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断念之镜与问心一剑-《疯人院是我开的》

  那面暗金色的巨镜,如同一位沉默的古老神只,矗立于万镜回廊的混乱深处。其镜面并非光滑,而是布满了无数细密、交错、仿佛天然形成的裂痕,每一道裂痕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断裂”道韵。镜框则是由某种非金非玉、不断流淌着暗金光泽的未知材质构成,上面铭刻着叶孤尘无法完全理解的、却直指“斩”之本源的古老纹路。

  仅仅是靠近,叶孤尘就感觉到自身的剑意开始不受控制地雀跃与共鸣!仿佛游子归乡,又如同利刃找到了最适合它的磨刀石。

  这面镜子,是一件与“斩”之法则高度相关的先天规则造物!其名或许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但其蕴含的“断念”之意,却亘古长存。

  叶孤尘在镜前十丈处停下脚步。他没有贸然靠近,剑心通明让他感知到了极致的危险。这面镜子散发出的“断裂”气息,并非死物,它仿佛拥有着某种筛选与试炼的意志。

  任何心怀杂念、意志不坚、或是自身之道与“斩”之真意不符者,贸然靠近,恐怕会被其散发的道韵直接斩断道基,甚至抹除存在!

  这是一场针对求道者最根本的考验。

  叶孤尘缓缓闭上双眼,并非畏惧,而是为了更清晰地映照自身剑心。

  他的道,是什么?

  是守护?是杀戮?是斩破虚妄?是追求极致?

  不,那些都是表象,是“斩”这一行为在不同情境下的应用。

  他的道,其最核心的本质,是 “分离”。

  将不需要的与需要的分离;

  将虚假的与真实的分离;

  将束缚与自由分离;

  甚至……将“存在”与“非存在”分离!

  正如李忘川最后所做,那也是一种更高层面的“分离”——将自身与“盛宴”的吞噬规则强行分离,哪怕代价是自身的崩解。

  他的剑,所求的终极,便是这绝对的分离!

  一念通达,叶孤尘猛地睁开双眼!

  此刻,他的眼中再无他物,只有那面暗金色的“断念之镜”,以及自身那纯粹到极致的“分离”剑意!

  他一步踏出。

  嗡——!!!

  仿佛触动了某种机制,暗金巨镜猛地一震!镜面上那无数裂痕同时亮起!一股无形无质、却仿佛能斩断因果、分离魂魄的恐怖“断念”道韵,如同亿万柄无形的利刃,瞬间笼罩了叶孤尘!

  这不是能量攻击,而是直接作用于存在概念与精神意志的法则冲击!

  叶孤尘闷哼一声,周身剑意以前所未有的强度爆发!他不再防御,而是将自身剑意化作一道凝练到极致的、代表着“分离”本源的银色光柱,主动迎向了那磅礴的“断念”道韵!

  这不是对抗,而是印证!是交融!

  他要以自己的“分离”剑意,去理解、去包容、去超越这面镜子所蕴含的“断念”法则!

  轰——!!!

  两股同源却又各有侧重的“斩”之法则在虚空中悍然碰撞!

  没有声音,没有光爆,只有一种仿佛两个世界在规则层面激烈摩擦、融合的宏大异象在叶孤尘的识海中上演!

  他“看”到了无数世界的生灭,看到了因果线的缠绕与断裂,看到了命运的岔路与抉择……这一切,都在“分离”的法则下,呈现出最本质的脉络。

  那“断念之镜”的道韵,更加霸道,更加决绝,旨在斩断一切联系,归于绝对的“独”。

  而他的“分离”剑意,则多了一丝选择与掌控,分离是为了更好的“存在”,而非单纯的“断绝”。

  两者在碰撞中互相侵蚀,互相学习,互相……补完!

  叶孤尘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七窍之中再次溢出鲜血,但他的眼神却越来越亮,越来越锋利!他感觉到,自身对“斩”之法则的理解,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攀升!许多过去晦涩不明、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剑道至理,在此刻豁然开朗!

  那面暗金巨镜似乎也感受到了叶孤尘剑意的纯粹与潜力,其散发出的“断念”道韵不再仅仅是冲击,反而开始带着一种引导与锤炼的意味,如同最严苛的老师,将更深层次的“断裂”奥秘,强行烙印进叶孤尘的剑意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那宏大的法则碰撞渐渐平息。

  叶孤尘依旧站在原地,白衣已被汗水与鲜血浸透,气息起伏不定,但他周身萦绕的剑意,却发生了一种质的蜕变!

  那剑意不再仅仅是凌厉,更带上了一种仿佛能裁定万物分离的权威感与淡漠感。仿佛他站在那里,本身就是“分离”这一概念的化身。

  他缓缓抬起手,并指如剑,对着前方虚空,轻轻一划。

  没有动用任何能量,仅仅是意念引动剑意。

  刺啦——!

  一道极细、极薄,却仿佛将“存在”与“虚无”彻底分开的绝对黑线,随着他指尖的轨迹,悄然浮现于空中!黑线两侧,规则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互不干涉,泾渭分明!

  这一剑,已初步触及了 “概念切割” 的边缘!

  他成功通过了“断念之镜”的试炼,并从中获得了巨大的好处!

  就在这时,那面暗金色的巨镜,镜面中央最大的一道裂痕处,突然亮起一点极其璀璨的暗金光芒。那光芒缓缓脱离镜面,悬浮而起,化作一枚不断变幻着形态的、由纯粹“断裂”法则构成的符文种子,缓缓飘向叶孤尘。

  这是“断念之镜”认可了他,赠予他的法则馈赠!

  叶孤尘看着那枚蕴含着无尽“斩”之奥义的符文种子,没有立刻接纳。他沉默片刻,忽然对着巨镜,问出了踏入此地后的第一个问题,也是他剑心深处最终的困惑:

  “剑之极,可斩规则,可断概念。”

  “然,可能斩断……一个存在主动选择的‘消亡’,并将其……带回吗?”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回廊中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

  暗金巨镜沉默着,镜面上的裂痕光芒明灭不定,仿佛在思考,在推演。

  良久,那枚悬浮的暗金符文种子微微颤动,一段残缺的、仿佛来自万古前的意念信息,流入了叶孤尘的感知:

  “斩……非万能……”

  “有些‘线’,连接着‘无’……”

  “强斩之……或引……更大之‘无’……”

  “然……‘错误’……或可……重织……”

  信息到此戛然而止,那枚暗金符文种子也随之光芒内敛,变得朴实无华,静静悬浮。

  叶孤尘浑身一震,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错误”……重织!

  是了!院长走的路,并非“斩断”,而是“错误”与“重定义”!若“斩”之极也无法挽回,那么,结合院长的“错误”之道,是否就能创造出……一线生机?!

  他不再犹豫,伸手接住了那枚暗金符文种子。种子入手即化,融入他的剑意本源,使得他对“分离”法则的掌控再上一层楼!

  他对着“断念之镜”深深一揖。

  此行,他不仅剑道大进,更找到了未来道路的方向。

  斩之极,合错误。

  或许,这便是通往至高境界的……唯一路径。

  他转身,目光坚定,不再于此地停留。该离开了。他要去寻找失散的同伴,要去磨砺这新生的力量,更要……去探寻那“错误重织”的可能!

  剑光再起,比以往更加凝练,更加深邃,破开万镜回廊的混乱,向着未知的前路,疾驰而去。

  而在那暗金巨镜的深处,仿佛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注视着那道远去的、蕴含着无限可能的剑光,镜面上的裂痕,微不可察地……弥合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