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撤离险境,星阁决议-《星脉霸主》

  撤离的路,远比来时更加漫长而艰难。

  蚀骨黑风依旧在峡谷中肆虐呼嚎,仿佛在为深渊的受挫而愤怒。众人相互搀扶,步履蹒跚,每一步都踏在浸满了伤痛与疲惫的砂石之上。云疏背着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红苓,每一步都感觉重若千钧,不仅要抵御黑风的侵蚀,更要分神以所剩无几的太初星髓之力,小心翼翼地维系着她那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生机。

  石破岳走在最前开路,他强忍着内腑撕裂般的剧痛,古铜色的脸庞上毫无血色,唯有那双眼睛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防备着可能出现的任何危险,无论是残留的深渊魔物,还是那个阴魂不散的灰衣人。

  墨千机和月无漪护在云疏两侧。墨千机几乎失去了所有傀儡,只能凭借自身的精神力感知周围能量波动,脸色苍白如纸。月无漪 blind 杖点地,灵觉虽受损,却依旧努力延伸,为队伍规避着一些潜在的能量乱流和结构不稳的区域。

  秦锋等四名星陨阁弟子殿后,他们虽也个个带伤,但纪律严明,依旧保持着基本的阵型,只是望向云疏背上红苓的目光中,充满了复杂的神色——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红苓那搏命一击的敬意,更有对深渊力量的深深忌惮。

  没有人说话,沉重的喘息声和脚步声是这死寂峡谷中唯一的旋律。来时九人,归时虽人数未减,却人人带伤,核心战力红苓更是陷入濒死昏迷,可谓惨胜。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经历了数个轮回,前方肆虐的黑风终于开始减弱,铅灰色的天空边缘透出了一丝微弱的光亮。他们终于接近了黑风峡谷的边缘。

  当最后一步踏出那令人窒息的黑风范围,重新感受到相对正常(尽管依旧荒凉)的空气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地瘫坐在地,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再动弹。

  秦锋强撑着取出一枚刻画着星辰的玉符,以残存星力将其激发。玉符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消失在云层之中。

  “求援信号已发出……哨塔的接应……很快会到。”秦锋声音沙哑地说道,随即也支撑不住,靠在一块岩石上剧烈咳嗽起来。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约莫一炷香后,远处的天际传来破空之声,数道包裹在璀璨星辉中的身影疾驰而来,为首者正是之前接引过他们的青璇使者。

  看到众人如此惨状,尤其是云疏背上生机微弱的红苓,青璇清冷的眼眸中也闪过一丝波动。她没有任何废话,迅速指挥同来的星陨阁弟子展开救治,给伤势最重的石破岳、红苓以及几位星陨阁弟子喂下保命丹药,并以精纯的星辰之力暂时稳定他们的伤势。

  “立刻返回哨塔!”青璇袖袍一挥,一道柔和的星力包裹住所有人,化作一道巨大的星光,向着观星哨塔的方向风驰电掣而去。

  回到观星哨塔,早已得到消息的星陨阁执事和医师们立刻接手了伤员。红苓被第一时间送入最高级别的疗伤静室,由阁内最擅长安抚本源、治疗道伤的医师进行救治。石破岳、秦锋等人也被妥善安置,全力疗伤。

  云疏虽然也伤势不轻,但他心系红苓,更肩负着汇报重任,只是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势,便与状态稍好的墨千机、月无漪一同,被青璇引至哨塔顶层的议事厅。

  星衍阁主早已在此等候。他站在那巨大的星轨仪前,背影显得有些沉重。当云疏三人踏入议事厅时,他缓缓转过身,目光首先落在云疏身上,看到他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明坚定,微微颔首,随即又看向墨千机和月无漪。

  “情况,青璇已简要告知于我。”星衍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与凝重,“红苓小友情况如何?”

  “医师正在全力救治,但……本源受损极重,业火沉寂,心火近乎熄灭,情况……很不乐观。”云疏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痛楚。

  星衍沉默片刻,叹了口气:“涅盘业火,心火初芒,皆是秉承大造化而生,非寻常丹药可医。能否醒来,何时醒来,皆看她自身意志与造化。星陨阁会倾尽所能,提供一切所需的资源与环境。”

  “多谢阁主。”云疏深深一礼。

  “现在,将你们在黑风峡谷所见,尤其是关于那深渊裂隙的异变,以及你最后时刻的……感知,详细道来。”星衍目光锐利起来,事关重大,他需要最准确的情报。

  云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纷乱情绪,从抵达风眼区域开始,到遭遇噬魂影狼,再到红苓爆发净世琉璃光净化影狼,最后到深渊裂隙异变,凝聚灭世之矛,以及他冒险以神念溯源,窥见那一丝“世界背面”的真相,直至红苓为救他燃烧本源、灰衣人趁机偷袭未遂等所有细节,毫无保留地,清晰而冷静地叙述了一遍。

  墨千机和月无漪也从旁补充了一些关于环境、魔物特性以及灰衣人诡异身法的细节。

  整个叙述过程,星衍始终静静聆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唯有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眸中,不时掠过震惊、恍然、以及深深的忧虑。

  当听到云疏提及那“同源而异变”、“世界背面”的猜测时,星衍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震动了一下,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电,死死盯住云疏:“你确定?你的太初星髓,真的感应到了同源波动?哪怕它充满了扭曲与归墟之意?”

