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星尘余烬与剑心问途-《疯人院是我开的》

  巡天司舰队最终在那片依旧残留着诡异“遗忘”波动的星域前,悻悻撤退。玄黑色的战舰群如同退潮般消失在碎星带外围的阴影中,只留下被能量余波和规则污染搅得一片狼藉的虚空,以及那块曾经作为忘川秘境基座、如今已彻底崩解的巨大星骸碎片,无声地诉说着刚刚结束的惨烈攻防。

  碎星带恢复了往日的死寂,只有那些细微的、仿佛能扭曲认知的“遗忘”辉光,仍在真空中缓慢弥漫、衰减,如同某种不可名状存在离去后留下的冰冷吐息。

  ……

  不知名的星骸深处,一点微光艰难地亮起。

  叶孤尘半跪在一块相对完整的金属甲板上——这是某艘巡天司驱逐舰在混乱中被击毁后留下的残骸。他白衣染尘,多处破损,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气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萎靡。怀中长剑虽已归鞘,但那原本清澈冰冷的剑眸,此刻却布满了难以驱散的疲惫,以及一丝……深可见骨的茫然。

  最后时刻,李忘川引爆自身规则、污染《斩神录》所产生的跨越时空的共鸣冲击,以及“死生壁垒”破碎时爆发的“遗忘之潮”,不仅重创了巡天司舰队,也对他造成了极大的影响。他凭借着无上剑心强行斩断了大部分直接的精神污染和规则侵蚀,但李忘川那决绝的、自我毁灭式的最终选择,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了他坚固无比的剑道意志之上。

  他“看”到了院长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企及的方式,触及了规则的本源,完成了对“盛宴”的终极反击。那不再是力量的比拼,而是意志与存在层面的对撼。

  他的剑,可斩万物,可断虚空。

  但能斩断这种基于“概念”与“悖论”的规则污染吗?

  能斩断一个存在主动选择的、与敌皆亡的终极宿命吗?

  一直以来,他追求的便是极致的“斩”,斩破虚妄,斩断因果,乃至斩灭规则。但李忘川最后所做的一切,似乎指向了一条更加晦涩、更加本质的道路——不是“斩断”,而是 “扭曲” 、 “覆盖” 、 “重定义” 。

  他的道……是否走错了方向?或者说,不够彻底?

  “咳……”叶孤尘咳出一口带着规则碎片的淤血,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纷乱的思绪。现在不是沉溺于道心拷问的时候。他必须确认忘川学院的现状,确认李道一、石猛、琉璃他们是否安全撤离。

  他尝试感应与秘境核心的联络符印,但符印毫无反应,如同石沉大海。不仅是因为距离,更因为秘境已经“化整为零”,其存在本身被分散隐匿了。

  他又尝试感知李忘川留下的任何一丝气息,哪怕是那诡异的“悖论”回响。然而,除了周围真空中那正在缓慢消散的、令人不适的“遗忘”波动外,一无所获。

  院长……似乎真的彻底消失了。以一种超越了常规生死概念的方式。

  叶孤尘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这片冰冷的、布满战舰残骸与规则污染痕迹的虚空。远处,碎星带依旧浩瀚无垠,隐藏着无数的危险与机遇。

  他不能停留于此。

  忘川学院的火种已然散开,他需要找到他们。李道一沉稳睿智,石猛勇猛无畏,琉璃丹道通玄,他们各自带领一部分弟子和资源,在这危机四伏的碎星带中,生存下来的概率并不低。但同样,他们也面临着巡天司可能的后续搜捕、星海海盗、以及其他未知的威胁。

  他需要力量。不仅仅是恢复,更需要突破。

  李忘川最后展现出的那种触及规则本源的战斗方式,给他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他的剑,需要更加…… “锋利” 。不是物理层面的锋利,而是法则层面,乃至概念层面的“斩”!

  他回想起之前为李忘川护法时,感受到的其体内那混沌规则的运转,回想起“死生壁垒”那生死轮回的奥义,回想起那“遗忘之潮”中蕴含的抹除特性……

  或许,他的道并未走错,只是……需要拓宽,需要深化。

  “斩”之极致,为何不能是 “定义”之始?

  一个模糊的、却让他剑心微微悸动的念头,悄然浮现。

  他需要找一个地方闭关。一个足够隐蔽,又能接触到各种混乱规则,供他参悟、磨砺剑意的地方。

  他想起了之前与李忘川穿梭“错位回廊”和“网隙”时的经历。那些地方规则混乱,危险重重,但无疑是最佳的“磨剑石”。

  而且……或许能在那些规则的缝隙中,找到一丝关于院长残迹的线索?哪怕只是那“悖论”概念残留的微弱回响?

  叶孤尘深吸一口气,眼中疲惫与茫然渐渐被更加锐利、更加坚定的光芒所取代。他辨明了一个方向——那是之前“遗忘之潮”爆发时,规则扰动最为剧烈、空间结构也最不稳定的区域。这种地方,往往更容易找到通往规则夹缝的路径。

  他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先在这片战舰残骸中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一些尚未完全损毁的能量晶块和基础维修材料。他需要先恢复一部分力量,并修复一下自身的伤势和破损的白衣。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看向那无垠的星海,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虚空,落在了那些不可见的规则褶皱与维度缝隙之中。

  “道一,石猛,琉璃……保重。”

  “院长……无论你以何种形态存在,待我剑道更进一步,必寻你归来。”

  “此身此剑,尚未至极限。”

  他低声自语,随即一步踏出,身影化作一道并不耀眼、却无比凝练的剑光,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碎星带深沉的阴影与混乱的规则背景之中,开始了属于他一个人的……

  问剑之途。

  而在遥远的、连叶孤尘也无法感知的规则虚空深处,那一点承载着“错误核心”的暗灰色光芒,依旧如同最微弱的星尘余烬,在永恒的沉寂中,漂浮,等待。

  风暴暂歇,余烬未冷。

  新的征程,已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悄然启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