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皇子登门探虚实,假图设局引敌踪-《惊盏》

  晨露未曦,苏府内院的青石板路已被洒扫干净,廊下新换的菊花盆景还带着水汽,却掩不住空气中残留的紧张。苏惊盏刚在荣安堂给祖母请完安,晚晴便捧着一枚带鞘的短刀快步走来,刀鞘上玄铁纹饰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正是萧彻昨夜让人送来的防身兵器。

  “大小姐,暗卫回报,昨夜那黑影是三皇子赵珩的人,袖口绣着‘珩’字暗纹,翻墙后直奔您的书房窗下,似是在窥探什么。”晚晴压低声音,将刀递到苏惊盏手中,“萧将军那边也传来消息,说赵珩昨夜回府后彻夜未眠,府中亲信进出频繁,怕是要有动作。”

  苏惊盏握住刀柄,指尖抚过冰凉的玄铁:“他急了。我们查到他与苏丞相的银钱往来,又断了他借苏府攀附北漠的念想,他自然要急于摸清我们的底细。”她抬眼望向府门方向,目光锐利如锋,“备茶吧,贵客怕是要来了。”

  话音刚落,门房便匆匆来报:“大小姐,三皇子殿下亲驾到访,说是听闻老夫人身子不适,特来探望。”

  苏惊盏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赵珩身为夺嫡热门,素来不屑踏足深陷通敌疑云的苏府,如今竟屈尊“探病”,其心昭然若揭。她理了理月白襦裙,腕间羊脂玉镯轻响,沉声道:“请至前厅,我亲自迎客。”

  前厅内,赵珩身着织金锦袍,端坐于主位左侧,手中把玩着一枚暖玉扳指,眼神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厅内陈设。见苏惊盏进来,他起身拱手,笑容温润如玉:“苏小姐,前日听闻苏府遭宵小窥探,本王甚是担忧,今日特来看看。老夫人凤体安康?”

  “劳殿下挂心,祖母只是偶感风寒,已无大碍。”苏惊盏侧身回礼,语气不卑不亢,“殿下日理万机,竟还惦记着苏府琐事,惊盏不胜惶恐。晚晴,奉雨前龙井。”

  茶盏奉上,氤氲茶香冲淡了厅内的紧绷。赵珩抿了口茶,目光落在苏惊盏手边的一卷宣纸:“苏小姐这是在查账?听闻你掌家后将苏府内务打理得井井有条,连萧将军都赞你有经世之才。”他话锋一转,看似闲谈,实则试探,“近日萧将军在查北漠商号一案,牵连甚广,苏小姐身处漩涡中心,可有什么线索?”

  苏惊盏心中冷笑,赵珩果然是为北漠与兵符而来。她故意将宣纸往他眼前推了推,纸上正是她连夜画的假兵符草图,纹路错乱却依稀能辨出寒玉质感:“殿下说笑了,惊盏不过是个深宅女子,哪懂什么查案。这不过是昨日整理母亲旧物时,见一枚玉佩纹路奇特,随手画来把玩的。”

  赵珩的目光果然被草图吸引,瞳孔微缩,指尖不自觉收紧了扳指。他强作镇定地移开视线,状似随意道:“哦?苏夫人的遗物?不知可否让本王一观?萧将军曾提过,先太子时期有枚寒玉兵符,纹路与寻常玉佩不同。”

  “可惜那玉佩早年遗失了。”苏惊盏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遗憾,“母亲临终前还念叨着,说那是先太子赏赐的信物,可惜没能传下来。倒是殿下提及萧将军,惊盏有一事不解——前日柳氏下毒,多亏萧将军的暗卫及时通报,可殿下怎会知晓萧将军在查北漠商号?”

  这一反问直击要害,赵珩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他端起茶盏掩饰慌乱,沉吟道:“本王与萧将军同朝为官,偶有交集罢了。倒是苏小姐,近日与镇北侯府往来密切,听闻侯夫人亲自登门议亲?”

  “不过是侯夫人体恤苏府处境,前来探望罢了。”苏惊盏避重就轻,目光突然转向门口,提高声音道,“老周,账册查得如何了?父亲那笔银钱的去向,可有新眉目?”

  账房老周提着账本匆匆进来,见到赵珩也不惊慌——昨夜苏惊盏已特意交代过。他躬身道:“大小姐,查到了!苏丞相给李少卿的那一万两白银,李少卿又转给了‘青狼商号’,而商号的掌柜,上周刚见过三皇子府的幕僚!”