  “确定。”云疏斩钉截铁,“若非那一丝同源牵引,我的神念根本无法触及核心,瞬间便会被彻底吞噬。也正是因为这同源异变的关系,太初星髓才能在一定程度上克制那灭世之矛。”

  星衍缓缓踱步到星轨仪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些运行的光点,沉默了许久许久。

  议事厅内一片寂静,只有星轨仪低沉的嗡鸣声。

  良久,星衍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

  “若你所言为真……那噬灵深渊的威胁,远比我们所有古籍记载、所有星辰推演所预估的……还要可怕千百倍!”

  “它不是简单的外来入侵者……它很可能,是伴随着我们这方世界诞生之初,便已存在的‘阴影’,是创世伟力中,那走向了终末与归墟的‘另一面’!”

  “这意味着,只要我们的世界还存在,只要星辰还在运转,只要生灵还有意念,这‘阴影’便几乎不可能被彻底消灭!它如同附骨之疽,与我们共存!”

  这个消息,如同九天玄冰,瞬间冻结了议事厅内的空气。

  墨千机和月无漪也露出了骇然之色。若深渊与世界同源而生,那所谓的“抵御”与“封印”,意义何在?

  “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云疏握紧了拳头,不甘地问道。

  星衍转过身,目光扫过三人,最终定格在云疏身上,眼神复杂:“办法……或许有,但注定是一条遍布荆棘、希望渺茫,甚至可能不被理解的……绝路。”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既然同源,或许……便存在‘转化’或‘平衡’的可能。而非简单的‘毁灭’。”

  “但这需要真正理解两种力量的本质,找到那条介于‘存在’与‘虚无’、‘创生’与‘归墟’之间的……狭间之路。”

  “这条路,古往今来,或许有人想过,但从未有人走通过。因为稍有不慎,不是被深渊吞噬同化,便是被自身世界的法则所排斥。”

  星衍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云疏,看到了他体内那团与星核碎片交融的太初星髓。

  “而你,云疏小友,身怀太初星髓,又亲身接触并‘理解’了深渊的本质,甚至引发了星髓的自主护主与溯源……你,或许是万古以来,最接近这条‘狭间之路’的人。”

  “但这同样意味着,你未来的道路,将比你想象的更加凶险。不仅是深渊的敌人,甚至可能……来自你原本想要守护的这个世界内部的不解与敌视。”

  云疏沉默着,消化着这惊天动地的信息与沉重的宿命。

  他想起流火城地窟的冰冷,想起星辰谷的厮杀,想起红苓燃烧本源时那决绝的眼神,想起石破岳、墨千机、月无漪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并肩……

  他抬起头,目光中没有迷茫,只有一如既然的坚定:

  “阁主,路是人走出来的。既然前人未通,那我便做那开路之人。为了逝去的,也为了还在的。”

  星衍深深地看着他,许久,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带着赞许与担忧的笑容:

  “好。既然如此,星陨阁,将会是你最坚定的后盾之一。”

  “当务之急,是全力救治红苓小友,并尽快提升你们所有人的实力。深渊的攻势不会停止,我们必须抢在更多裂隙彻底成型之前,拥有足以应对的力量。”

  “关于那灰衣人……”星衍眼神转冷,“此事我会上报阁内,启动最高级别的调查。能潜入流火城,又出现在黑风峡谷,此獠所图非小,其背后必然牵扯极大。”

  就在这时,一名执事匆匆入内,禀报道:“阁主,泣血沼泽与埋骨沙海传来急报!两处节点的深渊裂隙亦出现剧烈异动,能量波动急剧攀升,疑似有强大魔物即将降临!驻守弟子请求紧急支援!”

  星衍脸色一沉。

  危机,接踵而至。

  云疏与墨千机、月无漪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然。

  休息的时间,结束了。

  逆命同盟,必须在风暴彻底席卷之前,变得足够强大。

  而他们的下一站,或许就是那更加凶险的泣血沼泽,或是埋骨沙海。

  但在此之前,他们必须等待,等待红苓的苏醒,等待力量的恢复。

  等待,下一次并肩作战的时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