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汴河-《道门嫡女,她靠相术杀疯了》

  新朝建国不过十几年,此时的河南道并不太平,常有盗匪出没。

  她们乘坐的油壁马车,虽陈旧,却有元氏族徽,走的又是官道,一般盗匪不会胆大包天,梦境里,她们一行却在汴河上遭遇水匪。

  梦中,在过两日,她们将会转道汴河水路,行船五日后在半夜遭水匪来袭。

  她在道观长大,从小跟着师傅,身手自是不差,可是面对十几个穷凶极恶的手握刀剑的水匪,时间久了就不是对手。

  幸运的是,船上有渤海高家长房嫡三子高琮业,正好携新妇回洛阳娘家。

  渤海高家在山东是顶级豪强,据说家族供养的暗卫过万,还不算摆在明面上的家族护卫。

  作为齐州高氏长房嫡三子,出行在外,必然有武艺精湛的暗卫随行。

  水匪不堪一击,一部分被护卫斩杀,一部分受伤落入汴河,生死不明。

  虽活捉了两人,却被其趁乱服毒自尽身亡。

  最令人遗憾的是,高张氏受到惊吓,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小产。

  她们一行一路颠簸回到洛阳。

  高张氏又惊又吓,终究是坏了身子,回娘家不过月余,人跟着撒手离去。

  新婚正是恩爱两不疑,高张氏的离去,让高琮业伤心欲绝。

  他不顾张家劝阻,扶灵柩回了齐州。

  半年后,他亲自带上百余名侍卫,沿汴河一路剿杀盗匪,一时盗匪死伤无数,变相还了汴河几年安定。

  高琮业扶灵柩离开洛阳不过月余,坊间关于她的谣言四起,散播她被水匪污了身子,且有声有色。

  她自幼长在道观,哪里见过世俗的险恶阴暗,根本不懂自辩,这之后彻底坏了名声,随后被家族驱逐。

  想到梦中的遭遇,元清夷面容冷凝,她手持棋子,直接放在棋盘直三处,率先抢下棋盘中心位置。

  如果张氏安然无恙,高琮业自不会心灰意冷匆匆离开。

  沈氏投鼠忌器,想要出手就要看看幕后之人后台够不够硬。

  而她更不会如梦中那般浑浑噩噩,被人牵着鼻子走。

  她很想看看,敢牵连到高家和张家,两家同时出手,沈氏该如何收场。

  想到梦中沈氏高坐在堂,垂眼看她时嘴脸的轻蔑。

  元清夷眼底渐渐泛起一丝冷意。

  官道上马蹄声声,车厢中,李嬷嬷双手紧攥着手巾,心底的焦虑,让她坐卧难安。

  只要想到后面马车上的三娘子,她就难以安睡。

  昨天她连夜让人快马送信到洛阳。

  希望娘子收到信件,派人前来接应,最好能在途中就除掉后面马车上的人。

  不然她家娘子,包括她们这些贴身奴仆都得去死~。

  死都算是轻,可怕的是会祸及家人。

  甚至整个井安坊元家都要受到牵连。

  那可是姬国公府!

  她搓揉着手中的绢帕,怎能长的如此相像。

  李嬷嬷不敢继续想下去。

  她缩着头颈,眉下尽是惴惴不安。

  最好在路上就毁了三娘子那张脸。

  至于联姻,让家中庶女去了又如何。

  她咬着牙龈暗恨着:怪只怪马车上的讨债鬼长了张短命的脸。

  车窗外,马蹄声声。

  为了赶路,她们一行根本没怎么休息,不过两日就到了汴水边的客栈。

  三辆油壁马车在客栈外缓缓停下。

  “吁~”

  赖大拉紧缰绳,驱使着马缓缓停下。

  罗大正趴在柜台上打算盘,听到马车声音,仅是抬眉瞅了一眼,低头继续拨着算盘。

  今天客栈内有贵人留宿,这种油壁马车在河南道实属寻常,他并不想接待。

  “咦~”

  他手指悬空,皱着眉头,似是想到什么。

  车帷上好像绣了什么字样?

