质物。

  这里是被K-87主动遗忘的角落,是规则运转产生的“残渣”与“错误”沉淀的禁区。

  “这里的规则……很‘脏’。”叶孤尘微微蹙眉,他的剑心通明,对环境的感知最为敏锐。他能感觉到,此地的法则如同混杂了无数杂质的污水,混乱、矛盾,充满了各种不稳定的“信息毒素”。长期停留于此,即便是他,也需要分心抵御这种无孔不入的规则污染。

  “但也很‘安全’。”李忘川靠在叶孤尘身上,喘息略微平复了一些,他指尖那缕灰色的混沌能量如同探针般在身前扫动,感应着周围的环境。“陈明远那种依赖‘纯净’权限的‘侍者’,在这里会受到极大限制。他的‘视线’会被这些沉淀的‘错误’干扰、扭曲。”

  他识海中的规则残响在此地异常活跃,与周围环境中那些沉淀的规则碎片产生着强烈的共鸣。无数破碎的信息流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感知:

  · 一段属于某个“梦境编织者”的残响,记录着它将整个病房区的患者拖入永恒噩梦,最终却被病院规则强行“格式化”的绝望片段;

  · 一块蕴含着“物质分解”法则的碎片,来自一个能徒手将合金化为尘埃的囚徒,其力量本质带着强烈的暴虐与毁灭;

  · 几缕交织的、属于“虚空漫步者”的空间坐标碎片,指向病院内部几个极其隐秘、连“侍者”都未必知晓的空间夹缝;

  · 甚至还有一些更加古老、更加晦涩的印记,似乎源自K-87建立之前,这片土地本身承载的某些黑暗历史……

  这些信息杂乱无章,充满了疯狂与痛苦,但对李忘川而言,却是无比宝贵的“地图”与“弹药库”!他正在快速熟悉这片禁区,并从中筛选出可能有用的“武器”。

  “左转,”李忘川突然指引方向,“前面……有强烈的空间褶皱,后面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叶孤尘依言而行,剑意微吐,前方那看似坚实的、布满了粘稠污垢的墙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扭曲的空间入口。入口内部散发着更加浓郁的死寂与陈旧气息。

  两人先后踏入。

  内部是一个不大的、球形的空间,仿佛一个巨大的气泡被嵌在了病院的规则夹缝中。这里没有灯光,中心悬浮着一团不断蠕动、变换着灰黑色彩的软泥状物质。这团软泥散发出一种极其强烈的“遗忘”与“侵蚀”法则的气息,连周围的空间都被它影响,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仿佛随时会溶解的状态。

  而在软泥的正下方,散落着几片暗紫色的、非金非木的碎片,碎片上流淌着微弱却精纯的、与《斩神录》同源,但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能量波动!

  “这是……‘织网者’的残骸?”李忘川瞳孔微缩,规则残响中关于“万宴之网”的信息被触动。他认出,那几片碎片,很可能是某个负责维护或编织“万宴之网”局部节点的、被称为“织网者”的高阶存在,在漫长岁月中脱落或被击碎后,残留的法则实体!

  而那团软泥,似乎是某个拥有“强制遗忘”或“信息吞噬”能力的“神明”囚徒,在被彻底“消化”前,其核心法则与此地沉淀的“错误”结合,形成的某种怪异共生体!它在本能地“吞噬”着那几片“织网者”碎片,试图理解、融合其蕴含的高位格规则,但显然力有未逮,反而被碎片的力量影响,陷入了某种僵持的混沌状态。

  机会!

  李忘川眼中精光一闪!无论是那“织网者”碎片中蕴含的、关于“万宴之网”的深层奥秘,还是那团软泥所代表的、强大的“遗忘”与“侵蚀”法则,都是他现在急需的“营养”和“武器”!

  “孤尘,帮我护法,隔绝内外波动!”李忘川当机立断,“我要‘吃’掉它们!”

  叶孤尘没有多问,长剑嗡鸣,一道凝练的剑意屏障瞬间将整个球形空间笼罩,隔绝了内部一切气息与能量波动的外泄。他知道李忘川要走的路与他不同,更加凶险,但也可能更加直接地触及根源。

  李忘川深吸一口气,盘膝坐在那团软泥与碎片前方。他不再压制识海中规则残响的活跃,反而主动将其催发到极致!暗金色的光芒如同潮水般涌出,带着“存在性锚定”的奥义,同时,他将自身那灰色的、混沌的“错误”能量全力运转,化作一张贪婪的、充满悖论色彩的吞噬之网,罩向那团软泥和下方的碎片!

  这不是简单的能量吸收,而是规则层面的掠夺与融合!

  轰!

  那团混沌软泥仿佛感受到了威胁,剧烈地翻腾起来,散发出强烈的“遗忘”波动,试图抹除李忘川的存在感知!同时,那几片“织网者”碎片也亮起了刺目的暗紫色光芒,一股冰冷、高高在上的编织与掌控意志勃然爆发,抗拒着李忘川的吞噬!

  三股性质迥异却都强大无比的规则力量,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悍然碰撞!

  李忘川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灵魂仿佛要被撕裂成三份!一边是试图让他“自我遗忘”的混沌侵蚀,一边是试图将他纳入“巨网”掌控的冰冷意志,而他自身,则凭借着规则残响的锚定与“错误”本质的悖论特性,在两者之间艰难地维持着平衡,并疯狂地解析、掠夺着两者的法则结构!

  痛苦!极致的痛苦!

  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在规则残响的映照下,他“看”到了“万宴之网”编织时那精密而冷酷的“针脚”,看到了“强制遗忘”法则那抹除存在痕迹的霸道!这些信息如同最狂暴的洪流,冲击、拓宽着他对于规则认知的边界!

  他识海中那灰色的混沌能量,在吞噬与融合的过程中,开始发生蜕变!颜色变得更加深邃,内部不再是简单的混乱,而是开始呈现出一种复杂的、仿佛能自行衍生无数可能的混沌结构!这结构,隐隐与那“织网者”碎片的编织之理,以及“遗忘”法则的抹除特性,产生了某种诡异的融合!

  不知过了多久,那团混沌软泥的光芒彻底黯淡下去,化作一滩再无灵性的普通淤泥。那几片“织网者”碎片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如同烧焦的枯木,轻轻一碰便化为飞灰。

  李忘川周身的灰色光芒缓缓内敛,他睁开眼,眼底深处仿佛有无数细碎的混沌星璇在生灭。他轻轻呼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中竟带着一丝仿佛能扭曲认知的灰雾。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全新的、暗灰色的能量如同活物般缠绕。这能量同时具备了“错误”的悖论性、“织网”的精密性以及“遗忘”的侵蚀性!

  虽然力量层级恢复依然有限,但他对规则的掌控与理解,已然踏上了全新的台阶!

  “感觉如何?”叶孤尘收剑问道。

  李忘川站起身,感受着体内那更加内敛却也更加危险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感觉……好像能听懂一点,‘餐桌’的‘语言’了。”

  他看向通道之外,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碍,落在了那无处不在的、冰冷的病院规则之上。

  “现在,该去找陈医生,‘聊聊’关于我的‘菜单’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