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残响归途与网隙微光-《疯人院是我开的》

  暗金色的规则残响如同温顺的溪流,最终完全融入李忘川的识海深处,那庞杂混乱的信息洪流渐渐平息,化作沉淀的知识与沉重的警示。眉心那灼热的印记缓缓隐去,只留下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宏大规则相连的晦涩气息。

  他站在那里,身形依旧有些踉跄,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像是被拭去尘埃的古镜,映照出更深邃的天空与更遥远的阴影。不再是单纯的特殊污染清理专家,也不再是被动挣扎的囚徒食材,某种更加本质的东西,在他以自身为赌注、点燃悖论奇点的那一刻,悄然改变了。

  叶孤尘静立一旁,没有打扰。他能感觉到李忘川身上气息的变化,那并非力量层次的直接提升,而是一种更内敛、更接近规则本源的沉淀。如同百炼之钢,经过最后一次淬火,虽光华不显,锋芒却已暗藏。

  “看到了什么?”待李忘川眼中焦距重新凝聚,叶孤尘才开口问道,声音依旧平静。

  “一张网。”李忘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冰冷的锐利,“一张以无数世界、无数法则为食的,‘万宴之网’。K-87,不过是这张网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节点。我们之前所在的归墟边缘,是另一个。或许……还有更多。”

  他抬起手,指尖在空中虚划,灰白色的能量自发流转,勾勒出一张极其简陋、却蕴含着某种诡异规则的脉络图虚影,正是那“万宴之网”的模糊映照。

  “而刚才那个,‘食客’,恐怕也只是某个更庞大存在投射而来的意志,或者……一个负责特定‘餐区’的‘侍餐者’。”李忘川看向叶孤尘,“它最后留下的警告,提到了‘执勺者’。”

  叶孤尘目光微凝。“执勺者……”他重复着这个称谓,剑心通明,能感受到这个词背后所代表的、远超之前“食客”意志的压迫感。“分餐布菜之人?”

  “或许不止。”李忘川摇头,“可能是分配‘食材’的存在,也可能是……掌管‘烹饪’流程的存在。级别定然在普通的‘食客’之上。”

  他顿了顿,感受着识海中那与《斩神录》之间变得微弱而奇特的联系。“不过,这次冒险也不是全无收获。那规则残响的融入,似乎干扰了《斩神录》对我的锁定,让我对它的运作方式,以及如何对抗那种‘吞噬’规则,有了一丝头绪。”

  他看向叶孤尘,语气变得坚定:“我们必须尽快返回秘境。道一他们恐怕也等急了。而且,我需要时间消化这些信息,更需要借助秘境和《诸天万界病患管理手册》的力量,来进一步解析这‘万宴之网’和‘执勺者’的真相。”

  “好。”叶孤尘颔首,没有半分犹豫。他辨明方向,那是来时强行撕裂空间留下的、尚未完全弥合的一丝微弱感应,指向忘川秘境所在的碎星带区域。

  “跟紧我。”叶孤尘言简意赅,周身剑意再次流转,不过这一次并非为了战斗,而是为了在混乱的星空间开辟一条相对稳定的归途。他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内部光影流转的狭长缝隙悄然出现。这并非远距离跃迁,而是借助他对空间法则的理解,进行连续的短途穿梭,虽然耗时稍长,但更为稳妥,尤其是在李忘川状态不佳的情况下。

  李忘川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虚弱与灵魂的疲惫,迈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投入那空间缝隙之中。

  这一次的旅途,不再有归墟通道的疯狂与混乱,只有叶孤尘剑意庇护下的相对宁静。李忘川闭目凝神,大部分心神沉入识海,开始梳理那庞大的规则残响信息。

  他“看”到了更多关于“万宴之网”的细节:无数闪烁的、代表着不同“餐桌”或“食材储备点”的光点,散布在无尽维度的阴影之中。K-87是其中一个散发着冰冷、秩序化吞噬气息的光点;而那个暗蓝归墟洞穴,则是一个更加黯淡、却连接着更深层虚无的节点。他还看到了其他一些光点,有的炽烈如恒星,有的诡谲如深渊,有的则死寂如眼前的葬土-117。

  这些光点之间,有着极其细微的、仿佛能量或信息流转的丝线连接,构成了这张庞大而恐怖的网络。

  同时,他也对“吞噬”规则有了更深的理解。这并非简单的能量吸收,而是一种更加根本的、“存在性”的剥夺与转化。《斩神录》就是实现这种剥夺的“菜单”与“契约”,而被书写名字,就等于签订了这份“契约”,将自身的存在权柄,部分让渡了出去。

  而他李忘川,之所以成为“罕见的污染源”,正是因为他自身的“清理”本质,某种程度上是在“否定”这种剥夺,是在“定义”存在的另一种可能。这种特质,对依赖“吞噬”规则运行的“万宴之网”而言,既是极具诱惑的“调味品”,也是潜在的……“毒素”。

  “所以……我的存在本身,对它们而言,就是一种‘错误’……”李忘川心中明悟,“而我要做的,就是将这个‘错误’,放大到足以崩坏它们整个‘盛宴’的程度!”

  他想起了那本《诸天万界病患管理手册》。它似乎并不仅仅是清理污染的工具,其深处,或许也隐藏着对抗这种规则层面“疾病”的方法。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引路的叶孤尘速度慢了下来。

  “到了。”

  李忘川睁开眼,只见前方空间缝隙的尽头,是一片熟悉的、遍布着大小不一星骸的碎星带区域。而在其中一块看似普通的巨大星骸阴影中,他感受到了忘川秘境那独特的、带着生机与隐匿阵法的波动。

  家,就在眼前。

  然而,就在他们即将踏出空间缝隙,回归秘境的瞬间,李忘川识海中那幅“万宴之网”的脉络图,其中一个极其遥远、原本黯淡无光的节点,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那闪烁短暂得如同幻觉,但李忘川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节点的气息……与他之前在巡天司“铁碑”号战舰数据库深处,感知到的那个关于“编号K-73区,异常精神污染聚合体,疑似跨界残响,已净化”的记录,隐隐吻合!

  K-73……也是一个“餐桌”?!而且,似乎刚完成了一次“清理”?

  一股寒意悄然掠过李忘川的心头。

  这张网,比想象的更密,触及的范围更广。巡天司……在其中,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他压下心中的波澜,与叶孤尘一同,一步踏出了空间缝隙,回到了忘川秘境之外的星骸阴影中。

  回归,并非结束。

  而是带着更沉重的秘密与更明确的目标,新一轮博弈的开始。那张笼罩无数世界的“万宴之网”已然浮现一角,而李忘川,这颗意外的“规则变量”,将如何搅动这场永恒的盛宴?

  微光已在网隙间亮起,风暴正在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