  能在车帷上绣暗纹字样的马车,一般都是世家出行。

  顾不得多想,他推开算盘,小跑着出了客栈。

  迎着光,他终于看清青绸车帷四角绣着的花体字样~元。

  竟然是河南元氏的马车。

  他们汴州刺史元仲业,元大人就出自洛阳思顺里元家。

  县官不如县管!

  哪怕这几辆马车虽是元氏奴仆乘坐,也不是他一个客栈老板轻易得罪。

  罗大小跑着上前,堆着笑脸,躬身候在马车旁。

  李嬷嬷耷拉着脸,扶着二春的手从马车钻出来。

  她面色蜡黄,一脸的萎靡不振,声音嘶哑。

  “给我一间别院,一间通铺。”

  罗大神色微怔,随即上前陪笑:“嬷嬷,一楼别院被贵人包了。”

  见老嬷嬷眉头竖起张嘴就要说话,他连忙低声解释。

  “嬷嬷,别院贵人是渤海高家。”

  “渤海高家?”

  李嬷嬷顿时想起,上个月温柔坊张家二房嫁女,嫁的就是齐州高家长房嫡三子。

  记得娘子还去吃了酒。

  她浑身气焰立时消了去,声音恹恹。

  “那就在二楼给我找两间上厅,楼下一间通铺。”

  “是,我这就给嬷嬷您安排!”

  罗大脸上堆满笑意。

  他大步走向客栈,高声吩咐店仆安排。

  元清夷靠坐在厢壁,两人说话,她听的清楚。

  “齐州高家!”

  竟然真是渤海高家,与梦境对上,她面色一紧,唇角抿了抿。

  不过盏茶功夫,李嬷嬷身边的婢女二春走到车前说话。

  “女郎,客房已经收拾妥当,嬷嬷吩咐,让婢子领您上楼休息。”

  “好!”

  元清夷缓步下车,帷帽遮面,迎着风看向汴河。

  此时临近傍晚,远处的河面如绸缎铺展。

  波光不显,水面不见半片浮萍。

  看到此景,她眉梢微挑。

  道家有死水不留萍,又是傍晚时分,正是阴气凝滞之相。

  她凝目寻了寻,不远处有老柳临水而居,枝繁叶茂,垂枝点水。

  细数下,柳枝每九次必有一枝弹起,仿佛在躲避水下暗藏之物。

  此景正应了道家中的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征兆,而九又为阳极之数,反衬阴性蓄势。

  元清夷忍不住掐指算了又算,看来这趟汴河之行真是危机重重!

  既然已知危机一触即发,就看她如何破解了。

  她转身看向客栈,客栈上空有青绿交缠,青色隐隐占上峰,这是生机显?

  “女郎~。”

  染竹见女郎停步不前,忍不住歪头看她。

  “嗯,进去吧!”

  元清夷眉目舒缓,往客栈走去。

  罗大躬身站在客栈外候着。

  中间马车下来两个衣着朴素的女郎。

  其中高一点的身量修长纤弱,头戴纱巾遮面,一袭月白色交领襦衫,外头罩了件淡青色半臂,阳光映照,光线流动,衣襟若隐若现有暗纹浮动。

  女郎步履轻盈,袍袖随风微动时,隐约可见腕骨纤细如雪,指尖粉嫩似兰。

  此时正是六月,汴河边突然风疾,纱巾侧畔飘起。

  罗大一眼看到纱巾下半遮芙蓉面,忍不住屏住呼吸,半晌才想起低头。

  “哼!”

  染竹从他身边经过,瞪了他一眼,扶着女郎绕过他往里走。

  罗大晃了晃脑袋。

  他这客栈在汴河边开了有十几年,见过的女郎不知几何,风姿仪态都不及这位三分。

  坐着奴仆车马带发修行的道姑!

  还是被娘子厌弃的高门庶女?

  他胡思乱想到脑袋打结。