  赵珩脸色骤变,猛地拍桌而起:“一派胡言!本王何时与青狼商号有牵扯?”

  “殿下息怒。”苏惊盏缓缓起身,将账本摊在赵珩面前,指尖点在其中一页,“老周只是据实禀报。这是李少卿的转账凭证,上面有他的私印;这是商号的迎客记录,清清楚楚写着‘三皇子府幕僚王大人’。殿下若不信,可传李少卿与那幕僚对质。”

  账本上的字迹与印章一目了然,赵珩一时语塞。他没想到苏惊盏动作如此之快,竟已查到他的幕僚头上。强压下心头惊怒,他冷笑道:“苏小姐倒是好手段,刚掌家便将府中旧账翻得底朝天,怕是早有预谋吧?”

  “殿下此言差矣。”苏惊盏眼神陡然锐利,“苏府遭人诬陷通敌,父亲身陷囹圄边缘,惊盏身为嫡女,查清账目洗清冤屈,乃是分内之事。倒是殿下,这般急于否认与青狼商号的关联,莫非真有什么隐情?”

  厅内气氛瞬间凝固,老周识趣地退到门外。赵珩死死盯着苏惊盏,眼中温润尽褪,只剩阴鸷:“苏小姐,本王劝你适可而止。苏丞相的事,朝廷自有公断,你一个女子,不该插手朝堂之事。”

  “殿下是在威胁我?”苏惊盏毫不畏惧,拿起桌上的假草图晃了晃,“还是说,殿下更在意这个?”

  赵珩的目光再次被草图吸引,呼吸都急促了几分。他深知兵符的重要性,若苏惊盏真掌握着兵符线索,无论是拉拢还是除掉,都必须尽快动手。权衡片刻,他重新换上温和的神色:“苏小姐误会了,本王只是担心你被奸人利用。若你愿将查到的线索交给本王,本王可保苏府平安。”

  “多谢殿下美意,可惜惊盏不敢领情。”苏惊盏将草图卷起,“线索之事,惊盏自会禀报朝廷。殿下若是无事,惊盏便不送了——晚晴,送殿下出门。”

  赵珩见苏惊盏油盐不进,又忌惮她手中的账本,只得恨恨离去。走到府门口时,他回头瞥了一眼苏府的匾额,眼底闪过一丝狠厉,对身后的侍卫低语几句,侍卫立刻策马离去。

  前厅内,晚晴快步回来:“大小姐,赵珩的侍卫去了京郊方向,怕是去给那幕僚报信了。”

  “正中下怀。”苏惊盏将假草图放在显眼的书案上,“他定会派人来偷这张图,我们正好顺藤摸瓜,查清他与北漠的勾结证据。老周,李少卿那边盯紧了,若他有异动,立刻报给萧将军的暗卫。”

  老周躬身应下,刚要离去,却被苏惊盏叫住:“等等,云栖寺那边,可有查到什么?”

  “查到了!”老周从账本夹层里抽出一张纸条,“云栖寺的住持圆空大师,早年曾是先太子的伴读,后来先太子被废,他才出家为僧。而且柳氏每月都会给云栖寺捐五百两香火钱,备注是‘为苏夫人祈福’,可苏夫人早就过世了!”

  苏惊盏接过纸条,指尖微微颤抖。先太子的伴读?生母的药方、柳氏的香火钱、兵符线索……所有的谜团都指向了云栖寺。她忽然想起萧彻信中说的“云栖寺后山有北漠伏兵”,心中豁然开朗——圆空大师的立场成谜,云栖寺不仅是密使接头点,更是藏着先太子旧案的关键。

  “将这张纸条交给萧将军,让他查圆空大师的底细。”苏惊盏将纸条递给晚晴,“另外,通知镇北侯府的赵晏世子,三日后的云栖寺之行,或许要提前。”

  晚晴刚离开,门外便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苏惊盏立刻吹灭烛火,藏身于屏风之后。只见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直奔书案而去,抓起假草图便要离去。就在此时,苏惊盏猛地掷出短刀,刀鞘擦着黑影的手腕飞过,钉在门框上。

  “谁?!”黑影惊呼,转身便要翻墙逃离,却被早已埋伏在外的暗卫拦住。一番缠斗后,黑影被按倒在地,面罩被扯下——正是赵珩府中的幕僚王大人。

  “王大人,深夜造访,何必如此仓促?”苏惊盏点燃烛火,缓步走到他面前,“惊盏备好清茶,正想向大人请教,青狼商号的掌柜,上周与你谈了些什么?”

  王大人脸色惨白,挣扎着喊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殿下让我来拿东西的,与我无关!”

  “与你无关?”苏惊盏拿起账本,“李少卿转给青狼商号的银子,是你去取的吧?北漠密使给赵珩的密信,是你传递的吧?”她俯下身,声音冰冷如霜,“现在说与你无关,晚了。萧将军的人已经去请李少卿了,你若如实招供,或许还能留条性命。”

  王大人浑身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深知赵珩的狠辣,若是招供,不仅自己性命难保,家人也会受到牵连;可若是不招,苏惊盏手中的证据足以让他身首异处。犹豫片刻,他咬牙道:“我招!但我要见萧将军,我只对他说!”

  苏惊盏点头应允,让人将王大人带往偏厅看管。刚安排妥当,萧彻便带着副将匆匆赶来,玄铁铠甲上还沾着夜露。见到苏惊盏,他快步上前:“惊盏,你没事吧?暗卫说你这边得手了。”

  “我没事。”苏惊盏将假草图递给她,“赵珩果然上钩了,王大人已经招供的意愿。另外,老周查到云栖寺的圆空大师是先太子伴读,柳氏常年给寺里捐香火钱,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萧彻接过草图,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这假图做得倒是逼真,连寒玉的纹理都模仿了七八分。圆空大师的底细我也查到了,他不仅是先太子伴读,还是当年先太子‘通敌案’的证人之一。柳氏给云栖寺捐钱,怕是为了堵住他的嘴。”

  “先太子的证人……”苏惊盏喃喃自语,“难道我母亲的死,也与先太子旧案有关?”

  “极有可能。”萧彻走到偏厅门口,“王大人交给我来审,你去休息吧。三日后的云栖寺之行,怕是一场硬仗,需养足精神。”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一枚玉佩,“这是禁军的令牌,若遇危险,可调动附近禁军支援。”

  苏惊盏接过玉佩,触手温热。看着萧彻离去的背影,她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前世她孤立无援,最终葬身火海;如今有萧彻的相助,有镇北侯府的支持,还有自己步步为营的谋划,这场复仇与守护的硬仗,她绝不会输。

  回到院中时,月光已洒满庭院。苏惊盏坐在廊下,看着手中的假草图,忽然想起赵珩离去时的狠厉眼神。她知道,王大人的招供只是开始,赵珩绝不会善罢甘休,七皇子与苏丞相也定会有所动作。云栖寺的兵符、先太子的旧案、母亲的冤屈……所有的线索都将在三日后交汇,而她,必须在这场多方势力的博弈中,牢牢掌握主动权。

  “大小姐,萧将军派人送来密信。”晚晴匆匆走来,递上一封火漆封口的书信。

  苏惊盏拆开一看,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王大人招供,赵珩与七皇子达成协议,三日后共赴云栖寺夺兵符,北漠密使也会到场。兵符第三块碎片或在圆空手中,小心应对。”

  苏惊盏将书信烧毁,眼中闪过一丝决绝。赵珩与七皇子联手,北漠密使现身,圆空大师立场不明……云栖寺之行,果然是龙潭虎穴。她起身走进书房,重新铺开宣纸,写下三封密信:一封送镇北侯府,约定汇合时间;一封送萧彻,商议设伏细节;最后一封,写给祖母,告知此行凶险,若自己未能归来,便让祖母带着荣安堂的人远走他乡。

  写完密信,天已微亮。苏惊盏走到妆台前,取出生母的寒玉佩与萧彻的玄铁令碎片。两者贴合的瞬间,微光闪烁,映出她眼中的坚定。她轻声道:“母亲,祖母,等着我。三日之后,我定会查清所有真相,还苏家清白,护大胤安宁。”

  院外传来鸡啼声,新的一天开始了。苏惊盏推开房门,晨光洒满肩头。她知道,三日后的云栖寺,将是她从深宅走向朝堂的关键一步,也是她复仇之路的重要转折。而这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较量,早已在各方势力的暗流涌动中,悄然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